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父女相認 一

  明月閣。


  季秀才始終堅持要花魁等到破瓜之日之後才能贖身，這也是明月閣一直以來的規矩，翠娘雖然覺得不妥，但規矩就是規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這也是絲毫不能改變的。明月閣立足京師的根基就是它獨一無二的規矩，才讓如此多的文人墨客、富賈權貴趨之若鶩。


  “既然要到破瓜之日之後贖身也行，隻是如今應當要讓沈婉見一見她的父母吧。季兄，百善孝為先，你若強行分離骨肉，豈不是與孔孟之道相違背。即使行商也得講道義，不義之財少拿為妙。”傅山的話裏帶著鋒芒。此前沈煉看到季秀才和不知是滿人還是蒙古人做交換場景，傅山心中也猜的七七八八。


  季秀才聽了傅山的話，知道傅山是在警告他，但他又不清楚傅山指的是那些事情。翠娘隻以為傅山指的是季秀才拿沈婉當籌碼、當賺錢的工具，連忙解釋道：“沈老板，傅先生。這個我也是沒辦法，這明月閣是季家的產業，在京城已經有快二十年的時間，這個規矩也是季家已經病故的老頭子立下的。等到婉兒在破瓜日選到自己喜歡的如意郎君，到時候沈老板再贖她，同時再將婉兒嫁給那位如意郎君，這也是兩全其美的事情，此時贖身也不遲啊。至於沈老板要與婉兒相認，隻是如果現在突然見麵，婉兒一時也接受不了。不如這樣，改天明月閣閉閣一天，我跟婉兒解釋，然後帶著婉兒來沈府親自來認親，如何啊？”


  翠娘的方子倒也是個兩全齊美的法子，傅山、季秀才和沈老板都沒有反對的意見。隻是要告訴沈婉她的親生父母一直都在，一直在找她，對於翠娘來說，這是一件多麽難講出口的事情啊。


  在沈老板和傅山走後的當晚，翠娘是一夜未眠，她的腦子裏不斷浮現，曾經季宣帶著她和婉兒出遊的場景。那時他們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人一樣。八月十五，三個人一起逛燈會，猜燈謎，季宣笑著買了兩串糖葫蘆，翠娘和婉兒一人一串，看著兩個人樂嗬嗬地吃著，寵溺地笑著。還有婉兒生病，二人忙前忙後，季宣急得團團轉的樣子，翠娘依舊記得清清楚楚。還有她教婉兒唱曲跳舞，季宣也和著調吹著笛。這往日一幕幕的回憶既像溫暖的陽光又是刺骨的寒風，溫暖著又刺痛著，翠娘想著想著就流淚了，曾經她是多麽幸福。她何曾想讓婉兒委身青樓，若不是季宣死後季家的人強逼，婉兒應該隻會是尋常家的姑娘。這季昭雖跟他大哥長得像，可性格是天差地別。


  沈老板跟婉兒是骨肉相連，血濃於水，若是讓他們能父女相認，也是算是功德一件。唉，就告訴婉兒真相吧。


  次日一早。翠娘便來到了沈婉的處所——月舫。

  翠娘輕輕地敲著門，問道：“婉兒，起早了麽？”裏麵的沈婉一聽是翠娘來了，顧不上畫了一半的妝，高興地便打開了門，將翠娘迎進來。


  “娘，怎麽一大早就來看婉兒啊。吃過早點了沒，婉兒這裏還有些糕點，是前幾天一個江南來的公子送的，娘是江南人，一定非常想念江南的糕點吧。”沈婉挽著翠娘的胳膊，拉她坐在了椅子上，笑嘻嘻地看著她。


  翠娘看著沈婉依舊天真爛漫的樣子，這是未經人事的姑娘才有的笑容啊。翠娘捏捏她的臉，笑著說道：“婉兒，這些天送你禮物的公子中有沒有你喜歡鍾愛的呀。”婉兒聽了卻皺起了眉頭，拿出了一個箱子，打開裏麵盡是金銀珠寶。翠娘拿起一個金鐲，問：“婉兒，這是誰送的？這個鐲子可是上好的鐲子呀。”


  “城東趙員外說的，但他肥頭大耳的，我不喜歡。”婉兒不屑地看了一眼鐲子說道。翠娘聽了又拿出一個白玉佩，白潤如乳，可謂極品，又問：“那這個玉佩呢？”


  “城南的宋公子送的，他沉默寡言，半天不跟我說話，我也不喜歡。”婉兒搖搖頭。翠娘隨後又拿出了幾件名貴的禮物，婉兒也是嗤之以鼻。


  “婉兒，這些你都不喜歡，那你喜歡什麽呢。”翠娘見這些禮物都不得婉兒的心，倒是好奇了起來。突然翠娘打開一個手帕，裏麵出現了一個紙狀小人和一隻像燕子模樣的紙模，翠娘問道：“這難道也會有公子送你，別說倒是別出心裁。”


  婉兒一看到，馬上想到此前朱由思給她講故事時滑稽的樣子，看著千紙鶴和晴天娃娃，突然傻笑了起來。這一笑，翠娘馬上知道了，婉兒的心意，說：“婉兒，這是哪個公子送你的，他一定最得你心吧。”


  看著已經有些泛黃的千紙鶴和晴天娃娃，婉兒知道這柳公子已經好久沒來看她了，她皺著眉，歎氣道：“唉，娘這是柳公子送我的，隻是他好久沒來看我了，可能是有其他中意的姑娘了吧。”


  翠娘一聽這是柳公子送的，這柳公子不一直忙著幫沈老板認親麽。翠娘這才想起她來找沈婉的目的，思考了一下，她還是決定要將真相告訴沈婉。


  “婉兒，你不是一直想找你的親生父母。娘幫你找到了，你想見他們麽。還有柳公子其實三番五次找你，其實是為了幫你親手父母來跟你相認的，他可能不是因為喜歡你啊。”翠娘盯著沈婉的臉，雖然有些於心不忍，但還是慢慢說道。。


  聽著翠娘說的話，沈婉臉上的悲戚漸漸變濃重，眼裏帶著淚花，她愣住了。


  本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