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聖者瞑棺 3
現在大概是七刻時，已經完全黑了。在去傑恩的住所之前，他必須趕去一趟卡莫裏街道，為了以後的行動，他必須弄上一套像樣的行頭。
卡莫裏街道是個著名的黑市，畢竟開在王都之中，一般這種地方隻存在於缺乏管理的貴族領地。阿爾道早年負責整個王都的警備工作，對於王都裏的一切了如指掌，包括這個卡莫裏街道。在他看來，這裏僅僅隻是披著黑市的娛樂場所，對王都來沒有實質上的威脅，偶爾交易一些違禁品，被查到也僅是沒收與處罰金而已。
阿爾道走進一家酒館，這是一家很普通的酒館，正大光明的開在街道上，接待他的也是位普通的美麗的婦人。
“你好，先生，請問需要什麽？”這位美麗的酒保幾乎麵無表情的道。
一般人是過來喝酒吃飯的，可惜阿爾道沒那個時間，他笑著道：“你好，女士，可以給我來一杯蜂蜜嗎。”
對方抬起眼，快速打量了一下阿爾道，問道：“是蜂蜜水，還是蜂蜜酒。”
“都不是，我隻是想要一杯蜂蜜。”
“抱歉，先生，這裏不售賣蜂蜜。”
阿爾道壓低聲音，靠近問道：“那麽今售賣蜂蜜的地方是？”
“您可以去西街的拐角看看。”完，她便走開了。
阿爾道還是點了杯酒，喝完才離開。
他沿著街道來道酒保所指的地方，這裏有一家花店。正常人看來，這麽晚花店還開著實在有些反常。
“你好，先生，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嗎？”迎接阿爾道的是一位活潑的女孩子，看起來也就十六歲左右的樣子。
“你好，姑娘，請問這裏有酒嗎？”阿爾道道。
女孩笑著回應：“抱歉，先生，本店不售賣酒，不過有可以用來釀酒的花，玫瑰與椰花都可以喲。”
“謝謝，如果有機一定會去嚐試一下，”阿爾道同樣笑著回應，隨後悄悄問道：“那麽請問，今哪裏可以買到酒？”
“你可以東街走到底，那裏或許有你需要的東西。”
阿爾道告別花店，走向東邊的街道。這樣的對接方式，在這條街每都在變化著，他不得不感慨這背後的組織勢力有多大。
“你好，請問有人在嗎？”阿爾道敲了敲門問道。
他到了東街盡頭，這裏已經沒有什麽商店，除了牆角黑暗處幾個鬼鬼祟祟的人之外，也幾乎沒幾個人。眼前是一家十分破舊的古董店，門似乎已經上鎖了。
過了許久，門總算打開了一道縫，一位老婦人從裏麵探出頭，伸出提著風燈的手，照了照阿爾道，不緊不慢地道：“抱歉，這裏已經打烊了，請明請早些來。”完，她便要關上門。
阿爾道趕忙上前問道：“請問這裏有可以釀酒的花嗎，玫瑰或者椰花都可以。”
老婦人再次打量了一下阿爾道，放下手中握緊的門扶手，道：“進來吧。”
跟外麵看到的有所不同，這家店內部十分幹淨整潔，阿爾道第一眼便被櫃台上，閃著銀色光芒的長劍吸引了，如果他猜得沒錯，這把劍現在應該埋在墓地裏才對。
老婦人並沒有理會有些走神的阿爾道，而是慢慢的從櫃台裏麵抱出一個大箱子，有些吃力地將它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對阿爾道道：“你好，你要的東西。”
阿爾道回過神來，他決定有時間一定要再過來參觀一下。他走到老婦人麵前，看著她慢慢的擺出一排排麵具，對他道：“挑一個你喜歡的吧。”
阿爾道知道規矩，這也是他選擇這裏的原因。他隨便拿起一個遮半麵的麵具，同時丟出一法那。那個人的酒不錯，阿爾道可不想錯過。
“不夠，年輕人，”老婦人有些不耐煩地道：“是一枚銀幣。”
“什麽時候漲價了？”不過阿爾道並不在意這個，他隨手掏出了一枚銀幣遞過去。
在這裏勒幣是最的單位，一百勒幣等於一法那，一百法那等於一銀幣，十銀幣等於一金幣，再往上還有勳幣和征幣，磚石之類是單獨計量東西，這類東西一般隻在貴族之間流通。
“到我這裏一直都是這個價格，”老婦人讓開路，道：“去吧，後院有個地下室。”
老婦人口中的地下室是一定用來釀酒用的，打開蓋子後，一股酒糟的味道撲麵而來。阿爾道沿著斜梯走了進去，他發現自己隻猜對一半，這裏確實釀著酒，但僅有三桶，這裏麵就像一個的吧台，拱形的牆麵砌得十分平整，一個穿著酒保衣服，帶著麵具的男人正在擦拭著透明酒杯。
“歡迎光臨，晚上好，先生。”看到阿爾道出現，他放下杯子，將手掌貼於胸口，禮貌得向他打招呼，道：“請問需要喝點什麽？”
