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廠公親迎
汪印穿著一身大紅的喜服,坐在高大駿馬上,膚色白皙若雪,神容依然極淡極淡,周身籠罩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威懾。
雖然同樣是紅色的衣裳,但是穿著紅色鳴蛇服的汪印,卻與穿著大紅喜服的他極不一樣。
穿著鳴蛇服的汪印,讓人想起了災難,只會讓人覺得陰森可怖,心裡都爬滿了寒意;
而穿著大紅喜服的汪印,卻是神采飛揚,那俊美無儔的臉容似更加奪人心魄,讓周遭一切都顯得黯然無色。
不管是哪一個汪印,都讓人心底輕顫、不敢直視。
此刻,太平巷的葉家一片靜寂,所有人都因為汪督主、緹騎的到來而戛然止聲,就連正在招呼賓客的下人都愕然長大了嘴巴。
驚愕過後,有賓客悄悄抬起頭,看著前面黑壓壓的一群緹騎,倏地低下了頭。
許是為了凸顯汪印的紅色喜服,緹騎們都脫掉了紅色的鳴蛇服,換上了平時玄青的常服。
約五百名緹騎,一片玄青色,整齊肅穆地跟在汪印身後,從葉家的門口排開去,太平巷這裡根本就塞不下,一直站到了平明大街之上。
這五百名緹騎,一手舉著面「囍」字牌,一手握在七星刀上,如同一面面喜慶的儀仗,也如同一柄柄劍要出鞘的寒劍。
不管是依仗,還是寒劍,都是恭敬迎候的姿態。
五百人的浩蕩氣勢,將這種恭敬敬候烘托至極致。
凜凜威嚴,無敢不敬,無人能犯。
被這五百緹騎所恭迎的人,霎時成為了眾人既畏懼又欽羨的對象。
這五百名緹騎,是隨著汪督主前來迎親的——葉家三房的姑娘,真是厲害!
葉家門口立著的數十名儀鸞衛、被葉向愚拉來的幾十名儀鸞衛,只覺得心中震顫發寒,連腿腳都開始發軟,背後有冷汗在生起。
五百名緹騎,五百名緹騎的威嚴。他們數是儀鸞衛,哪裡敢擋在葉府面前?
不,就連是充當擺設,他們也不敢!
儀鸞衛都是重臣官員子弟充當,哪怕他們經受了艱辛的操練,哪怕他們早已和過去不同,但在這些早久經沙場、彷彿從血煞地獄爬出來的緹騎面前,他們所有的氣勢、他們所有的威嚴,都碎成了渣渣。
他們不知道,這五百名緹騎會有這樣赫赫浩烈的氣勢,簡直比他們所見過的上萬京畿衛還要厲害。
他們不知道,在面對緹騎時,內心竟然會如此下意識頓首拜服。
無論他們此前存在怎樣的想法,無論他們此前想著借著葉向愚嫁妹的事情來煞煞緹騎威風,此刻都一點兒想法都沒有了。
儀鸞衛子弟們瞬間將一攔二請三難四阻等等鬧親的事情拋在腦後,恨不得立刻躬身伸手,將督主大人和緹騎們請進葉府:
哈哈,督主大人,您請;緹騎們,你們請……
葉向愚,我們想回家找我們爹娘去……你這坑同僚的!
然而不管是儀鸞衛子弟,還是葉府的主子賓客,最畏懼、最關切的人,都是這個俊美得不像凡間人的汪督主。
緹騎們不管是儀仗也好,還是寒劍也罷,能號令他們的,就是汪督主!
只見汪督主輕巧躍下了馬,只輕輕舉了舉右手,緹騎們便為之一變。
所有凜冽威嚴的氣勢盡數退去,五百名緹騎身上的氣息頓時斂得乾乾淨淨。
倘若不是他們親眼見到了有這五百名緹騎存在,他們壓根就不會察覺到葉家門前、太平巷這裡站了這麼緹騎。
儀鸞衛子弟眼睛都直了,賓客們全都默了默,連大氣都不敢出。
這便是汪督主,這便是緹騎!
葉居譙早早就領著葉家嫡枝、旁支的子弟在等著了,他們先是將臨川侯府的迎親隊伍接了進去,便一直在此等著。
此刻見到汪督主和緹騎前來迎親,愣是不知該如何辦才好。
還是葉居譙強忍住心顫,努力堆上笑容,巴巴擠出一句:「督主大人,您來了。」
汪印在葉家一眾子弟面前站定了腳步,淡淡道:「嗯。」
說罷,環視了子弟及賓客一眼,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
這副樣子,卻讓一眾人如同驚弓之鳥一樣,倒抽了口冷氣,然後忙不迭低下了頭。
葉安世面無表情,甚至還朝汪印颳了個白眼。
如果不是葉安固在一旁拉著,他說不定會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葉向愚跟在葉居譙身後,極盡所能地挺直背脊,不卑不亢地說道:「督主大人,裡面請。」
嗯,他是督主大人的大舅子,哪怕督主大人再權勢滔天,他也是督主大人的大舅子。
哪怕督主大人再威嚴可怖,現在都是來迎娶他妹妹的。
不怕,他是大舅子!
年少老成的葉向愚鼻尖滲出了汗珠,嘴裡默念著「大舅子」這三個字,故作平靜地將汪督主迎進了葉家。
大安朝嫁女,自然有約定俗成的禮儀,當中最少不得的,便是拜別祖先、辭別父母了。
哪怕汪印是權傾朝野的緹事廠廠公,他也要按照這樣的習俗來行事,否則便禮儀不足,終究不美。
汪印既然說過要護佑葉綏,便不會讓這場親事落下禮儀不足的瑕疵。
因而,在聽罷葉家喜娘磕磕絆絆將事情說完之後,汪印淡淡點了點頭,讓葉居譙等人高高懸著的心,穩穩落在了原地。
配合就好,配合就好,旁的也不多求了。
葉家祠堂外面,還是懸挂著那副對聯,上面用厚朴大篆寫著:
松陽望族,累世家聲
汪印立於祠堂前,身後跟著沈直等緹騎掌班,暗處隱著鄭七王白等暗衛,全無半點迎親的拘謹不安。
他甚至還饒有興緻地想:現在葉居譙所掌管的松陽葉家,能否撐得起這副對聯,怕是不能吧?
下一刻,汪印的身子便微微僵了僵,哪怕臉上什麼都看不出來,但眼裡倏地閃過的璀璨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