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馬冴低聲歎了口氣。
“是啊，她應該隻是一時心情不好。我想到了明天……啊、明天西奈不會過來吧?”
陸盛說到一半，才想起明天要舉行活動。
“明天西奈不會過來嗎?”
馬冴似乎頗為在意。
“明天我要參加祭典，街頭表演休息一天。所以西奈大概不會過來，除非她另外有事。”
“說得也是。畢竟西奈就是為了找陸盛同學才會過來這邊。”
聽完馬冴的話之後，陸盛再度體認西奈與馬冴關係其實不太好。
“淩雅呢?”
陸盛察覺到這點，於是便將話題轉向淩雅。
“什麽?”
“西奈會找你說話嗎?”
“這個嘛——恩，如果有碰麵就會聊上幾句。不過我們的時間湊不起來，說不定她會趁我工作的時候跑來找我玩，隻是我不記得有在房問裏和她說過話。”
“原來如此……”
聽到淩雅這麽一提，陸盛想起西奈之前也對淩雅感到興致勃勃，他一直覺得那是件很詭異的事。
冷靜思考之後才發現會覺得詭異也是理所當然的，西奈應該不可能真的會對淩雅的身體有興趣。
「她跟管理員之間的關係好像也不太好。」
「好像是。」
這點根本不用解釋，大家都很清楚。自由奔放又熱情的西奈，跟擇善固執又認真的刻周燁，兩人的個性根本就合不來。
看來西奈的確是為了跟陸盛見麵才會每天來這裏報到，這點也超乎陸盛原先的理解。不過陸盛寧可相信西奈會這麽做是另有目的，而且也是為了什麽目的才會從事街頭表演。
「……原來是這樣啊。」
陸盛總算了解自己對西奈的糾正，究竟帶給她多大的衝擊。西奈說不定把陸盛當成唯一能夠理解她的人，但是陸盛明知道她的說話方式很奇怪，卻一直沒說出來，現在西奈終於知道這一點……
「西奈不打算以西奈的身分參加祭典嗎?」
不過馬冴似乎以為陸盛不說話的原因，是在恩索這件事。
「啊、她好像沒這個打算。她說她不習慣這種風味的活動。」
陸盛說到這裏，又停下來想了一下。西奈說不想去，單純隻是西奈的意見。也有可能代表西奈不想去，但是李奈想去。
馬冴或許是猜到陸盛的想法，沒有繼續多說什麽。說不定她已經察覺李奈可能會跟姊姊李佳一起參加祭典。
對馬冴來說，與李佳的爭執是一件至今仍未解決的往事。
此時淩雅在一旁問道：
「馬冴你不去祭典嗎?」
「你問我嗎?」
「恩。」
「我不太喜歡這類活動。」
「……這類活動?」
淩雅不由得如此反問。
馬冴剛才的回答似乎未經恩索，於是她偏著頭思考之後才繼續說：「就是人很多、擠來擠去的活動。」
「原來如此。我也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
「而且我對祭典這類的活動也沒什麽好回憶。」
馬冴說到這裏，臉上露出寂寞的笑容。
「是喔?」
「因為媽媽晚上要上班，沒辦法陪我一起去。而且我也沒有兄弟姊妹，一個人去又沒什麽意思，所以一聽到祭典，我就會感到有點心理不平衡。」
馬冴說出自己為什麽發笑的理由。聽在陸盛耳裏，馬冴這段話充滿悲傷。然而淩雅似乎毫無自覺，依舊若無其事地談論自己的事。
「嗯——我媽媽沒有工作，所以可以陪我一起去。不過我總是放開她的手，自己晃到其他地方。覺得這樣很危險的媽媽，後來就不再帶我去了。」
「那還真是辛苦。」
「是啊，不過我也不想讓媽媽操心，再加上祭典往往都在我熱衷創作之時不知不覺結束，所以我覺得就算沒去也沒什麽好可惜。」
「所以你今年也不會去羅?」
「恩。明天我應該會在家裏睡覺。我才剛完成一件新作品，準備送去給錦小姐，接下來應該會睡上一整天。」
淩雅說了自己的生活作息之後，又不好意思地笑了。這種生活聽起來雖然不正常，但對淩雅來說就像家常便飯一樣。
「恩，的確很像你的日常生活。」
陸盛邊說邊看著淩雅。不過能像現在這樣說出作息的她，似乎跟以前的她不盡相同。陸盛剛認識淩雅的時候，她幾乎總是隨心所欲、想到什麽就做什麽。
「陸盛應該是跟女朋友一起去吧?」
「恩，是啊。」
「那我就不去了。雖然我想去，可是沒有人陪我，所以還是算了。」
「……你的意思是我沒辦法陪你去，所以你就不去了?」
「恩，也可以這麽說。不過陸盛本來就該陪女朋友一起去，而且我也不是那麽想去，所以就當作我不是在說要陸盛你陪我去羅。」
「好吧，我大概了解你的意思了。」
陸盛說完之後轉頭看向馬冴。
