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道心動搖
“葉雙！”有雲喊到，用了許久功夫，他可算看完了《般若築體》的第一重的章節，這會正愁眉不展，於是拍著肚子找葉雙問問。
拍了半也沒有任何動靜，葉雙此時是打定主意不出來，他早料到有雲修煉第一重築體時便會遇到許多未曾聽聞的草藥，不來求助自己，根本沒辦法繼續。
大爺辛辛苦苦挑選了兩本最好的功法，你子居然還瞧不上，那這四味藥材，你便自己想辦法吧，反正大爺有的是時間。
有雲喊了半見還是沒動靜，隻好自己琢磨。
《般若築體》第一重需要用四種藥材煉製淬體丹，吃了這淬體丹再用靈力指引丹藥淬煉全身，靈力在經脈中運轉八個來回，就算大成。
這光起步就一頭霧水，有雲心裏那股不耐煩的勁往上趕，也就看不進去這書了。
他煩躁的睜開眼，世界終於重歸寂靜，外邊的雨也下停了，看著洞口處潮濕的痕跡，這世界除了擁有神秘莫測的靈力，許多事物和自己那個世界都一般，人也是，山水也是。
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五，他已經從最初的興奮勁脫離了出來，甚至還體驗了生死，現在想想當時站在山頂往外跳的時候，真是大毅力，如今再思索那些心底困擾的問題，便更為冷靜清晰了。
比如，自己為何與這世界格格不入？比如能都飛遁地了，真能變得開心快樂嗎？再又比如這奇妙玄異的功法秘籍。
他想學功法，但沒想到開頭便如此困難，沒有人指引，便如無頭蒼蠅亂飛；修行是這般，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亦是如此；沒有頭緒，一個人追尋存在的意義本就是一件無意義的事。
才短短五，便被未來枯燥的修行所煩惱，自己是不是該慶幸不能吸收這地靈力呢？想到這，有雲苦笑，用手輕輕摸著石洞內凹凸的石壁。
“怎麽，這就準備放棄了？”葉雙幽幽的聲音響起。
“”有雲沉默。
“修行之路本就艱苦，尋常人光靠打坐養靈都需要經得住時日的考驗，這對於你這樣剛摸進修行門檻的雛兒自然不易。”葉雙安慰到，他本打定主意不理有雲，但感受到有雲心緒的起伏，還是決定開口。
然而有雲此時並不隻是因為對於淬體丹沒有頭緒而困惑，而是心境出了問題，或者道心。
修煉一途本就是需要極大的耐心和意誌，而幫助修行者克服修行中的重重阻礙的，除了功法要訣，更為關鍵的還是自身的進取之意，隻有真心求道，方能心無雜念，無論遇到什麽挫折都不會放棄，這，便是道心。
此刻的有雲因為這幾日的經曆，心境起伏，沒有了最開始的初心，道心也因此動搖，此時最需要的實則是重拾道心，隻有找到自己修行的初衷，才能穩固道心。
葉雙不清楚有雲此時的困境，隻當他因那四昧藥材頭疼。
“這四昧藥材其實並不難找，這周圍的山林中就能找到，首先，這火烈草的特性是這樣的”
“我出去走走。”有雲打斷了葉雙，眼神空洞，聲音也極輕。
葉雙這才意識到他的情況古怪，但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正猶豫中，有雲已然朝洞外走去。
山洞是峭壁中裂縫形成，往下看有百米餘高，有雲踢下一塊碎石，石頭在空中翻滾，許久落地，發出的聲響傳不到那麽遠，在有雲看來，便如同落葉，悄無聲息。
有雲低頭向下望，發覺自己居然一點也不恐懼，從前在幾層高的樓道向下望，都會橫生一股慌張，現在看著這百餘米的峭壁卻心如止水，他縱身一躍，整個人居然向上淩空數十米，緊接著又被地心引力拉扯著回落。
速度越發的快，但內心卻始終沒有任何波動，速度越來越快，他整個身體變得如同一把從而降的羽箭，貫穿空氣，直刺大地。
就聽“哢”的一聲巨響，山底的石塊被踩出一個大坑，有雲雙腿岔開，低著頭看著自己腳底的石坑，感受到身體中靈力在筋脈間肆意遊走，在周身形成一圈無形的罡門。
“嘶”葉雙驚訝的吸著一口氣，對於有雲操縱靈力的悟性感到有些欣賞，尋常人入破海境雖可能比有雲此時相差無幾，但那是因為從凝丹境過來一路，已經對自身靈力掌握的七七八八，再入破海無非是貫通筋脈，使得可操縱的靈力變多。
