第302章 第300章「被遺忘的人」

  市區領導提到這個保潔員的家庭成員時,  雖然語氣盡量保持客觀平緩了，但是,  景其臻還是從裡面察覺到了一絲隱約的怪異。

  等這位市局領導說完之後，景其臻才冷不防的問道：「你們和這個保潔員的家庭成員溝通，過程不太愉快？」

  市局領導顯然並沒有完全替對方隱瞞的意思。

  只能說，他的專業水平讓他盡量保持了冷靜和客觀，不至於把什麼事情都拿出去念叨，可要是碰巧說起來提到了，他也不介意告訴景其臻,  直言不諱道：「那個保潔員是個單親母親，家庭收入就她自己那些工資,  一個月也就兩千塊錢,  供養兩個正在上大學的孩子，在經濟上面還是比較吃力了。她的兩個孩子對此非常不滿，對母親失蹤的事情,  也很不上心。」

  做筆錄的那位警察打電話聯繫的時候，設想到了保潔員的兩個孩子，因為人在外地讀書，受困於經濟等原因,  可能無法回來配合警方做筆錄的情況，但是，對方哪怕是在電話里配合他做一些了解,  也算是人之常情。

  結果可好，接到電話那個孩子，在聽到打電話的人是警察、給他們打電話的原因是因為母親失蹤后，情緒當場就崩潰了，對方沖著電話幾乎是尖叫道：「她能不能不要什麼事情都找我？有什麼破事情都要問我,  煩死了！」

  再然後，便是對方憤而掛斷電話的盲音。

  負責做筆錄打電話的那位警察直接就愣了。

  他平時接觸過不少報警人，也算是見識過眾生百態，有父母和子女之間關係緊張的，平時相看兩厭一句話都不說，可真要是某一方真出了事，那種源自血脈親情的牽絆，還是讓另一方頓時擔憂焦慮，手足無措。

  說白了，基層警察什麼花里胡哨的人口類型沒見過，這種標準的叉燒樣，自然也不是獨此一家別無分店。

  他就是覺得有些可笑，還帶點鄙夷。

  若非真有什麼深仇大恨，除非是見到就恨不得對方死的關係，就算是警察上門詢問失蹤者的鄰居對門的，對方也不至於這般憤憤不平於對方的失蹤給自己帶來了麻煩吧？哪怕只是嘴上說幾句的擔憂和關心呢？

  他就是在和領導彙報工作進展的時候，講笑話似的把這個情況提了一下。

  結果，市局的領導聽完卻突然愣住，自言自語一般的喃喃道：「這個出現頻率是不是有點密集了？石斛市當地失蹤者的親屬，記憶都受到了輕微的影響；像是這種記憶沒出現影響的，好像都是人在外地並且家庭關係疏遠的，先是一個趙冰明的母親，然後又是這個保潔員的孩子，也太湊巧了吧，還挺對稱。」

  疑似發現了案情的新線索，辦公室里的幾個警察互相對視一眼，頓時精神一振。

  另一個責任領導對著那位做筆錄的警察招了招手，言語溫和的笑道：「直接聯繫對方所在學校，給對方學校發個公函，希望對方配合調查。既然對方不願意直接和我們交流，那回頭讓他們輔導員幫忙詢問一下情況吧，說不定人家孩子當我們是騙子呢！」

  聽完這位市局領導的描述，景其臻直接總結道：「也就是說，你們發現，家庭關係比較親密的失蹤者，他們的親屬全都反常的沒有主動報警，並且，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記憶缺失。而家庭關係比較糟糕的失蹤者，他們的親屬並沒有受到記憶缺失的困擾，他們沒報警，單純就是完全可以做到一個月不和失蹤者聯繫、也發現不了失蹤者的異常情況？」

  市局領導：「是的，一開始的時候，我們懷疑是石斛市當地的範圍影響。後來，就剛才的時候，有兩個接到電話的失蹤者親屬，剛從外地匆匆趕過來了。我們在交流的時候才發現，對方雖然還記得家裡在石斛市這邊的人，但是，卻總是在想要打個電話、發個消息的時候，把這種事情忽略掉。說白了，他們其實也受到了影響，只是程度相對要弱一點。」

