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擁抱
立在門外的封伯和慶伯等人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
他們不敢相信,他們一直冷冷清清的廠公,竟然會這樣懷抱著夫人。
這……這……
最終,封伯和慶伯的什麼都沒有說,而是手招著佩青,迅速退了出去,將房間這裡留給了兩位主子。
葉綏將頭埋在汪印的胸前,伸手環著他的腰身,什麼話都沒有說,腦中什麼想法都沒有。
她只知道,大人回來了。
現在已經是三月上旬了,兩個人分別了三個多月,分別了這麼久的時間。
在汪印沒有回來之前,葉綏還想過分別這麼久了,她和大人之間是不是有了陌生和凝滯,會不會有什麼不自在……
然而汪印回來了,她真的見到了他,卻什麼都來不及想,眼前只有這個人,心底那些說不出的思念,全都化成了這一個環抱。
對於汪印來說,何嘗不是如此呢?
在推開門見到葉綏坐在他床榻上的一瞬間,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急促跳動,整個人都有些夢幻茫然。
在他一步步走近葉綏、伸手將葉綏攏在懷中的時候,他就連自己做些什麼都不知道。
但他還是這麼做了,無他,只是因為心中有思而已。
他這樣冷清審慎的人,哪怕娶了葉綏,哪怕打算護著她一輩子,哪怕心中也曾泛起過種種情意,可是他一直都十分克制;
他一直都記得自己是個官宦,是個不能為普通女人帶來尋常幸福的宦官。
夫婦敦倫,這才是人間最尋常的幸福。
在以往和葉綏的想出中,他都會牢牢記得這一點。
但是這一刻,所有的剋制都被他丟在了腦後;這一刻,他忘了自己是誰,往了自己是個宦官,忘了自己身上的缺陷。
他只記得,眼前這個人,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為了想早點見到她,他從嶺南道千里疾馳而回,還驚擾了城門守衛,就是想早點靠近她身邊。
在見到她的那一瞬間,他的心終於安定了,腦中卻也迷糊了。
現在,他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順從自己的心,一步步走近葉綏,然後將她攏了懷中。
他微微低下頭,輕輕嗅了嗅葉綏的髮際,臉容變得無比舒暢放鬆。
這是他想做的,摒除了所有的思慮謹慎,他順從了自己的心。
小姑娘,現在就在他懷中,他的心劇烈跳動著,有說不出的歡喜和開心,彷彿,從來沒有這樣開心過。
他手臂收緊了一些,想將懷裡的嵌進自己身體里,想……
兩具身體熾熱的力度相觸,通過彼此的衣衫傳到彼此的心中,讓彼此的心緊緊地交融在一起。
這個時候,言語也沒有了意義,無須多說,也無法多說。
「我回來了……」汪印子再次收緊了手臂,嗓音沙啞地說道。
他心中有許多話要說,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竟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反覆說著這一句。
葉綏點點了頭,喃喃喚道:「大人……」
這話一出口,她便發覺艱澀沙啞得不像自己的。
大人攏得她很緊,她不可避免地感到略有些不適了,可是她不想掙扎,大人就像銅牆鐵壁似的,彷彿能地抵擋住外面所有的風雨,她不捨得掙脫。
葉綏緩緩合上眼,心裡感到無比舒適和安寧,雙頰慢慢變紅了,閃過腦中的,竟然是自己先前的種種舉動。
她大半夜都沒能睡著,總覺得心有掛礙,沒有絲毫睡意。
最終,她披衣走出了外間,默默看著汪印以往睡過的床榻,漸漸失神。
三個月了,床榻上的床褥枕頭等物品早已經清洗過,大人所留下的那種清冷氣息早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乾燥的陽光氣息。
不知為何,那一刻,她就像做了夢一樣,茫然地朝床榻走去,還坐在了其上。
她披著長袍,想象著大人就在身邊,想象著以往大人在外間就是這樣,光是這樣想著,她就無比心安。
現在,她的想象變成了現實,大人回來了!
此時此刻,她也什麼都不想說,就想這樣,就想這樣……
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靠在熟悉的溫熱的胸膛,這一下,無可言語的疲憊和安心湧上心頭,就這麼睡著好了……
汪印一直維持著環抱著葉綏的姿勢,漸漸感到懷中的人氣息規律平穩。
這樣都呼吸聲太熟悉了,他在過去無數個夜晚都聽過。——小姑娘這是睡著了。
他小心翼翼地鬆動著手臂,看著懷中已經睡著的人,眸色比以往深邃不少,卻比以往都要溫柔,裡面滿是情意。
他原本想抱葉綏進入內間,可是又怕會驚醒她,於是將她小心翼翼地放下來躺平,為她除去身上的長袍,再輕柔地打開被子為她蓋上。
最後,他便坐在地上,靠在了床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眼前這個人。
連日來的賓士,他的身體其實十分疲憊了,然而精神卻如此歡欣雀躍。
他不想睡去,也不捨得睡去,就想看著眼前這個人,就想這麼一直看下去。
隨即,他無意識地撫了撫胸口,覺得心跳得實在太快了,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它平靜下來來呢?
燈火漸漸暗下去,因為他回到了這裡,佩青等人也不敢進來剪燭火,最後燭光完全熄滅了,只剩下了外面暗淡的月光。
汪印目光銳利,就是暗淡的月光,也能看清楚葉綏的面容。
看著這張朝思暮想的面容,汪印的神情變了幾變。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到了這個時候,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些什麼。
那麼的情不自禁,那麼的不可控制,那一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抱住小姑娘,抱住她。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汪印的身體明明那麼熾熱,他的心卻一點點冷了下去,他靜靜看著熟睡中的葉綏,目光染上了一絲痛苦。
他緩緩伸出手,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動作輕柔至極。
而後,他將手指移回來,輕覆在自己唇間,久久都沒有移開。
「本座真希望……」汪印喃喃地說道,合上了眼睛,掩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緒。
本座真希望自己不是宦官……
在這夜色里,在這無法言喻的痛苦裡,想起剛才熾熱的擁抱,汪印終於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他一直不想承認,卻由不得不承認的話語,是他此刻內心最大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