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一章爭人
崔氏正狠狠地用力揮著鞭子,忽然覺得虎口猛地一痛,手不由自主的鬆開了,馬鞭也「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一顆小石子隨即落了下來,很明顯,這顆小石子就是讓她疼痛的罪魁禍首。
「啊……」崔氏不禁痛呼了一聲,眼裡的陰鷙飛閃而過。
她撫著虎口疼痛的地方,直起了身子,目光掃視著四周,想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誰這麼大膽,竟敢阻止她,還傷了她?!
這個時候,圍在一起的僕人已經朝兩邊散開了。下意識地,崔氏順著僕人散開的方向看過去,然後眼睛微微一縮。
她看到了一個讓她印象深刻的人。熱烈張揚的容貌,難以形容的艷美,像烈烈金烏讓人不可逼視。
明明只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卻有種說不出的氣勢,絕不會讓人等閑視之。
這是她曾經見過一面的人,緹事廠汪督主的夫人葉氏。
葉氏,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在崔氏腳下匍匐著的羨初痛吟出聲,將崔氏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崔氏居高臨下地瞄了羨初一眼,然後輕蔑的哼了一聲,才轉向葉綏,笑著問道:「督主夫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真叫人意外啊!」
說罷,她便朝葉綏走了過來,還一腳踏在羨初的背上,令得羨初再次痛苦呻吟起來。
崔氏卻像沒有聽到似的,目光也不再看向羨初,只笑眯眯地看著葉綏。
崔氏四十餘歲,年紀比葉綏大上許多。作為世家夫人,她容色當然差不到哪裡去,然而此時她雖然笑著,臉色卻甚為難看。
不知道是因為有人闖進來,還是因為被人看到她鞭打的這個舉動。
抑或是,純粹因為被人阻止了鞭打,不能盡情發泄之故。
葉綏的目光落在崔氏身後,看著地上像個血人一樣的羨初,胸中有怒火在不斷奔騰。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平息著自己的怒火,同樣笑著說道:「我來這裡找一位故人,不想盧夫人也在這裡,可真是太巧了。看樣子出了什麼事,這是怎麼回事呢?」
她剛才已經令趙三娘阻止了崔氏鞭打的動作,這會兒恨不得立刻衝上前去,攙扶起羨初。
在來芝雲巷之前,她萬沒有想到崔氏會在這裡鞭打羨初,而且會將羨初會死里打。
然而,她知道自己不能妄動。
原本她還有種種顧慮,怎麼向羨初介紹自己,怎麼與羨初相對。——卻都不必了。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想辦法,將羨初安全帶走。萬不能將羨初將羨初留在這裡,不然崔氏還不知會怎樣對付羨初。
聽到這些話后,崔氏仍舊笑眯眯地道:「督主夫人說笑了吧?這個宅子,只有狐媚子和僕人,怎麼會有督主夫人的故人呢?」
葉綏正想說什麼,忽而見到羨初弓起了身子,「噗」地大吐了一口鮮血,然後頭一歪暈了過去,生死不知。
她的心緊緊揪在了一起,幾乎忍不住要叫出聲來。羨初,羨初怎麼樣了?
她沒有了和崔氏打機鋒的心思,直接說道:「盧夫人,我並沒有在說笑,我的確是來找一位故人的……」
她倏地止住了話語,目光落在崔氏身後,神色驚變,不可置信地說道:「這……這……我找到她了,她就是我要找的故人,這是怎麼回事,盧夫人怎麼會虐打她?」
說罷,她焦急地朝趙三娘和佩墨吩咐道:「快!你們快上前去看看,看她到底怎麼樣了!」
從頭到尾,她不再看崔氏一眼。
趙三娘和佩墨兩人當然立刻聽令,才往前走了幾步,就被幾個人擋住了,是幾個護院模樣的人。
崔氏令這些人阻住了她們。
崔氏的臉色冷了下來,說道:「督主夫人,這是我們盧家的宅子,督主夫人擅闖民,到底想做什麼呢?一句『故人』就可以推搪過去了嗎?督主夫人未免太妄為了些。」
這是盧家的宅子這些話,葉綏壓根就不相信。
盧璜既然敢將外室置在這裡,那麼這裡就必定不是盧家的產業。如果自己是擅闖民宅,那麼崔氏同樣也是!
更何況,崔氏是在這裡鞭打羨初!
葉綏的臉色冷了下來,說道:「實不相瞞,她的確是我的故人,早年曾對我有恩惠,如今我好不容易才令緹騎查到她的下落,才急急忙忙過來,不知盧夫人為何在虐打她呢?」
她看著一動不動的羨初,淡淡說道:「盧夫人不會忘記了,熙平公主因為虐殺女官的事了吧?盧夫人大庭廣眾之下,虐打……就不怕御史台的官員?」
在大安朝,虐殺是大罪。
羨初被崔氏鞭打成這樣,只剩下一口氣了,若她真要說成虐殺,當然可以。
崔氏的臉色頓時變得更為難看,她聽到葉綏說到緹騎和熙平公主,自然知道話語里的威脅。
威脅,眼前這個姑娘竟然在威脅她!
作為盧氏世家的大房夫人,崔氏還真沒有聽過這樣的威脅,當即毫不客氣地說道:「督主夫人說過了,這個奴僕偷了本夫人的珍寶,犯了錯的奴僕理應受罰,這事就算放在京兆府去,也是這個道理。堵住夫人說是嗎?」
葉綏默了默,又看了看羨初,直接問道;「盧夫人,既然我找到了故人,能否允許我先把她帶走療傷,其餘的容后再說?」
現在,她只想帶走羨初,不願意與崔氏有過多爭執。
崔氏嘴角揚了起來,笑眯眯地說道:「本來呢,督主夫人要帶走一兩個奴僕,這不是什麼問題。不過啊,這個賤婢太不聽話,手腳也不幹凈,恐污了督主夫人的眼,夫人還是不要帶走的好,這可是盧家的奴婢。」
葉綏深深地看了崔氏一眼,語氣變得極冷:「盧夫人,如果我說,現在一定要帶走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