  隨後，景其臻直接和市局領導對了一下名單，從工作人員的簡歷里，把這幾個被特別標註的人名給挑出來了。

  景其臻這邊電話一直開的免提，其他人雖然沒吭聲，卻也聽得認認真真仔仔細細。

  大家默契的交換了一個眼神，接下來繼續搜查的時候，就要先著重找一下關於這幾個人的工位和相關線索了。

  市局領導說完線索之後，語氣微微停頓了一會兒。

  然後，他盡量開誠布公的問道：「我知道你們不是那些失蹤者，你們究竟是誰？」

  警方那邊已經詳細調查了42個失蹤者的家庭情況，也挑出了趙冰明、劉志陽和保潔員這三根重點任務，但是，對於景其臻他們的身份，警方卻還是一頭霧水。

  一開始的時候，警方以為這是一夥詐騙犯。

  等到後來，警方愕然的發現，這件事和詐騙沒有什麼關係，相反的，這件事裡面詭譎莫測、違反常理的情況，才是重要的核心。

  回過頭來認真調查的時候，他們自然是下意識的以為，景其臻他們就是那42個失蹤者中的倖存者。

  不過，等到警方這邊把42個失蹤者的身份信息和家庭信息全部理順清楚之後，自然就注意到了，最先把這件事提起來的景其臻他們，其實並不在那42個失蹤者裡面。

  事情一下子就朝著更加複雜而難以預測的方向去了。

  市局領導的問話，除了景其臻之外，其他人自然也聽得清清楚楚。

  嚴鴻稍稍示意了一下，表示警方這邊可以換他來交流。

  景其臻見狀一時間還有些驚訝，眨了下眼睛，不過他立刻就從電話旁邊讓開了。

  嚴鴻以前是做過警方卧底的，他站出來之後，並沒有明確說明自己的身份，而是相當果斷的給對方提供了一個誤導信息。

  「我之前的任務和這件事毫無關係，我們的確是在不經意間被攪進來的。」

  嚴鴻隱約透『露』了自己的身份信息作為佐證，對方也是多年從事警方工作的人，對這種事情有種超乎尋常的敏銳，然後，在對方默認嚴鴻他們是卧底、並且任務還沒結束不能暴『露』身份后，一下子就把事情給這麼糊弄過去了。

  金桂娟聽得目瞪口呆，看向嚴鴻的眼神里，只剩下四個字：真有你的。

  隨後，市局的領導還和景其臻他們又分享了一些信息。

  市局領導：「我們仔細的將電影院搜查了一遍，等下我把趙冰明他們三個在電影院所在的位置分享給你，連同我們這邊找到的不知道有沒有用的線索。」

  景其臻點點頭，「等下我們也去找對面的線索。」

  到了現在，大家基本都已經意識到，空間a和空間c之間，雖然大體上是相同的，但是在某些細節上，那些為的變化和不同，很可能就是線索。

  掛斷電話之後，已經有了目標的景其臻等人並沒有立刻就去搜查對應的線索。

  景其臻坐在旁邊，習慣『性』的拿著筆在紙上隨便勾勾畫畫，整理思路。

  在思考問題的時候，紙筆有時候有助於梳理思緒。

  景其臻看著自己在紙面上寫的a、b、c三個字母，喃喃道：「空間c有警方、有誤入的觀眾、有失蹤者的親屬，那裡應該是最接近正常世界的一個空間；我們推測過的，應該存在一個空間b，並且，從a空間失蹤的人應該都在那裡；那麼，我們所處的空間a呢，這裡對應的，會是什麼？」

  曼曼雙臂抱在一起，和司嘉揚互相對視一眼，然後認真的說道：「我們並不了解空間b的情況，但是，根據剛剛那個警察的反應，不能推測出，他們應該並沒有獲取到另一個空間b的線索。」

  警察提供的所有證據，全都來自於最接近現實世界的空間c。

  景其臻點了點頭，「並且，空間a和空間c之間，甚至能夠雙向交流，和我們之前推測的，從空間a到空間b的單向失蹤通道比起來，這兩個空間之間的關係，也相對更緊密一些。」

  金桂娟猜測道：「三個空間如果融合在一起，就是完整的侵蝕區域了吧？」

  景其臻若有所思，「這個侵蝕區域的特點就是，電影院的空間出現了割裂，換句話說，是侵蝕核心導致的空間一分為三。」

  頓了頓，他有些不確定的說道：「空間a，一定有什麼特殊之處在，只是我們還沒發現。畢竟，這裡是『被遺忘的人』和『失蹤』這件事開始的地方。」

  懷揣著一堆未解的問題，一群人投入了搜查工作當中。

  在翻找的過程中，方『奶』『奶』也在思索道：「趙冰明是電影院老闆的助理，劉志陽是放映員，還有一位是保潔員，但從職務上來看，這三個人好像沒有什麼共同點。」

  金桂娟：「他們三個的職務，好像也沒有明顯特殊的聯繫，工作地點的話——」

  金桂娟稍稍停頓了一下，「助理對應辦公室，放映員對應著放映廳，保潔員接觸的地方應該是最多的？」

  嚴鴻補充道：「還有雜物間。」

  老闆助理、放映員，再加上保潔員，都是電影院的老員工了。

  景其臻等人幾乎把他們三個人的辦公地點徹頭徹尾的翻了一遍，按照警方搜尋物證的方式，過程全部錄像，然後還把可能用得上的東西都搬到了一起。

  面對著三堆完全不同的物品，一群人再度陷入了沉思當中。

  司嘉揚小聲道：「比起瘋狂找不同，找相同其實更頭疼……」

  曼曼吐槽：「可以猜的答案太多，以至於根本不知道哪個是正確的。」

  景其臻盯著這三堆物品，突然開口道：「除了職務上的聯繫，或者物品之間的關聯，他們三個，最重要的相同之處，其實是警察之前告訴我們的。」

  嚴鴻愣了一下，「親緣關係淡薄？」

  景其臻微微頷首，「助理、放映員和保潔員三個職務之間沒有特殊聯繫，但是，放在這個特殊的情景下面，他們都是『被遺忘的人』。」

  曼曼皺眉，「其中兩個人的確是最先失蹤的……他們兩個是根源？不，不對，那個放映員劉志陽，是父母年邁體弱再加上病症，既然這個侵蝕區域的特徵都這麼唯心了，有心無力和單純的冷漠忽略，還是不一樣的吧？」

  司嘉揚托著下巴尋思道：「趙冰明和保潔員，他們兩個倒都是親情冷漠，但是，失蹤時間卻隔了很久。」

  景其臻盯著保潔員那堆物品，突然發現裡面有一個顏『色』鮮亮的編製物——那就是一個很簡單的『毛』線編製小玩具，小蘋果的形狀，本身沒有任何值得關注的地方，只是，在這一堆舊物里，就簇新得有些格格不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