而有雲未經散靈及凝丹，而是一步直接破海，且筋脈盡開還是不久前的事，居然能夠運用靈力形成罡門，單這份悟性，若非體質原因，必是可塑之才。
有雲站直身子沉默不言，又是一躍從石坑內走了出來，身上的塵土將衣服褲子都弄髒了，起來他這身校服還沒換過，這些又是沾了血又是染了灰，已是肮髒不堪。
石壁底下仍舊是一條石路，他仍在山上，往左走，遠處的空和山峰相連，接著田野便鋪滿眼簾，走到石路左邊盡頭處又是一道百餘米的峭壁，峭壁底下是樹林，有雲抬手，五指張開按住石路，就見他手指用力，無根指頭好像烤過的鋼釘，融進了石路。
他身體一轉，整個人落了下去，五指扣著峭壁，慢慢向下爬去，峭壁上留下密密麻麻縱橫向下的指印。
林中驚起一群飛鳥，再看有雲，腳下又是一個泥坑。
他平靜地漫步過林間，周遭的樹木齊整的生長，上麵結著從未見過的奇怪果實，然而有雲隻是匆匆走過，不去細看。
樹林下是落葉堆積的路，腳踩上去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有雲看著前方仍舊望不見盡頭的樹林，卻耐心十足，有些時候，漫無目的的前行反而能讓內心平靜，不用思索那些堆積在腦海難以解答的困惑，隻這樣走，除非累了，否則叫人想要一直走下去。
有雲有魔丸提供靈力，他體質特殊，但靈力仍舊可以緩解他身上的疲倦，無非是換個瓶子裝同樣的酒，酒的作用不會改變。
蟬鳴聲一陣高過一陣，日光往東侵蝕，日頭卻向西而行。
樹林到頭是一片農田，種著許多瓜果蔬菜，方塊的地中偶爾得見正彎腰耕作的老農，鬥笠傾斜如同平搖擺不定，卻總能遮住有些熾熱的陽光。
有雲極目而望，忽然那本來渺如米粒的農夫身影在慢慢拉近，他清楚地看到農夫身上叫汗水浸透了的灰色汗衫，還有他黝黑健碩的手臂，再近一點，他看到了農夫身上點點微光，那是靈力的輕微顯現。
“還是沒意思。”他收回目光，嘟囔了句。
“到底缺了什麽？”
有雲收回目光，看向腳底下一道細窄的水溝，垮了過去，鞋踩著水溝兩側的泥路，粘上黑黑的泥巴，早在之前蹦躂了幾次的時候，鞋口就有些開膠了。
“得換雙鞋，修行倒挺費鞋。”有雲笑了笑，似乎被自己這話逗樂了，笑了會發覺周遭還是空蕩蕩的，隻有偶爾的麻雀叫以及風吹過的聲響。
沒人聽這笑話，即便是個冷笑話。
想著今後歲月苦悶的修行之路，有雲便是笑也成了苦笑。
不想修道便不修道，自己如今不也是破海，不也能飛簷走壁，自由自在。
自由自在？自己不是答應了葉雙幫他做那三件事嗎？難道要出爾反爾？之前還和他論了好一番大道理，如今卻又不講道理起來了？
可那三件事有哪一件是輕鬆的？有雲頭疼，覺得自己答應的草率，當初一心覺著修行有趣，便能借著有趣支撐自己走下去。
可通大道雖寬闊，但並不代表好走。
路漫漫其修遠兮，你能上下而求索嗎？
枯燥的生活從一開始就擊潰了自己，書裏的遊山玩水，看遍人世大千便能一躍成仙？不過都是人為求解脫而編造的謊言。
人生從來都是枯燥無趣，所以這世間萬物求道之人，無非是為求一個解脫，坐吃等死是種方法，探求所謂大道亦是一種，但到底，修行求道的意義究竟是什麽？
許是問這問題都是個問題，有雲踩在泥路上，卻如同深陷沼澤，他目光愣愣地望向遠處，問自己。
從前又是為何而活？
從前，按部就班地一直讀到高三，人生從來都是爸媽幫著規劃，自己也總是習慣著接受，什麽時候想過活著的意義，虛無縹緲、不切實際。
人活著就是活著，哪有那麽多原因，你要活著累了，怎麽不想想你爸你媽這麽辛苦養你長大，好好讀書才是出路。
他爸媽一定是這樣回答，如果他問。
從前自己是為爸媽而活，到了這個世界，突然就仿佛失去了活著的理由，從那山頂下落的時候有那麽一刻，他是覺得解脫了的，雖然短暫，卻清晰的感受到愉悅。
也許生命的意義就在於死亡。
死亡也正是世間萬物的宿命。
宿命，他腦海裏蹦出的這兩個字，如同壓抑著的野獸，瘋狂的吞噬他的精神，找不到自己的宿命，才是這個世界無法接納自己的緣由吧，那我還真是可悲。。
有雲的瞳孔收縮，體內靈力瘋狂地衝進識海，魔丸在腹中發出濃鬱的黑光，像極星辰埋藏深處的黑洞，將要吞噬他的意誌。
“道心動搖，走火入魔！”葉雙大驚，卻隻能眼睜睜看著有雲將陷入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