馬冴的臉上依舊是一副寂寞的笑容。陸盛不禁覺得在她麵前提起祭典真是失策。
不知是否察覺到陸盛的目光，於是馬冴開口說道：「不過仔細想想，應該跟媽媽的工作無關。」
「怎麽說?」
「我本來就對熱鬧的活動沒什麽興趣。所以就算媽媽打算帶我去，我大概也不會去。」
「原來是這樣啊。」
如此回答的陸盛也頗有同戚。或許是受到馬冴總是躲在房間裏的印象影響，要想像她在祭典活潑開心的模樣，的確是滿困難的。
這時又有人打開房門走進來。
「你們好。」
陸盛轉向聲音的方向，來者正是周燁。周燁不知為何有點不知所措。
「晚安，周燁同學。」
陸盛猜測背後的理由邊若無其事地打招呼。
「晚安。」
「晚安——」
馬冴與淩雅和他打招呼。
「發生什麽事了?」
馬冴似乎也察覺周燁臉上的困惑，於是開口問道。
「我剛才遇到李奈佳同學。」
周燁隻說了一句，接下來就歪著頭，好像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說下去。
「出了什麽問題嗎?」
陸盛緊張兮兮地追問，但是真相似乎與大家想像的有所不同。
「不，沒什麽問題。不過我就是因為這樣才覺得有問題。」
或許周燁覺得自己的話有語病，於是麵露苦笑走向陸盛等人圍坐的桌子。
「怎麽說?」
「平常不論我說什麽，她都會明顯表現出一副厭惡的樣子，但是今天她卻乖乖聽從我的建議。所以我才覺得奇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啊哈哈，原來如此……」
陸盛聽到這裏，總算理解眼前的狀況。
「也就是說周燁同學剛才遇到的是李奈同學吧?」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
「不，我的意思是你遇到的不是西奈，而是李奈同學。」
「兩者不是同一個人嗎?」
「這個嘛……可以這麽說，卻又不盡如此。」
陸盛這才發現自己把西奈與李奈當作兩個完全不同的個體，可是以正常的邏輯來說，兩者的確是同一個人沒錯。
「你是要我把她們當成兩個不同的人?」
周燁從陸盛的說明與房間的氣氛得到如此結論。他發現認為她們是同一個人的，似乎隻剩下自己而已。
「那麽想會比較好懂。」
陸盛的眼睛看著仍在認真苦恩的周燁，迅速站起來說道：
「對了，你是來這裏找東西吃的吧?」
陸盛一向周燁確認來到130l的原因。
「肚子的確有點餓，不過不如說是想休息一下。」
周燁並沒有阻止陸盛站起來，反而自己坐下來。
「休息一下?一整天都在打工嗎?」
「不，今天沒有打工，都在念書。」
「原來是在念書啊。」
陸盛不知道刻也究竟為何如此用功。周燁的在校成績已經遙遙領先所有人，陸盛想不通為什麽這種好學生在暑假依然要埋首苦讀。
「難道管理員的頭腦很笨嗎?」
淩雅又多嘴了。
陸盛覺得她今天的樣子有點不太對勁……
「淩雅，你在說什麽啊?」
陸盛想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但是似乎造成反效果。
「咦?因為我聽說管理員的成績很好，所以覺得他的頭腦很聰明。不過明明是暑假依然還在念書，不就代表他的頭腦不好嗎?」
「這跟頭腦好不好扯不上關係吧?」
心驚膽戰的陸盛斜眼看了一下周燁。
他的臉上果然滿是怒意，雙唇緊閉一語不發。．
「……」
然而淩雅好像沒有察覺對方正在醞釀的怒火，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全校第一是很厲害，不過既然這麽用功，那也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不過相反的，要這麽努力才能拿到第一名，不就可以證明其實沒有多聰明嗎?」
「唔……」
對於淩雅的說明，陸盛不禁一時語塞。
她說的確實有道理，但還是感覺哪裏不對勁。
「我並不是對學校的課程進行預習或複習。如果是學校的段考，現在就算完全不念也能拿到相當高的分數。」
周燁對於這個問題提出一個像樣的解釋。
「那你在念什麽?準備大學聯考嗎?」
淩雅的表情顯得比剛才更加疑惑。
「為了考取資格。」
簡短回答的周燁似乎不太高興。
「考取資格?」
陸盛還以為他在準備什麽考試，原來他還有參加資格考試啊?
