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靈堂驚魂
辦喪的繡花鞋都是新鞋，哪裡來的泥？
我越想越覺得心有些慌，
「虎仔，你過來看一下姑奶奶好像下床走過了，腳底還有泥呢！」
虎仔雖然一臉不情願，但還是過來瞅了一眼，黑白相間的繡花鞋宛如新的一般。
「哪有什麼泥?大晚上的凈嚇唬人。」虎仔埋怨了一句就繼續去燒紙了。
難道真是我看錯了？
我又看了一眼，泥土清晰可見，只得再找三叔來看看。
他正躺在長椅上鼾聲如雷，
「三叔，三叔，醒醒，醒醒。」我搖了搖長椅。
「嗯,嗯，怎麼？」三叔有點迷糊。
「我看見姑奶奶鞋底有泥，好像下過地了。」
「什麼，娘鞋底有泥？下了地？小安子，你這個小兔崽子，大晚上的在這裡瞎說什麼！」
自然我料到肯定會被三叔訓呵，但是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
但想到自己親眼所見的，不禁一陣后怕。
我就是搖著他的躺椅，就是不肯走。
「三叔，三叔，你就跟我去一下，就看一下，我哪敢騙你。」
「唉，罷了罷了，去看一下行了吧，她都已經死透了，你個小崽子也不安生，大半夜凈說胡話。」
三叔雖然火氣很大，但好像也有些在意。
凌晨也不是很冷，畢竟是夏天，還有點風，溫度剛好，人穿著短袖不冷也不熱。
不過等三叔說完這句話，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風好像又大了一些，讓我不禁又打了兩個哆嗦。
回到靈堂后，三叔仔細瞧了瞧他親娘的鞋子，也是沒瞧見什麼泥，好像還舒了一口氣。
三叔泥是沒看到，我就沒這麼容易被放過了。
「小安子，這鞋底泥在哪呢？」三叔指著姑奶奶的鞋子問我。
「就在鞋底嘛。」
「鞋底嗎，我怎麼看不見？」
「就在鞋底嘛。」
「鞋底哪裡有？他媽的，大半夜的在這唬我，給我睜大眼睛仔細看好了！」
三叔越說越激動，忽然伸手把一隻繡花鞋脫了下來，放到我眼前。
「有啊」。
「我讓你有，沒爹媽教育你，你就學著說謊是吧，我跟你講，你爺爺都護不住你！」
接著「啪」一下，三叔用繡花鞋底扇了我一個大耳光，疼的我眼淚都要出來。
這的確真真切切的有啊！
「爸，爸，奶奶還躺在這裡，要打也別當著奶奶面啊。」
三叔本來抬手還想繼續打，虎仔眼看他爸要大發雷霆，連忙在一旁勸道。
「哼，小逼崽子，今天算你走運，下次再說謊你可沒這麼好的運氣了。」說完，他便繼續睡覺去了。
為什麼他們都看不見？
為什麼我再怎麼瞧還是有？
為什麼他們都不相信我？
「安子，我水滸卡有二十張了，你呢？「
「我十一張。」
「呃，才這麼點。」
「我有盧俊義。」
「……！」
要知道，這水滸卡裡面就數盧俊義最難得了，一般人家拿二十張換都換不到，自然惹得虎仔一陣羨慕。
就這樣我就和虎仔聊起了水滸卡片，畢竟對於我們來說，卡片的樂趣要遠遠大於燒紙錢的。
好像是不經意間，我眼睛掃了一眼裡面，
透過潔白的帘子看到小姑奶奶坐在那裡，正對著我笑。
一個死人坐起來就很恐怖了，但是它還竟然對著你笑。
我瞬間就沒了魂兒，連忙起身撒腿就跑。
可能我起身太猛了，吵著在門口長椅上還沒睡熟的三叔，
「虎仔你快看看，這小逼崽子，撒謊偷懶的本事倒是一流，還不是偷懶回去睡覺了。」
三叔指著一路小跑的我就是一頓罵。
罵完，便翻個身準備繼續睡，有什麼東西擱到他的腰了，
一看原來是抽我用的繡花鞋，順手就扔到旁邊的稻田裡面去了。
我家和小姑奶奶家距離不過兩百米，
我可勁地跑，
想著馬上可以回到家，把這些講給爺爺聽，爺爺一定會相信我！
然而，
僅僅是剎那間，
家突然離我越來越遠。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就是跑不到。
情急之下我乾脆朝著我家不停地高呼「爺爺」、「爺爺」，可是爺爺好像就是聾了，就是聽不見。
當我跑的腿都麻了，嗓子都喊的快啞了，停下來喘口大氣，
我的媽呀，我怎麼跑半天還在原地啊！
情急之下又試著向小姑奶奶家喚了幾聲虎仔和三叔，也沒人應我。
啊，我不會遇著了什麼了吧？
小時候喜歡聽故事，老抓著爺爺講故事睡覺。
爺爺呢，自然那把年紀也不懂什麼格林童話，更別說睡前故事了。
所以呢，就只能講講聊齋志異的一些小故事，爺爺講的也挺搞笑，聽著也挺有趣。
我此時忽然猛然想起鬼打牆的故事，
嚇得我緊張地環顧四周，不幸的是我忘記了爺爺講的鬼打牆的厲害：
別回頭！不回頭你的魂兒就不會被勾走。
當我回頭看去，借著朦朧的月光，好像有一個人向我緩緩走來！
我嚇得魂飛魄散，撒腿就跑。
我邊跑邊回頭，她走的也不快，一步一步慢悠悠。
越跑越快，但跑不向前啊，她就是走得再慢也離我越來越近。
等到我都感覺能看到她的面貌時，我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了，腳雖然還在跑，但就是不住的發軟。
「哎呦！」
我不知道是跑得太快，還是腳發軟，摔倒了在地上，連忙想爬起來繼續跑，
不過當我抬頭看的時候，我已經在的一個土壩上面了。
再回頭看了一眼，除了我自己在地上的影子，平坦的小路上什麼都沒有。
原來是錯覺，
可是當我彎腰準備直起身的時候，
眼前出現了一隻腳穿著黑白相間的繡花鞋，綉著鴛鴦戲水，一隻腳裹著潔白的布，上面還有些塵土。
視線往上，
穿著大紅大綠的衣服,
赫然就是我小姑奶奶!
此時她的嘴角彎成一個誇張的弧度，像是在笑：
「小安子呀，你有沒有看到小姑奶奶我丟的一隻繡花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