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上門求救 三
正廳內,一切準備就緒,本來正在房間讀書的傅山也是受邀而來。朱由思背對大門而坐,他的麵前是一副山水畫,仔細一看竟然是沈周的畫作,這真跡放在現代可是幾千萬起步的啊。這放到明末,沈周過世也有一百來年,作為吳中四大才子的師傅,他的真跡在江南古玩界依舊是炙手可熱。
這時,王典走了進來,側著身低頭對著朱由思,說道:“王爺,張禦已經在外麵候著了。”
“宣他進來。”
“諾,宣張禦進見。”
張禦聞聲而進,顧不上看周圍的環境,進來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磕頭道:“草民張禦叩見王爺,謝王爺賞臉。”
“起來吧,張禦你來英王府找我本王,所謂何事?”朱由思壓低聲線,放慢語調,避免張禦認出他的聲音。這張禦哪管這些,第一次來親王府,張禦又是有求於王爺,全身心都想著怎麽說話,不會注意到王爺的聲音。隻是這王爺背對著他,不以真麵目示人,可能是有其他原因吧,畢竟英王地位尊貴,非同小可。
“草民此次貿然拜訪,還請王爺恕罪,是懇請王爺能伸張正義,懲奸除惡。如今朝廷奸妄當道,忠臣良臣屢屢受害,王爺不可不知曉。”張禦言辭懇切,大有慷慨激昂之勢。
朱由思想要聽他繼續講,張禦這調調倒一點都不像朱由思第一次在明月閣見他時,那番萎靡不振、墮落的樣子。“張禦,那你倒是說說,本王要為誰伸張正義,懲除哪個奸臣。”
“張禦在此懇請王爺為曾為禮部侍郎的張尋和東閣大學士的錢龍錫伸張正義,二人都是清正廉潔的能臣,皆為當朝首輔溫體仁所害。張尋尚在獄中受難,錢龍錫如今也是革職在家。溫體仁身為首輔卻結黨營私、排除異己。專欲擅權,紛亂諸事。若任由溫體仁繼續作亂朝綱,我大明恐是為他所害。”
朱由思聽了笑了,若任何人都能以一言蔽之,則人人可忠可奸。雖然他之前已經接到錦衣衛的通報,錢龍錫被革職查辦,但錢龍錫如今對於朝政對於崇禎來說,沒有任何作用,朱由思憑什麽要保他呢,更不要說八杆子打不到的張尋。
“張禦,你一介書生,不參與朝政,知道何事?溫大人乃是當朝首輔,豈是你三言兩語就能汙蔑的。”
張禦見朱由思沒有那麽容易說服,對此他也早有預料,畢竟冠冕堂皇的話無法真正發動朱由思,必須兵出險招。張禦決定冒險,說一些藏有深意的話。“王爺,您素以天資聰穎聞諸於世,在朝堂一直也是直言不諱,向陛下建言。如今百姓都將您比作宋之八賢王。王爺,您在朝中的權勢,其他藩王可是看在眼裏,嫉妒在心裏。若錢龍錫被溫體仁除掉,必然會向你動手,唇寒齒亡,王爺不可小視啊。若是溫體仁攢動其他藩王爭權,又或是發動爪牙上奏逼您就藩,您此前在京師積累的威望可就付之一炬了啊。”
張禦說的這些,正是和傅山說的一樣。傅山在此前為朱由思謀劃當中就說明錢龍錫的重要性,必須得讓錢龍錫等東林黨人成為分擔溫體仁攻擊的靶子,畢竟朱由思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溫體仁在崇禎麵前的地位。一旦東林黨被盡數剿滅,溫體仁必然會集中火力對付朱由思。自朱由思上次保住畢自嚴開始,溫體仁就不再輕視朱由思,在朝堂中的話語權。
“哦,如此說來,保錢龍錫就是在保我自己了麽。”朱由思淡淡地說道。
張禦見朱由思似乎還是不為所動,決定再上一把猛藥,停頓了片刻,又說:“王爺,如今大明已是日薄西山、氣息奄奄。當今聖上,雖是勵精圖治,意圖做中興之君。但大明朝已經是病入膏肓,非常人可醫治。王爺出世,好似從天而降。王爺難道沒有更進一步之心麽?不想擴張王府的勢力麽?”說朱由思從天而降倒是沒說錯,但說朱由思想要更進一步,一心輔佐崇禎的朱由思可是半點想法都不曾有過的!
“放肆,張禦,朝政之事豈是你等小民可妄議的,還敢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人,給本王把他轟出去。”張禦這話是大逆不道,還明目張膽地說出來。雖說在場的都是朱由思的心腹,但人心難測,若朱由思不以雷霆之姿,這要是傳出去了,必然會成為攻擊他武器。這古往今來以言獲罪是比比皆是。朱由思說完,眼神會意沈煉,沈煉立馬明白。
沈煉一聲令下,外麵的府衛便進來,二人合力便將張禦拖了出去。被扔出英王府的張禦卻是絲毫都不懊惱,因為他都已經說出如此逆言,朱由思都沒把他抓起來,而是僅僅把他扔出英王府。可見他的話奏效了,不出他所料的話,英王就要出手了。
張禦被王府的衛士扔出的王府這一幕,正好被遠遠躲在外麵監視的人看見。看到這一幕,他立馬趕回去,要將這個消息匯報給他的主子。
這朝中的大臣無人除了黃道周,無人敢聲援錢龍錫。但這民間卻有一幫人在積極謀劃,營救錢龍錫。
蘇州府常熟縣,錢謙益的府中。這個曾經的禮部侍郎,與錢龍錫並稱“二錢”的東林黨領袖,在與溫體仁爭權失敗後就一直革職在家。但他從來都沒有放棄再起的想法,一直關注朝政,當然也知道英王朱由思的存在。他正在其他的東林黨人,想著營救錢謙益的辦法。
“稚文兄,如今身陷困境,作為我們在朝中最後的人。我等必須竭力營救,諸公解困之法?”錢謙益詢問著前來會麵的東林黨人,他們大多都是因及己巳之變被周溫二人趕出朝廷的官員。
“如今,溫體仁蒙受聖恩,在朝中的聲威無人可敵。連周延儒如此精與謀略的人都被他拉下首輔之位,稚文此次怕是在劫難逃了。”曾在戶部任職的趙其誠搖頭歎息,如今在朝中他們是無人可依。錢謙益聽了,再問其他人,其他人也是默默喝茶,誰也沒個法子。
這些老人大多已經被溫體仁搞怕了,如今能保全性命已經是萬幸之事,如若再牽連進去,得不償失啊。既然老人沒有雄心,那隻有年輕一輩。正值而立之年的袁樞站了出來,對著錢謙益說道:“受之叔叔,縛虎狼者,當先剪之爪牙。我等既然不能對付溫體仁,那就應該先清剿他的黨羽,再對付他。溫體仁此前不就是這麽對付我們的麽?”
袁樞的話,讓暮氣沉沉的老人們是豁然開朗。
“可,我們要先對付誰呢?”錢謙益問道。
“閔洪學。閔洪學作為溫黨核心,向來是溫體仁左膀右臂,此前周延儒下台也是他的謀劃。受之叔叔可與同樣被溫體仁整下台的周延儒合力上奏彈劾他。當今聖上眼裏容不得沙子,溫體仁能用群臣上奏的方法攻擊稚文叔叔,我等也可以!”袁樞信心十足,其他人也是備受鼓舞。。
“善,伯應賢侄,此法甚好。時間緊迫,我等趕緊行動起來,拖的越晚,稚文越危險。”錢謙益拍案而起,決心營救錢龍錫。
本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