「我必須參加司法考試，就是為了這個考試才念書。」
「司法考試……就是考上之後可以當律師的考試嗎?」
雖然陸盛這麽說，其實他對這方麵也不是很了解。在他的印象裏，就算是大學畢業生也得挑戰這個艱難的考試好幾次才能上榜。實在無法把司法考試與高一的刻也聯想在一起。
「不隻是律師，與法律相關的工作都需要參加這項考試。」
「這麽說來，周燁同學想從事律師以外的法律相關工作羅?」
從對方的話中可以得到這個結論，因此陸盛再次向周燁確認，但是周燁一臉嚴肅地加以否定：「不，我對這方麵的工作沒什麽興趣。」
「那又是為什麽要參加司法考試?」
「因為那是我為人子女的義務。」
聽到周燁的回答之後，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一副難以理解的神情。
「……為人子女的義務?」
「這件事說來話長。簡單來說，因為我生在周家，所以必須參加司法考試，或是從法律係畢業。」
「原來……生在這種家庭真是辛苦。」
陸盛雖然不太了解內情，但是在通過司法考試可是一件相當不得了的事。如果這是周家子女的義務，那麽他家的教育隻能以嚴格兩字來形容。這點或許正是刻也住進這裏—的原因。
「由於我違逆父母的意思，所以不得不付出相對的代價。」
周燁對此似乎視為理所當然，而且坦然接受。陸盛從他的語氣當中猜出周燁的父母希望他能從事律師這個工作，不過刻也對於自己的人生卻有其他夢想。
「我懂你的意思了，不過有必要從高一開始準備嗎?」
淩雅關注的焦點依然與眾不同。
「因為我想參加第一次測驗。」
周燁的答案還是讓人無法理解。
「……那是什麽意思?」
陸盛對於司法考試的架構不太清楚，不過既然有「第一次」，那就表示還有其他測驗羅?關於這點他可是毫無頭緒。
「司法考試大致可以分為第一次測驗與第二次測驗。有學士學曆就可以不用參加第一次測驗，但是那要等到上了大學才有可能。因此我打算先參加第一次測驗，通過以後再挑戰第二次測驗。」
「恩……可是就讀法律係也是你家子女的義務吧?」
「沒錯。」
「那麽你等考上大學之後，再參加第二次測驗不就好了嗎?」
「你不了解我為何要特地參加第一次測驗，所以才會這麽說吧?」
「恩，或許是我對司法考試的了解不夠……還是說其實第一次測驗並沒有那麽難?」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的確是越早通過考試越好。但是事實似乎並非如此。
「不，第一次測驗或許比第二次難·」
「既然如此，反正你都得念大學，那麽省略第一次測驗不是比較好嗎?」
想不通這點的陸盛看著周燁，對方卻以嚴肅的表情說出奇怪的答案：「你說得沒錯。」
「咦?那你還要參加第一次測驗?」
「是的。我要參加第一次測驗，而且希望能通過。」
「可是不是隻要念完大學就可以不用參加了?」
「的確可以不用參加。大學畢業的人可以直接參加第二次測驗。」
「那麽努力準備第一次測驗不是很奇怪嗎?」
陸盛越來越迷糊了。平常總是條理分明到近乎無情的周燁，現在卻與自己進行著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
「你說的沒有錯。」
但周燁心中似乎有個更為堅強的信念。
「隻是嚴格說起來還是不對。至少這兩種方式對我來說有很大的不同。我隻想要早日完成我的義務。至於效率問題，或許我的選擇效率比較差。」
「所以你是為了這個才每天努力念書吧?」
陸盛不禁被意誌堅強的周燁嚇到。他能夠以如此明確果斷的姿態努力麵對自己的將來，讓陸盛覺得刻也十分成熟。
「淩雅小姐剛才說我的頭腦不太好，雖然不甘願，不過或許真是如此。我雖然學會了某些領域的知識與運用方法，但是如果以腦袋的結構來說，我的確不如；淩雅小姐。」
「……會嗎?」
淩雅似乎也對自己先前所說的話產生疑惑。不過她剛才指的頭腦好不好，應該隻是針對學校的功課方麵。
「能夠考慮這麽多，我覺得管理員的腦袋應該很好。」
「與其說我的腦袋好，不如說是小聰明。而且我的意誌力太過薄弱，所以無法徹底實行自己定好的規範，沒多久就會敗給外在的誘惑。」
周燁的語氣不知為何十分自責。
「不，周燁同學已經很了不起了。因為從外人來看，你不但有清楚的目標，而且還能朝著目標努力前進。」
陸盛忍不住如此說道。
如果周燁是意誌力薄弱的廢人，那麽自己究竟算什麽?
