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暗涌

  沈文惠擔心地看著她,總覺得其他人的話有些道理,卻又無從安慰,只得朝那些嘴碎的人狠狠地剮了幾眼。


  葉綏不以為意,只笑嘻嘻對沈文惠道:「惠姐姐,別擔心,反正我不會彈琴,去哪都一樣的。」


  她說得隨意坦然,壓根就不在意這些姑娘們的話語。這些姑娘年紀尚輕,尚不知何為收心忍性。反正不管她們說了什麼,都不會改變她成為碧山君弟子的事實。


  沈文惠本就不是深思長慮的人,聽得她這麼說,心也寬了不少。再說兩害相權取其輕也,阿寧順了長公主心意,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想到這裡,沈文惠拉著葉綏,特意抬起下巴,高聲說道:「呵呵,我們阿寧就是有這等好運,砸都砸在頭上,這有什麼辦法呢?」


  此言一出,頓時令不少姑娘氣得牙痒痒,卻無法反駁。


  這說的是實情呀,換作是她們,也會想辦法抓住這好運的,旁人說再多,那也只是羨慕嫉妒恨而已。


  琴院姑娘們漸漸泄了氣,各收各琴,各安各心去了。


  姑娘們如潮水一般離開琴院,很快院中就只剩下兩三個人了。見到沈文惠在院門等著她,葉綏快速收好了自己的琴,正待離開的時候,卻被宮琴師死死抓住了手臂。


  宮琴師臉色慘白,眼神像淬毒般,惡狠狠地道:「是不是你故意害我?是不是?」


  葉綏將琴往前一撞,一把甩開了她的手,冷聲道:「這話好笑了,我害你什麼了?」


  這會兒她連尊稱都懶得喚了,宮琴師這樣的人,受不起「先生」這個尊崇的身份!


  宮琴師被琴頭撞得生痛,臉容都扭曲了,咬牙厲聲地說:「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惹長公主厭惡?是你,都是你!」


  她恨不得衝上來撕了葉綏那張絕美的臉,內心不斷咒罵著。這個賤蹄子的姐姐壓住了她最心愛的弟子,現在賤蹄子還連累了她!


  可惡,可恨!

  葉綏幾乎要笑出聲了。她雖則活了兩世,卻沒那麼大的本事能夠驅使長公主!若不是宮琴師立心不良、故意刁難她,長公主又怎麼會見到這一幕?

  自作孽,還想推到別人身上?想得美!


  她冷冷地看了宮琴師一眼,忽然笑了起來,明眸皓齒光彩照人,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是碧山君的弟子了,可是你呢?怕是京兆都待不下去了!你那位引以為傲的弟子,若得知這些,會不會羞愧欲死?呵!」


  宮中之人最會見風使舵,隨便一想都知道,宮琴師的弟子肯定會忙不迭撇清關係。


  宮琴師又驚又怒,顫抖著嘴唇,氣得話都說不出來,只覺得被琴頭撞到的地方更痛了。


  葉綏抱著琴轉過身,嘴角提了提:昔日顧家老太君嘴炮技能滿分,宮琴師能說得過自己才奇怪了!


  她才邁步,便聽到背後傳來了陰森惡毒的聲音:「碧山君兩個弟子,俱是天上明月一般的人物。你這樣的人,怎麼配與她們為伍?你一定不會好的,一定不會!」


  葉綏腳步稍頓,卻沒有回頭,就像沒有聽見宮琴師的話一樣。


  碧山君的兩個弟子,那兩個如同天上明月般的人物,她知道呀!


  她不喜歡碧山君,卻偏偏答應入他門下,固然是為了順長公主之意,也是為了這兩個明月般的人物!

  她前世沒有機會與這兩個人結識,只是從別人口中聽說過她們,聽說過她們的事迹。


  她為此還喟嘆遺憾過,不想現在有了結識的機會,她想親眼看一看,這兩個人是不是真像傳言的那樣……那樣皎皎如月,滿身光華。


  這兩個天上明月般的人,一是門下侍郎顧名璘的孫女顧清輝,一是京畿衛副將穆太澄的小女兒穆宜,她們都是碧山君的親傳弟子。


  葉綏對她們好奇不已,也心向慕之……


  琴課已經結束了,碧山君早已隨長公主離開,不管葉綏對那兩個天上明月般的人物有什麼想法,暫時也不能見到她們了。


  無妨,既然她還在閨學,總有見到的時候。


  她抱著琴,再也不理會身後的宮琴師,笑著朝在等候在門口的沈文惠走去。


  沈文惠臉上有明顯的惱怒,不待葉綏走近,便生氣地說道:「阿寧,不要在意她的話。嘖,這樣的人竟是閨學的先生,我真是不敢相信!」


  宮琴師最後那句惡毒的話語,她也聽到了,簡直不能相信這是她過去尊敬的先生所說的。


  她想了想,便繼續安慰道:「阿寧,不管碧山君的弟子如何,你只管努力便是。還有這一年半載,怎麼都能扛過去。再說,還有我呢!」


  葉綏朝她笑了笑,乖巧地應下了:「嗯,我都聽惠姐姐的,不理會旁人。不過惠姐姐也一定要記得我說的話呀。」


  這指的是先前在僻靜處說的屯田一事,葉綏怕沈文惠沒有記牢,再次細細叮囑了一遍。


  「阿寧,你放心吧,我都記住了!捐獻糧錢可得田,王師外鎮必籍邊境營田,這是孫長蘊說的,對吧?」沈文惠正正經經地回道。


  阿寧真是多慮了,這是與她父親有關的事,也是攸關沈家的大事,她怎麼會不記牢?


  葉綏將琴交給了在院外候著的佩青,也故作嚴肅地點了點頭,隨後就忍俊不禁,嬌憨地笑了起來。


  只要惠姐姐記住她的話就可以了,至於旁人,與她何干?她強由她強,清風拂山崗;她橫由她橫,明月照大江。任她們如何強橫,她都會無所畏懼。


  以後會如何,時間會證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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