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汪印思
此時,在汪府的暇日齋,汪印並沒有入睡,。
在葉綏入睡之後,他披衣離開了外間,來到了暇日齋這裡,聽稟宮中事情的進展。
今晚延禧宮會發生些什麼事,他當然是知道,擾攘了這麼些時日,現在這些事情是時候已拉下帷幕了。
先前,緹騎已前來稟道:「廠公,純貴嬪母子平安,現已被接去了慈寧宮。剛才宮中傳來了最新消息,道是皇上明早會召廠公進宮。」
緹騎的稟告,在他意料之中,也是他期待的結果。
不過,此刻他心緒並沒有多少起伏,就好像和過去完成了某個任務一樣,並沒有什麼太值得注意的。
他沒有什麼別的吩咐,擺手讓緹騎退了下去,細長白皙的手指在桌面輕敲了敲,若有所思。
邊上封伯見到他這副樣子,便開口問道:「主子,此事一如純貴嬪所謀划的那樣,事情順利完成了,主子這樣……此事可還有什麼不妥之處?」
攻心為上,皇上因為顧念雲氏女,將純貴嬪母子安置在慈寧宮,這就體現了皇上對純貴嬪的愛惜信任。
至此,雖然皇上並沒有什麼具體旨意,但純貴嬪已經脫險了。
那麼,主子也不會再受純貴嬪牽連了。
不管是純貴嬪的謀划,還是主子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主子為何看起來卻沒有多少舒悅呢?
汪印止住輕敲桌面的動作,淡淡說道:「純貴嬪是洗脫嫌疑了,但是長公主中毒一事真相未解,本座……不見得就能置身事外。」
延禧宮這場大火,的確觸中了皇上的內心,純貴嬪嫌疑是洗去了,皇上下令召他進宮,多半是為了繼續調查長公主中毒和延禧宮大火的事情。
延禧宮的大火,到底是怎麼回事,汪印當然清楚,但是長公主和同樂公主中毒的事情,實在是沒有留下什麼線索,就算他暗中令緹騎去查,現在也查不到多少有用的線索。
毒害長公主的人一日沒有找出來,汪印便覺得不能放鬆。
真正給長公主和同樂公主下毒的人是誰?那個坤寧宮的小宮女到底是誰的人?
和永昭帝想法差不多,有膽子指證韋皇后和他的小宮女,在他看來,的確是膽大包天。
不,不是膽大包天,而是一個死士!
很明顯,從坤寧宮的小宮女攔住刑部官員求救請罪那一刻開始,這個小宮女的作用就是在於引出殿中省、在於引出他。
這就是小宮女出現和存在的目的,在她招供出來的時候,她的目的已經做到了。
不管接下來皇上是否相信她的供詞,她都沒有什麼用了。——而且是必死的下場。
一個必定會死的小宮女,就是死士,只為完成攀咬他的目的。
在想到這一點之後,汪印並沒有讓緹騎去審問這個宮女,因為定然問不出什麼來。
這宮女就是來送死的,連死都不怕,緹事廠再可怖,又能那這個小宮女怎麼辦?
這兩個疑問一日不解決,事情便一日懸而未決,就如同芒刺在背,一向淡然的汪督主覺得甚不舒服。
這些年來,尤其是在緹事廠威勢如日中天之後,汪印覺得向來無往不利,已經沒什麼事情可以令他困惑的了。
但是現在,當事情與他自己有關的時候,他才發現,其實遍布京兆的緹騎,也並非像之前那麼有用。
是因為當局者迷,他難以看得清楚?還是有人刻意防範了緹騎,將事情做到滴水不漏?
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什麼好事情。
「可是,皇上召主子進宮了,這就是會重新信任主子,這是一個很好的信號。」封伯這樣說道。
如果皇上不信任主子,想必就不會召主子進宮,可見在皇上心目中,純貴嬪是無辜的,主子當然也是無辜的,不是嗎?
汪印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神情越發淡漠了。
就像汪印已經表達過數次一樣,朝局其實沒有什麼黑白明確之分,因其錯綜複雜,許多事情都交織在一起,許多人都用力在一起,所以結果就是撲朔迷離。
汪印腦中仔細想著緹事廠遇到的事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覺得緹事廠不像以往那樣無往不利了呢?
大概,是從周雲川、章兆蓀這兩件事情開始……
周雲川如今還是被關押在緹事廠大牢中,仍舊什麼都不肯招,其背後的人是誰,現在仍舊不得而知;
至於章兆蓀,緹騎還是沒能找到其妻兒的下落,這人和周雲川一樣,嘴巴閉得比河蚌緊。
在周雲川和章兆蓀之後,便出現了葉家命案這事情,雖然他和小姑娘已經給出了一個真相,但背後謀划這一切的人,其實還沒有揪出來。
如今,再次多了長公主中毒一事……
這些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不管是針對皇上還是針對緹事廠,最終都是懸而不決,徒留許多疑惑,讓他如墜雲里霧裡,許多事情都看不真切。
以往他對緹事廠十分有信心,認為緹騎遍布京兆,到處都是緹事廠的耳目,因而緹事廠消息靈通,幾乎沒有森么事情是辦不了的;
而且,他背後還有運轉閣,與緹事廠互為補充,整個京兆都在他的眼皮子低下,處處瞭然。
現在,為何會有處處模糊、處處受掣制的感覺呢?
良久,汪印的手指再次輕輕敲了起來,然後說道:「封伯,我意將所有緹騎重新都過濾一遍,府中的演武場,大概不能這樣下去了……」
聽到這些話語,封伯心中驚跳,忍不住詫異地說道:「主子,這……您懷疑緹事廠中還有姦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