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六章 怕嗎?
葉綏一瞬不眨地看著汪印,心中十分篤定。
她太了解大人,這個時候,大人要說殺一人,殺誰已經很明顯了。
顧璋,一定是顧璋!
汪印點點頭,臉上笑意斂住了,凜冽殺氣猛然高漲,淡淡道:「沒錯,是顧璋。要徹底破巫蠱局,必先殺顧璋。」
自從他認識小姑娘以來,顧璋就不時跳出來攪風攪雨,雖然沒有造成什麼損傷,卻讓他感到……很礙眼。
顧璋是南平顧家嫡枝嫡長,早早就獲得了「清宴公子」的名號,在大安朝甚為有名,許久之前他還頗為欣賞這個年輕人。
只是,顧家野心太大,煊赫南平還不滿足,而清宴公子並沒有與這種野心匹配的能力。清宴公子,名不副實。
更別說,顧璋曾求娶小姑娘,光是沖著這一點,他就不可能對顧璋有什麼好感。
他為人淡漠,本就很難對旁人有什麼好感,顧璋也不過是其中之一,對他來說沒有多大的意義。——當然更算不上對手。
哪怕顧璋出自南平顧家,哪怕小姑娘對其極為忌憚,哪怕小姑娘說這是後來的南平王,他依然不把顧璋放在眼內。
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顧璋後來能稱王,必定有許多原因,但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肯定不是其能力本事。
一個人的能力本事,才是最根本的東西,顧璋沒有這最根本的東西,何有可懼?
便是知道了顧家投靠了韋皇后,便是知道顧璋暗中使壞,他也沒有想過要取了顧璋的性命。
——與本座作對、暗中使壞的人多了去,哪能人人殺之?也不差一個顧璋。
但這一次,不同了!汪印身上殺意高漲,絕對不會饒過顧璋。
顧璋若是動他還好,但是顧璋卻刻意針對小姑娘,龍有逆鱗絕不可觸,小姑娘就是他的逆鱗,他絕對不會再容忍。
死人,才不會成為威脅。
「本座不將他放在眼底,到底輕敵了,才為小姑娘招致巫蠱的禍害。」汪印這樣說道,帶著深刻自省。
他輕敵了,留下了顧璋這個隱患,如今威脅到小姑娘了,稍有不慎,就是死局,這個死局是顧璋帶來的,自然要殺其才能解!
葉綏搖搖頭,說道:「只要此局解了,便不是禍害。大人已有辦法了?」
大人是那種行動早於語言的人,既然已經說出了要殺顧璋,必是有可行的辦法了。
以大人的武功和鄭七王白等人的本事,要殺顧璋並不難——所謂一力降十會,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顧璋的確沒有招架之力。
只是,殺顧璋容易,殺顧璋以破局難……若顧璋身死而巫蠱局仍在,那殺顧璋就沒有意義了。
大人會怎麼做呢?
顧璋畢竟是南平顧家的人,是顧家未來的族長,還是國子祭酒的女婿……
「對了,顧璋身邊還有兩個暗衛,本事並不比鄭七王白差!」葉綏這樣說道,怕自己遺漏了什麼信息。
汪印點點頭,道:「本座知道了,有關顧璋的種種,緹騎和運轉閣都已查探好了。」
正如顧璋極為熟悉小姑娘的情況,才能制定出巫蠱局,本座要殺了顧璋,哪能不事事周全?
他走近葉綏,執起她的手,低聲說道:「此事你不用擔心,本座已安排好了。只是……本座如此,你怕嗎?」
如此輕巧說出奪顧璋性命,視人命如無物,小姑娘會不會覺得本座血腥殘暴?會不會怕本座睚眥狠毒?
小姑娘不會怕的,但是他還是問了出來,想聽到她親口說出來。
「怕?」葉綏微微側頭,略帶疑惑地看著汪印,在看到對方屏息等待的樣子,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怕?」她再一次說道,輕聲笑了笑,然後反手握住了汪印的手,然後鬆開插進指縫中,與他十指交纏,才笑道:「大人,我不怕。」
「顧璋是敵人,還設了這個巫蠱局打算置我們於死地,殺他不是很應該?大人怎麼會血腥殘暴?」
前一世,她做得比大人血腥狠毒多了。
顧璋、顧崇、顧興夙、顧敬止等人,全部都死在她手中,就連這些人的子侄、顧家的嫡枝及其姻親,都被她除了個乾乾淨淨,顧家的血腥味瀰漫數日而不絕。
前世的經歷,讓她充分明白一個道理,對敵人心慈手軟,最後必反受其咎!
她不怕大人這樣,她只怕大人以後會受到損害……
她將手放在唇邊,在交纏的指節輕輕啄了啄,然後抬眼看向汪印,微笑道:「大人,和你在一起,就什麼都不怕。」
汪印覺得自己的心被撞了一下,劇烈地上下晃動著,讓他氣息一下變得粗重。
隨即,他驀地笑了起來,眼中有碎星在閃耀,整個人籠罩著一層淡淡光華,看得葉綏微微失神。
無論看了多少次,無論多麼熟悉,她還是會情不自禁被吸引。
他是暗夜明燭,他是白日陽烏。
這一刻,她什麼都沒法想,眼間心上只有眼前這個人,這個,明明毒散受傷卻依然從容淡定的人,讓她心折心悅的人。
只要一想到他,她心裡就會生起無限的勇氣信心,無論前路有多少崎嶇困難都不足為懼。
愛是人勇猛,愛使人強大,愛也使人歡愉。
她這一生許多勇猛、強大、歡愉這些美好的東西,都是眼前這個人帶給她的。
她會和他在一起,與他並肩而行,和他同賞春花秋月,和他共歷酷暑嚴寒,哪怕……此刻他說殺一人,她心中都沒有畏懼。
況且,她心中所想和大人一樣:顧璋蹦躂得太久了,她絕對不會給此人有任何再害她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