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狀告
葉綏愴然長嘆了一聲,毫不掩飾自己心裡的想法,說道:「大人,對計氏這個祖母,我實在無法喜歡,她死了也不覺得悲傷,反而覺得帶來了天大的麻煩。」
她不知道大人聽了這些話語,會不會認為她冷血無情,可是她真的是這麼想的,也不想作什麼掩飾。
汪印沒有多說話,只是握了握她的手,無聲地表達著安慰。
汪印雖然是孤身一人,但是他身邊有封伯慶伯年伯這樣的老人,也是有鄭七王白吳不行這樣的下屬,其實並不缺友愛親情。
同時,他身為緹事廠督主,辦過無數血腥大案,也見過無數內宅陰私,實在太清楚人性是個什麼樣的東西。
親人又如何呢?這個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悲傷。
小姑娘會有今日的情緒,說到底也非一日之寒,與計氏、與葉家的氛圍想必有脫不開的關係吧?
他握著葉綏的手,說道:「過去的事情,就無須多想了。本座會查清楚朱氏和計氏身死的原因。但想來,能設下這個局的人,對葉家后宅的情況必定十分熟悉,知道你的至親,很熟悉葉家的關係,才能皆有朱氏、計氏的死來殃及葉三爺,最後牽扯到本座。」
葉綏點點頭,說道:「是啊,大人說得沒有醋,這個人對葉家一切都很熟悉……」
她心頭凜然:究竟是誰這麼刻意針對她和汪府呢?這麼熟悉葉家所有情況的人,能猜測到她心中最為看重父母兄姐的人……都有誰呢?
就在這個時候,葉家再次出了事情。
就在京兆傳言快要平息的時候,京兆府的登聞鼓再次被敲響了。
敲響登聞鼓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朱氏的次子葉向鉦!
按照律法,凡是敲響登聞鼓的人都必須先在京兆府受二十棍杖,以防有人惡意狀告。
葉向鉦京兆府受了二十棍杖之後,咬牙說出了自己的狀告,那就是狀告自己的三嬸陶氏,狀告陶氏殺害其娘親朱氏!
此狀告一出,負責登聞鼓事宜的京兆少尹徐燕亭頓覺棘手不已。
若不是事關國朝,大安百姓都奉行親親得相隱的原則,像這種侄子告叔母的事情甚少發生,更別說會因此敲響登聞鼓了。
讓徐燕亭覺得棘手的,也不僅僅是這些原因。
還因為,此狀告的背後,涉及到緹事廠汪督主!
葉向鉦的叔母,可不正是督主夫人的娘親、督主大人的岳母嗎?
如此一來,登聞鼓這個事情該怎麼辦?
徐燕亭的眉頭都快蹙在一起了,自覺難以處理這件事情,立刻讓府吏去通知府尹大人了。
本來,葉家死了兩位夫人,雖然有刑部的官員查問了,但在許多人眼中,這更多是內宅陰私事而已。
現在,經過葉向鉦這一擊鼓鳴冤,這件事的性質就完全變了,一下子令得京兆嘩然。
登聞鼓,葉向鉦竟然敲響了登聞鼓,那麼也就是說,這些事不是內宅陰私,而是不得了的人命大案了。
這麼說,朱氏真的被人害死的了?而且還是被葉家另外一位夫人害死的?
原本,最為關注這一事的,就是京兆那些官員夫人,但是經過敲響登聞鼓之後,就連許多朝堂官員都開始關注此事了。
在知道登聞鼓被敲響之後,朝官們便立刻想到了與葉家關係十分密切的緹事廠汪督主。
仔細說來,敲響登聞鼓的確是大事,但葉向鉦敲響登聞鼓之所以轟動,主要還是因為此事不僅涉及登聞鼓,更涉及汪督主的岳母!
因為這些原因,在登聞鼓響起來之後,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京兆府,想看看京兆尹秦昉如何處理這件事。
秦昉和少尹徐燕亭彼此對視一眼,暗暗叫苦,在知道有人敲響登聞鼓之後,他心裡已經「咯噔」了一聲,而在知道此人狀告的是汪督主的岳母之後,更是整個人都不是很好了。
狀告汪督主的岳母……這可真是夠膽子啊!
更重要的是,這個人也葉家人,從關係上來說,還能說是汪督主的小舅子呢!
都是葉家之人,什麼樣的事情,會鬧得敲響登聞鼓的地步?
秦昉不知道葉家內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處理登聞鼓的事情,京兆府有一套嚴密的流程,在接納了葉向鉦的狀詞之後,他秘密前去見了汪印,並且問道:「督主大人,此事該怎麼辦呢?」
朝中沒有人知道,汪督主與秦昉的交情極深,可當初京兆府得以順利搬遷,光憑秦昉一個人還不能瞞得那麼嚴密,這背後就是有汪印支持。
不過,皇上不喜歡汪印與朝中大臣相交,所以他們的交情往來沒有人任何人知道。
汪督主若真正想瞞住的事情,當然能成功瞞住。
此刻,秦昉十分為難,畢竟登聞鼓牽涉甚廣,是要上達天聽的事情,汪督主會怎樣想呢?
他當然不希望汪督主受到什麼影響,但他的職責不允許他在登聞鼓上徇私,這個事情真是難辦啊……
汪印神色淡漠,臉上看不出有任何不快,只道:「無須如此,按照登聞鼓的流程去走便是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用因為本座而特意去做些什麼。」
汪印先前就已經說過,此舉是沖著他而來的,所以葉向鉦會有這個狀告,汪印雖然深感意外,卻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他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盯著緹事廠和京兆府的舉動,不過在這樣的時刻,他不會特意做什麼,免得授人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