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兩百六十章生氣
葉綏愣愣地看著汪印,連自己正在斟茶都忘記了。
滾燙的茶水漫出了茶杯,灑在了桌子上,頃刻間就漫延一片。
「阿寧,小心!」汪印飛快奪走了茶壺,生怕葉綏燙到,想握住她的手。
他才剛剛碰觸到葉綏的手指,她就好像真的被燙到了一般,猛地甩開了手。
「不要碰我!」同時,她忍不住脫口喊道,臉色異常難看。
汪印伸出的手頓了頓,隨即便縮了回來。
自然,阿寧不是真的燙到了,而是生氣了。
生氣也是正常的,他知道在說出那些話后,阿寧肯定會生氣。
但真的見到她表現出這樣,他心中還是好像被什麼刺了一下。
難受不已。
看到汪印這個樣子,葉綏心一緊,不由自主開口道:「半令,我……」
她努力平復著劇烈的心跳,試圖讓自己平靜淡然,但心中那股氣依然橫衝直撞,她的臉色依然十分難看。
過了片刻,她好像放棄了般,直直盯著汪印,開口問道:「半令,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我不懂。」
她的語氣十分不解,也帶著十分委屈。
半令難受,她同樣難受,而令兩人都難受的,是半令!
她完全不明白為何半令會這樣說,這些話語堪比最狂暴的風雨,在她的心潮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平靜不了,也不想平靜。
在她想法里,在半令的表現中,她都認為是兩個人一起前去大雍的,也一直都是這樣準備的,但半令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說了一句緩和此刻氛圍的話:「半令,我真不想與你分開,不管是以什麼理由。」
她知半令不會無緣無故這樣說道,肯定是為了她好。
但是她不想要這種好,她只想要和他在一起!
但是,汪印說出了她最不想聽到的解釋。
「阿寧,此去大雍兇險異常,本座實在沒有把握護你周全。把你留下來,才是最安全……」
葉綏一雙鳳目微紅,打斷了她的話語:「半令,我不想聽!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些!」
大雍的兇險情況,他們已經再三討論了,她比許多人都清楚這點。
但這不是她被留下來的理由!
正因為此去吉凶難卜,她才更要和半令在一起!
汪印別開了眼,幾乎用盡全力才將洶湧而至的心疼壓下來,然後強迫自己將話語說完:「阿寧,唯有如此,本座才不會分心,才能專心應付陸太后和大雍的人。」
如果只是為了阿寧的安全,阿寧肯定不會答應,但事關他的安危,阿寧就一定會妥協。
阿寧對他……如同他對阿寧一樣,時時處處都想著對方的安全。
但是這一次,他預料錯了。
只見葉綏站了起來,然後說道:「半令,我有點不舒服,先回房間了。」
壓根就不願意再聽半句的表現!
汪印下意識伸手抓住她的衣角,急喚道:「阿寧……」
可是,葉綏猛地一扯衣角,連看都不看汪印一眼,轉身大步離開,留下了呆立的汪印。
這樣的態度,這樣的拒絕,她的反應比汪印所預料的要強烈得多。
他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阿寧真的生氣了,在生他的氣!
他還沒有理清腦中紛亂的思緒,身子卻已經動了,追著葉綏而去。
「嘭」的一聲,等待他的是葉綏用力關門的聲音。
汪督主汪印有一萬個破門而入的辦法,但是他不敢——將他拒之門外的,是他所愛的人,是他的妻子。
這樣的狀況,令對絕大部分事情都遊刃有餘的汪督主有些懵了。
因為阿寧的反應,在他們認識至今,從來沒有出現過!
他和阿寧有過爭執彆扭的時候,但彼此心意相通,也一直是積極溝通的狀態,卻不會是現在這樣子。
阿寧連他的話語,都不想聽了!
那麼,他該說什麼?他以為,他所說的這些事情,阿寧都明白支持的。
阿寧不跟隨他前往,才是最好的選擇。
夜色已深,汪印坐在斯來院的屋頂,一口一口喝著悶酒,目光卻始終落在斯來院的房間內,片刻不曾移離。
他看著房間從通明洞亮到一豆燭火,聽著房間人聲嘈雜到聲息漸悄,就一直沒有離開過。
阿寧,想必已經睡了吧?
汪印這樣想道,仰頭又喝下了一杯酒,神色越發淡漠。
這兩天,阿寧都沒有理睬他,還令人在暇日齋備下了床鋪,還吩咐趙三娘和佩墨等人:沒有她准許,絕不能讓他進去。
他若強闖,以她們的武功攔不住他,則是例外情況。
汪印當然不會闖進去,而是安靜在門外等著,不再像在揖春榭那樣說些什麼。
到了現在,他當然已經想明白了葉綏的反應會如此強烈了。
想明白之後,他啞口無語,很想時間倒流回去揖春榭的時候——想敲敲自己的腦袋,看看自己為何會那麼蠢。
是啊,那麼蠢!
交換雲州五城的事情佔據了他所有的心神,這也是他所面臨過最大的事情,因為這關係著國朝的疆土,乃至關係著國朝的興衰。
他連日為此事殫精竭慮,一心想著將阿寧放在最安全的地方,卻犯下了一個大錯:沒有與阿寧商量!
難怪阿寧會生氣,他該!
「廠公,夫人還沒有消氣,這……馬上就出發去大雍了,廠公得想辦法哄回夫人。」慶伯一邊給汪印遞酒,一邊苦心勸道。
他並不知道夫人和廠公的爭執是為啥,但眼下這樣的情況,必須是廠公服軟哄回夫人啊!
汪印沒有說話,只是一杯一杯接著喝酒,雙眼半眯起來,若有所思。
這兩日他在門外躊躇,不是不知道怎麼哄回阿寧,而是再三推敲著確保葉綏安全的辦法。
想來想去,他依然還是覺得阿寧留在京兆,才是最安全的。
可是,這個決定,阿寧現在還氣在心頭,怎麼會答應?怎麼才令她答應?
見汪印沒有反應,慶伯不由得催促道:「廠公……」
汪印卻渾然不覺,又喝下了一杯酒,皺了皺眉,彷彿是嫌酒杯太小一樣,直接拿起酒罈就灌了起來。
這天半夜,斯來院正房的門被「砰砰砰」地敲響了,鄭七在門外焦急地稟道:「夫人,廠公喝吐血了!」
很快,正房的門便被打開了,葉綏披頭散髮,赤腳衝到門口,大喊道:「他在哪裡?快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