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無新事
正如葉綏先前所想的那樣,長公主中毒的事情根本就瞞不了太久。
只是他們仍舊沒有想到,中毒的人,除了長公主之外,還有同樂公主。
兩位天潢貴胄中毒,影響和意義非同一般,當消息傳出來的時候,朝堂幾乎可以用驚濤駭浪來形容。
此時汪府內,汪印與葉綏在揖春榭內相對而坐,剡溪茗的香氣雖則不能掩蓋朝堂的驚浪,卻能讓他們儘可能平靜下來。
「大人,我還真是沒有想到,同樂公主會中毒,更沒有想到會牽扯到宮中的姐姐。」葉綏徐徐道,之前動蕩起伏的心情已平息下來。
她已知道同樂公主在延禧宮中毒的始末了,姐姐與同樂公主素無交情,很明顯,同樂公主突然前去延禧宮,這本身就是一件很怪異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姐姐是一個如何謹慎聰慧的人,但縱然是這樣,仍舊讓人鑽了空子,令得同樂公主在其宮中中毒。
這隻能說明背後的人處心積慮,想來,有人籌謀此事並非一朝一夕了,是以才能將事情接圓,暫時來說還沒有任何破綻。
「正如貴嬪娘娘說的那樣,同樂公主去到延禧宮,娘娘總不能將其拒在殿外,再者,同樂公主又是皇上十分看重的公主,娘娘待客,是應當之事。」汪印這樣說道。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任憑純貴嬪再小心謹慎的人,在宮中這個地方,總會有錯漏的時候。這個無須指責,也無須自責。
葉綏點了點頭,回道:「大人,是這個道理,我只是略感嘆罷了。朝中之事,當真是一波接著一波,姐姐那裡應該問題不大,只是……還是累及大人了。」
姐姐牽涉進同樂公主中毒事情裡面,而大人和緹事廠因此而避嫌,沒能參與到調查長公主和同樂公主中毒事情當中,這個結果,才是葉綏最為看重的。
皇上說,為免大人徇私情,所以才會有此命令,還說大人無須多想,此事並無他意。
呵,葉綏壓根就不相信。
緹事廠是皇上的耳目和利劍,現在皇上棄而不用,只能有了更好更新的耳目和利劍,怎麼可能沒有他意?
緹事廠自設立以來,就從來沒有「避嫌、徇私」這樣的說法,因為誰都知道緹事廠是一個血腥恐怖的結構。
現在皇上給緹事廠限定了這個範圍,已經可以明顯看出皇上對大人的忌憚不滿了,這是一個信號,一個緹事廠被排擠出京兆大局範圍內的信號。
雖然從之前發生的不少事中,已能察覺到皇上對緹事廠態度的轉變,但這一點如此明顯的時候,還是為汪府帶來了風浪。
她既擔心宮中姐姐被嫁禍,也擔心汪印被猜疑,心情實在是難受。
她很清楚,這其實是同一件事,姐姐這麼巧就被牽扯進中毒事中,隨即皇上就令大人撒手不管,這其實,都是沖著大人、沖著緹事廠而來。
葉家的事情才結束不久,姐姐便踩入了這樣的圈套。看來,背後的人對付大人之心,真是片刻都沒有停止!
「大人,這樣的針對和陷害無日無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呢……」她這樣說道,眉頭略蹙,眼神流露出明顯厭惡來。
沒有誰會喜歡這種連續不停的陷害,就算葉綏覺得自己和大人還有些許本事,大多時候可以化險為夷,同樣厭惡這些事情。
她不是那種享受將敵手踩在腳下快感的那種人,也不是天然的鬥爭者,她重活了一世,可不是為了對付爭鬥而活,而是希望所在意的人都能平安和樂。
平安和樂,這幾個字對於她和大人來說,還是奢侈了。
不待汪印回答,她自己倒揚了揚唇,笑著說道:「唔,不招人妒是庸才,有人時刻都想對付大人,或許這從側面反映了大人不凡之處?」
聽到她還有心情調侃,汪印狹長的眉目舒展開來,隨即點點頭道:「嗯,本座也是這樣認為的。」
「……」葉綏眨了眨眼,沒有想到汪印會接上這調笑,原本頗為抑鬱的心情頓時有絲飛揚了。
是啊,是這樣沒錯。
大人執掌緹事廠和殿中省,位極人臣,這樣的權勢這樣的地位,當然會招人恨了。
朝廷乃一個大熔爐,人人爭而上爬,本來就沒有太多善惡對錯之分,大人手握重權,便是擋了旁人的路。
只有將大人搬開了,這底下的人才有機會向上爬,才能得到更多的權力。
事情本質,就這麼簡單而已。
汪印呷了一口茶,淡淡道:「本座身為緹事廠督主與殿中省首領,已享了因此而來的好處便利,同樣要承受因此而來的風雨衝擊。緹事廠是血腥機構,但在許多人眼中,同樣是利器和珍寶。本座這也算是懷璧其罪了。」
民間有句諺語怎麼說的?食得鹹魚抵得渴,就是這麼個道理。
這些風雨衝擊,雖然來得突然而迅猛,卻斷不能壓垮他。
他從軍中孤卒到位極人臣,不說是從屍山血海里走出來,卻也經歷了無數風雨霜雪,其中或有後退,卻只是為了迂迴進一步,還從來沒有怕過!
種種構陷,在過去十數年間,其實不少。在緹事廠剛成立那些年,情況比如今還要猛烈,從皇子到朝臣,幾乎都往緹事廠身上潑污水,但緹事廠還是頂過來了,並且在不斷擴展和壯大。
後來在他的血腥手段鎮壓下,這樣構陷逐漸少了,不曾想,這兩年竟然又多了起來。
是什麼原因,讓這些構陷多了起來呢?
汪印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啄著桌面,淡漠的臉容有些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