「我沒有那麽了不起。像我現在就為了明天要出去玩，而改變原本給自己定下的規範。之所以今天一整天都在念書，就是要把明天的份也念完，這樣才能允許自己明天輕鬆一下。我隻不過是這樣的人罷了。」
周燁說到這裏似乎覺得很不好意思，但是陸盛覺得他很了不起。如果是自己，根本就不會定下什麽規範，明天想出去玩就出去玩。
「周燁同學真是了不起。如果是一般人，大概會認為『平常已經夠用功了，今天偷閑一下沒關係吧』，然後就直接出去玩了。」
馬冴笑著說道。
「是嗎?」
「先認真念書才能放心出去玩，這樣已經很難得了，對吧?」
馬冴進一步征求陸盛的同意。
「恩，我也這麽認為。」
陸盛也老實說出心中的想法，周燁卻露出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
「即便如此，我仍然是個不那麽規定就會偷懶的人。」
「……我倒是完全不覺得。」
陸盛不懂周燁為何要貶低自己。
而且越稱讚他，他就越不高興，這點應該不是錯覺。
「對了，剛才周燁同學說明天要出去玩。」
馬冴或許也察覺到了，因此拉回先前的話題。
「怎麽了?」
「所以說周燁同學也要去祭典?」
「……難道馬冴同學也要去嗎?」
周燁的臉上再度出現困惑之色。
陸盛想起以前也曾看過他露出如此浮躁的模樣。
「不，我不打算去，而是陸盛同學要去。」
陸盛推敲刻也麵有難色的原因，猜他應該是要跟女朋友一起去。
「原、原來如此。所以說雲依同學也會去羅?」
周燁的舉動比起剛才更加可疑，間接證明陸盛的推斷。
「是啊。因為雲依同學說要跟我一起去，我才決定要去。」
「……這樣啊。」
周燁說完之後便沉默不語，不過陸盛明白對方心裏在想什麽。
周燁的女朋友要他陪她一起去，因此周燁才會決定將每天例行的司法考試準備暫停一次。看來周燁在意女朋友的程度超過陸盛的想像。
但是不知為何，周燁堅決不肯說出關於女朋友的事。既然雙方沒有約好一起去，想要在人海之中偶遇應該也不容易吧?不過任何事都有萬一，周燁擔心的大概就是這個。
因此故意假裝沒有察覺到周燁的憂慮，試著補充說道：
「還有原燕可能也會來。」
「……原燕同學也要去啊。」
明顯造成反效果。
周燁似乎受到嚴重的打擊，一臉難過地搖搖晃晃起身。
「你想吃東西的話，我可以幫你煮。」
雖然聽到馬冴的話，但是周燁好像已經完全沒有食欲。隻見他搖一搖右手，作出「不用了」的手勢。
「我拿一瓶冷飲回去喝就好了。」
有氣無力的周燁走向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之後便直接走出130l。
「那麽我先告退了。」
就在即將離開之際，他才像是突然想到一般回頭向大家道別。陸盛心想，即使走路不穩依然不忘禮貌，的確是很像周燁的作風。
「啊、晚安。」
「辛苦了，周燁同學。」
「晚安——」
三個人以各自的方式回應之後，不禁麵麵相覷。
「他怎麽會突然變成那樣?」
看來隻有淩雅對此毫無頭緒，所以才會提出疑問。陸盛看了馬冴的臉一眼，發現她很難啟齒而代替馬冴開口：
「我想應該又是跟女朋友有關係。」
「管理員那麽討厭陸盛你的女朋友嗎?」
「他討不討厭雲依同學我不知道，不過我現在講的是周燁同學的女朋友。」
「咦?管理員有女朋友啊?」
「他在馬冴同學的歡迎會上不就說過了嗎?」
「但那不是……他在逞強嗎?」
「不，似乎真的有。他還說過跟女朋友一起在家庭餐廳打工的事。」
「是嗎?」
即便陸盛如此解釋，淩雅依舊是一臉難以置信。雖說西奈也有相同的反應，但是淩雅似乎有其他理由，才會堅決不肯相信周燁有女朋友。
「應該沒錯。」
「可是陸盛也沒有看過他的女朋友吧?」
「那倒是……但是我想應該有。」
陸盛向馬冴投以求助的目光。
「我也認為他有女朋友。」
「是嗎?既然馬冴這麽說，就當作他有吧。」
淩雅還是一副不願相信的模樣，於是陸盛說出剛才突然想到的證據：「如果他沒有女朋友，那麽剛才那種反應就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