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回來就好
屋子裡，孩子們熱淚盈眶，聽完元寅生的描述，都十分同情那個故事中的主人公。
星辰低頭看著手中的水杯，緊盯著杯子里的水，目不轉睛。
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星辰的心似乎也有了一絲動搖。可看著手中的陶罐，心又忍不住恨了起來。
未宓注意到了星辰的狀態，忙解釋道：「阿辰，對不起，子旭爸爸不是有意要為魘帝開脫的，他——」
阿辰是一個可憐的孩子，他那麼深愛著洛兒，可洛兒還是離開了，他現在心裡一定恨極了魘帝。
「沒關係，你們只是陳述事實而已。」星辰抬頭，放下了杯子，起身朝門外走去。
「姑父，你要去哪裡，爸爸媽媽很快就回來了，你不要走好不好？」凌憶辰和凌憶洛兩小隻立刻抓住了星辰的手。
爸爸媽媽自他們記事起，就總念叨姑姑和姑父，現在姑父好不容易回來了，他們不能讓姑父離開。
星辰一愣，盡量安慰兩小隻：「沒有，姑父不走，姑父只是想出去透透氣。」
「那——那我們跟你一起去。」兩小隻抱住星辰的腿，撒手不放。
星辰無奈，只好一手牽著一個，走出了飯店。
飯店裡，栗陽和越洵直接傻在了原地。
那個怨靈說的魘帝，跟他們聽說的，認識中的魘帝完全不一樣。甚至於說，其實魘帝根本就不壞，是人把他逼壞的。
一個人，自己最重要的兩個人被殺死了，試問誰不失控，誰不瘋。
明明從來都沒想過對別人施以惡意，可其他人就是不放過自己，連屍體都不給自己留下一個完整的。
試問別人這樣對待你，你還能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還想著放棄仇恨，和諧相處嗎？
栗陽捫心自問，自己做不到，要是誰這樣對待自己，對待自己喜歡的人，對待自己的親人，自己只會比魘帝還要瘋狂。
自己突然間，似乎沒有那麼憎恨魘帝，甚至還有些同情他了。
可他報完了仇，還是對那麼多無辜的人和靈獸靈植出手，自己又無法原諒和理解他。
可歸根到底，這件事到底是誰的錯，似乎誰都有錯，誰也沒有辦法逃脫。
心裡陷入了矛盾，原有的恨意開始變得有些不穩定。
栗陽和越洵今天似乎接觸到了很多不一樣的東西。
首先是關於霽靈殿下的，那個所有公開檔案里，都寫著背叛家族，背叛人類，幫助魘帝，而後悔改的女孩子。
其實從來都沒有做過那些事，而是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救了一直對她惡意滿滿的人類。
洛水陷落，死傷駭人聽聞。明明是五國自己的錯，卻還是要怪罪在一個救了他們的那麼善良的女孩子身上。
讓那麼多人，讓存活下來的那麼多人，那麼唾棄她，明明她才是最應該被尊重的人。
還有魘帝，十惡不赦的他，但凡當年那些人少幾分貪慾。那今天，又怎會有那麼多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皇室，普通人，不管身份地位，他們似乎總喜歡用一個完美的外殼把自己包的緊緊實實，其實內心，那麼醜陋。
栗陽和越洵又想起了在護衛隊，那些人，享受著別人給他們用鮮血換來的安寧，做著那些令人不齒的事來。
一種衝動，在兩人心裡暗暗萌生，他們突然不想，留在那個虛假的護衛隊了。
他們總覺得，自己的抱負和美好的願望，似乎都被埋葬在那裡面了。
星辰重新戴上了面具，牽著兩個小孩子，在小鎮上逛了起來。
每一條和洛兒一起走過的路，他都記得，此刻重新走在路上，彷彿洛兒就在自己的身旁。
「星辰哥哥，我想要這個——」
「星辰哥哥，那個看起來好好吃——」
「星辰哥哥，我們買這個吧，好不好——」
一聲聲星辰哥哥，彷彿要把人的心都給叫碎了。
都說往事不堪回首，可自己只有在往事里，才能跟洛兒相遇，才能跟她靠近那麼一點點。才能暫時忘了，她已經離開自己的事實。
叮嚀嚀……一陣清脆的鈴響，吸引了星辰的注意力。
星辰循著聲音，來到了一個賣鈴鐺的攤子。
星辰伸手輕摸著一個個銀鈴，往事又一幕幕的浮上心頭。
星辰身後，一個少女和一個少年正在一個鈴鐺攤前買鈴鐺，臉上那麼純真的笑，那麼無憂無慮……
眾人都看呆了，都停下了手中的事，靜靜的欣賞著那清晰的，像是真人就在面前一般。
賣鈴鐺的夫人也看呆了，這一幕，自己很多很多年前，似乎經歷過。
那以後，自己還時常看到，後來，自己在護國學院里看到以後，才知道，那原來是幾位護靈陛下的孩子。
夫人臉上已經有了明顯的皺紋，看著面前帶著面具的男人，又看看他身邊兩個精雕玉琢的孩子，一時想知道，這個男人究竟是誰。
「他是剛剛打傷了親王殿下的人——」
「他是焚靈殿下——」
周圍人大呼：「那他靈力凝成的影像，是不是就是霽靈殿下。」
「哇哦，真沒想到，霽靈殿下這麼美，簡直跟神一樣美。」
「她可是背叛過我們的人，你這麼說，是忘了嗎？」
人群似乎又開始爭吵起來。
凌天宇和錦歌到了護國小鎮，忙丟開了追風馬，朝思歸飯店跑。
可當他們看到那熟悉的人的影像時，頓時就停下了腳步。
錦歌只看了一眼，瞬間眼淚就再也忍不住了。那是最初的洛兒和阿辰，最開心的洛兒和阿辰。
凌天宇也看著那個背影，紅了眼眶，低聲喚道：「阿辰——」
影像戛然而止，那個出神的背影，身體明顯一頓，隨即有些僵硬的轉身。
凌天宇和錦歌再也顧不得了，衝過去一把抱住了星辰。
一聲聲的阿辰，一句比一句哽咽。
這是凌憶辰和凌憶洛第一次看到爸爸媽媽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放聲大哭，哭得跟他們傷心時一樣。
星辰自然也綳不住了：「對不起，哥，嫂子，對不起——」
一遍又一遍的對不起，讓凌天宇和錦歌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所有的情緒，最終都只化成了一句話：
「回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