“普通的啤酒就好了，這裏的酒味已經夠濃了。”著，阿爾道在吧台前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這個人就是他要找的情報販賣商，偶爾買些違禁品，據他自己透露，他隻是一個龐大組織的員工，在這裏的匿名叫狗牙，因為他常年都帶著一個咧著大嘴的土狗的麵具，這也是阿爾道對這個人僅有的信息。
“有什麽可以為您效勞的嗎？”著，他將倒好的酒杯放到阿爾道麵前。
這個語氣加上這幅麵具，讓阿爾道產生莫名的喜感，他道：“我需要一套黑羽，還需要一些斷齒。”
這是這裏的黑話，簡單的來就是一套夜行服和武器。
“遵命，”他拿出筆和紙記錄起來，問道：“請問黑羽需要帶骨頭嗎？斷齒要什麽類型？”
阿爾道一口喝下杯中的酒後，回應的道：“要軟骨，斷齒要最裏麵的，順便再來一些碎牙，什麽樣都可以，再給我來一杯啤酒。”
“遵命，請稍等片刻。”
阿爾道選擇的是帶皮甲的裝備，武器要了匕首和一些暗器。
這個叫狗牙的人再次打好酒放到阿爾道麵前，問道：“請問什麽時候需要？”
“最好明就能有。”
“這可真是為難了，客人，您知道最近發生了一些情況，王都的守備森嚴，這些東西最快也需要一個星期左右。”
阿爾道拿起過果盤裏的水果，自顧自的吃起來，一隻手掏出一枚金幣放在桌子上，隨後道：“我想你們會有辦法的。”
“當然，非常樂意為您效勞。”完，他收起了桌子上的金幣。
抱著試探的心理，阿爾道聊到：“關於那個事件，你們有沒有情報，價格你們可以隨便出。”
狗牙放下手中的空酒杯，認真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他當然知道對方的是什麽，開口道：“抱歉，客人，跟官府打交道是我們的禁忌，所以這裏沒有您想要的東西。”
阿爾道淡淡的笑道：“禁忌？我想對你們來，跟錢過不去才是最大的禁忌。”
“客人您開玩笑了，我們也是遵守法律的良好市民。”
阿爾道並沒有放棄，道：“那我換一個問題，關於最近入離城的黑戶名單能否提供。”
“抱歉，正如您所看到的一樣，為了保護各位顧客的隱私，進來的每一位顧客都是戴著麵具，所以我們無法滿足您的要求。”
阿爾道歎了口氣，不過這也是預料中的事情。
本以為對話就此結束，狗牙再次道：“客人，我好像在哪裏見過您。”
阿爾道突然警惕了起來，道：“這句話還是留給年輕的姑娘吧，感謝招待。”完他便起身離去，他可不想惹什麽麻煩，鬼知道這個人會不會把自己的情報賣出去。
就在他轉身後，狗牙叫住了他，道：“有關那件事的信息，我會給您留意，明見。”
阿爾道並沒有放在心上，他頭也不回地擺擺手就走了。
現在大概是九刻時，這個點傑恩應該已經到家吃飯了。老實，阿爾道覺得傑恩的能力還有所欠缺，辦事過於死板，太過於按部就班，遇到非常規性問題就難以入手，不過這也是那些老家夥欣賞他的地方，再加上工作十分努力。
阿爾道偷偷翻窗潛入了傑恩的書房，他的本意是不想打擾這一家三口相聚的時間。在傑恩的書桌上，他看到了傑恩對王子遇刺案的分析與推理，這正好也省去了很多時間。
他一頁一頁的翻閱著文件，傑恩的分析與推理基本與他一致。在守備森嚴的宅邸，在封閉的房間內，王子遭到了暗殺，現在所有疑點都指向內部人，但是經過半個多月的審訊，依舊無法確定犯人，每個人的不在場證明也能相互吻合。從殺人動機上來看，確實有不少想要致王子於死地的人，艾蒙達王子的一些政治想法對於那些老貴族十分不利，但僅靠動機是沒有服力的。
阿爾道長歎一口氣，這個案件到這裏已經走到了死胡同，而且時間已經過去太久，凶手依舊逍遙法外，如果不盡快解決，這件事注定要把整個皇家釘在恥辱柱上。留給阿爾道的時間也不多了，如果再找不到背後的凶手，他就隻能采用最蠢的方法，一個個的去排除，畢竟他的目的隻是找到鐵腕。
這時門外轉來了聲音，為了不讓對方過於驚訝，他提前點亮了房間裏的油燈。
“晚上好，傑恩。”門打開到一半的時候，阿爾道率先道。
傑恩愣在原地與他對視了一會兒，道：“你是阿爾道老師？”
“眼神不錯，這麽快就認出我了。”隻要對方不過於激動，阿爾道就放心了。
“老師，您脖子的左邊有一條刀疤，還有您的聲音。請坐，我們來聊聊吧，”傑恩轉過頭，對樓下的妻子道：“瑪莎，幫我泡兩杯茶上來。”
沒等回應，傑恩就關上了門，兩個人在書架旁的椅子上坐下。
“您是為艾蒙達殿下的事情而來嗎？”傑恩率先開口道。
