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四章 兄妹
聽到葉向愚提及五年之約,葉綏的笑意漸漸隱了下去。
五年之約,當初她嫁給大人之前,父親兄長姐姐曾與大人有過五年之約,這件事,她當然清楚。
只是,兄長為何要在這個時候緹騎此事呢?
不知為何,被自己妹妹這樣注視著,葉向愚覺得心中驚跳,卻還是努力平靜說道:「是,五年之約。當初我們與汪督主說好是五年之期,如果我成為了儀鸞衛副將軍,就會將你接離汪府。這個約定……你如今是怎樣看的呢?」
葉向愚並非愚笨之人,事實上,他許多人都要聰明,不然文韜武略也不會秀於人。
在早些時日見到妹妹的時候,在見到其與汪印互動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發現了什麼。
妹妹和汪印之間的一舉一動,他們彼此對視的眼神,還有那無須說出來的默契,都在顯出一個明顯的事實:
妹妹與汪印之間,與其他夫婦沒有什麼差別。
他自己就是成了親的人,哪裡不知道夫婦之間是怎樣的呢?那種明明有許多人在場,卻是旁人怎麼都參合不進去的感覺,那種兩個人自成一個世界的感覺,實在太明顯了。
這讓他驚愕,也讓他疑惑:
汪印……汪印是個宦官,他和阿寧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在這幾日里,他密切關注著汪府的情況,既關心汪印的結果,也想知道阿寧到底是怎樣。
想來想去,他還是來了汪府,來和阿寧說說當時的五年之約。
在來之前,他腦中想起了這些年的事情,想起了汪印對他們的幫助,也想到了汪印所受他們的牽連……
經過了這麼多事情之後,他對汪印無比感激,也敬重他的品行,更佩服他為國朝所做的功績。
但是感激敬重佩服是一回事,阿寧嫁給汪印又是一回事。
那個五年之約,他一直都記在心中,並且一直在為這努力著。
當年那種無力阻止的悲憤無奈、那種眼睜睜看著妹妹出嫁的悲傷,始終在他心頭盤旋。——他想做個好哥哥,想實現當年的五年之約。
但是,這個五年之約,真的是阿寧想要的嗎?
在想到這五年之約的同時,他同樣想起了阿寧出嫁時所說的話語:
阿寧在母親面前堅定地說,嫁給汪印,是她心中所願,是她心之所向。
這些話語,葉向愚過去一直不明白,但是看到阿寧的性子復變得活潑開朗之後,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麼。
不管是當年還是現在,汪印都是阿寧所期待的人嗎?哪怕汪印是一個宦官。
葉向愚自小年幼老成,長姐為了護佑他們而毅然進宮,讓他從小就知道無能為力的感覺;
其後,胞妹又是為了他們,而不得不嫁給一個宦官,再次疊加了無能為力,所以他和他的父親葉安世一樣,心中無比堅定前路,目標就是成為儀鸞衛副將軍。
以便……早日接妹妹離開汪府。
可是他也深知,他自己所看到的前路,他所堅定的方向,不一定就是妹妹所想走的路。
在做這些事情之前,他特來問問妹妹,她是怎樣想?
葉綏盯著自己的兄長,心在不斷地下沉,臉上露出了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道:「所以呢?哥哥,你覺得現在就是踐行五年之約的最好時候?」
剎那間,她心中湧起難以言喻的失望,悲傷立刻湧上了她的眸子,讓她身上的光彩都為之一黯。
是了,大人如今被奪職被囚禁,如果兄長和父親要接她離開,那麼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現在的大人,是被皇上責罰的,正在領罪,是沒有能力與兄長父親相抗的——如果父親兄長一定要帶走她,皇上那裡也一定很樂意。
畢竟,讓大人難受的機會,任何人都不會放過。
聽到葉綏的質問,葉向愚心裡一慌,同樣深深吸了一口氣,嘆息道:「阿寧,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汪府如今這樣的境況,我怎麼可能會要求踐行五年之約?」
他看著自己的妹妹,聲音放緩了,說道:「阿寧,我只是想你可以快樂……當年我們沒有本事阻止什麼,現在也不會趁人之危,我只是想知道,你和汪大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的妹妹心繫汪印,所以心中湧上來的,便是這種猜疑悲傷,多少讓他心裡有些悲傷。
就算四年不見,阿寧也不能這樣想自己吧?
看到葉向愚臉上手上的神色,葉綏才從恍然中回過神來,臉色驀然變得通紅:「哥哥,對不起,我不應該,不應該這樣想你……」
她的話語止住了,在那麼一瞬間,她的確是這樣想的,卻並非是在質疑兄長的為人,而是……她自己的問題。
她活了兩世,有很多的經驗和先知,但同樣有著過多的提防和猜疑,面對自己最在乎的事情時,幾乎是下意識就擺出了防備刺人的姿勢。
只是,哥哥提及了五年之約,實在讓她不能不多想。
兄妹倆因這些話語,一下子沉默了下來,最後,還是葉綏打破了沉默,開口說道:「哥哥,有一件事我應該告訴你……大人身上所中的毒,或許有解的希望。」
「什麼?!」葉向愚一下子站了起來,眼睛瞪得大大的,滿是不可置信。
汪印身上的毒,能解?阿寧這是說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