“正是，我已經去過現場，現在得出的結論跟你的分析大致相同。”
“是嗎，這麽您也束手無策了。”傑恩有些失望地道。
他原本就掛滿疲憊的臉上更多了幾分愁容，可以看得出自從王子遇刺後，他就沒有好好休息過，阿爾道道：“這件事還沒有結束，隻是沒有在你們的掌控範圍之內，的直白些，就是你們還沒有權利去接觸真相。”
傑恩原本擴散的瞳孔忽然又集中起來，他直起背，盯著阿爾道問道：“您是不是知道什麽？還有您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卡莫裏街道，您應該知道我問的是什麽。”
阿爾道也坐起身，道：“這點你可以不用懷疑我，首先我沒有作案動機，最重要的是我也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至於真實的原因，你隻要知道我也是為了這件事而來就好了。”
“可為此您連爵位和領地都丟了，這樣做有什麽好處？”傑恩追問道。
“你知道，這些東西對我來本身就是包袱，放下反而更好行動。”
傑恩靠回椅背，閉著眼睛思考著。他實在想不明白其中的緣由，但可以相信阿爾道絕對不會做出有損王國的事情。
這時，傑恩的妻子瑪莎推開了門，她看到阿爾道後十分驚訝，似乎想什麽，注意到一旁的傑恩，她還是默默地將茶杯放到他們麵前，跟阿爾道簡單的打了聲招呼，隨後便悄悄帶上門離開。
“你的眼光很不錯，你的女兒也十分可愛。”阿爾道由衷的道。
“謝謝，她們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傑恩再次坐起身，道：“這件事難道就沒有轉折餘地了嗎？您剛才也過，還沒有結束。”
阿爾道放下茶杯，同樣是一籌莫展，道：“讓我們先縮一下範圍，首先是作案動機，有膽量暗殺王子的也沒有幾個人。其次是作案手法，如果排除了內鬼的可能性，那我們就要考慮對方是否是魔法師，可如果是這樣，那我們就更加難以調查了。”
“這個可能性我們也想到了，隻是被宮廷魔法師否定了，他們不認為存在這種詭異的魔法，所以我們就想到了……”由於不是很確定，傑恩猶豫著要不要出去。
“於是你們就想到了神庭，可惜這就涉及了外交問題，你們也沒有權利去過問。”
“沒錯，大致就是這樣，不過我還是去了一趟教堂，他們認為這是對主神的不敬，將我‘請’了出來，”傑恩思索了一會兒，繼續道：“如果所有疑點都集中在這裏的話，就算冒險我也要找出真相。”
阿爾道覺得他的想法很危險，語重心長的道：“傑恩，我覺得你還是早點辭職回家比較好。”
“您是在質疑我的能力？”就算是阿爾道這樣，傑恩也會生氣。
“不，恰恰相反，你的能力比我預想得要優秀很多，不過這件事對你來，無論解決與否都沒有好處，”阿爾道歎了口氣，繼續道：“這些年，審糾部一直在想辦法抓你們的把柄，侍衛團那幫粗人也幫不上忙，如果有幸釣到大魚，我怕你的魚竿也撐不起它的重量，不定還要被拖下水。”
“阿爾道老師，告訴我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如果你能服我，我現在就離開。”
“我看過你的分析，我想你也知道我在什麽，假設你抓住這位凶手了，你打算怎麽做？”
“當然是公之於眾，受到相應的懲罰。”傑恩毫不猶豫地道。
阿爾道拉近椅子，靠近傑恩道：“然後呢？你會升官發財，還是被萬民敬仰。”
傑恩覺得阿爾道有些莫名其妙，道：“當然不是，民眾有了解真相的權利。”
“得了吧，放下你的民眾，如果有一上絞刑架的是你，他們也一樣會歡呼雀躍。”
“不，您的隻是少數人……”
“讓我來告訴你，你的下場，”阿爾道搶道：“有一你回到家裏，看到老婆孩子就倒在你麵前，你還來不及憤怒與悲傷，一把帶血的匕首就穿過了你的胸口。”完，他伸出手指點在傑恩的胸口上。。
阿爾道的眼神像極了他口中的那位凶手，傑恩下意識的抓住了他的手臂，猛地站了起來。半晌才回過神，他看著阿爾道，很想反駁些什麽，但想到妻子和孩子，一句話也不出來。
“放輕鬆，孩子，”阿爾道伸出另一隻手疊在傑恩的緊握的手上，道：“事情還沒到那種地步，我今也不是來勸你放棄的，我向你保證，真相公之於世隻是時間問題。我已經一大把年紀了，也沒有什麽牽掛，這件事就交給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