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雨中往事 一
星月低垂，漸漸被雲霧遮擋，極遠處的邊響起聲聲悶雷，殘夏空積蓄的悶熱被一掃而空，一場豪雨即將來臨。
玫瑰莊園內遍地的花兒飽經露水的滋潤，盛開得越發豔麗。粉的薔薇、白的月季、紫的玫瑰將整座莊園包裹在一片明豔的霞光中，鳴蟬也隨著雨水的到來而變得沙啞。
瓢潑大雨在沉悶了許久後終於襲臨，將黑寂的空籠罩在一層朦朧的簾霧中。一道道從而降的雷電撕裂夜空，緊隨而至的轟鳴聲斷空襲來，令所有人都難以入眠。
一盞盞昏黃廊燈被狂風吹得左右搖曳，隱約倒映出黑夜雨幕下的薔薇殘影，一道巨大的身影從主屋內走出，駐足在長廊的一座燈柱前望著眼前如珠簾般滴落的雨珠。
：“戈隆大人，冒昧打擾您了。”墨羽坐在一張輪椅上由蝶舞緩緩推著來到那道黑影的身邊，他的傷勢好得極快，僅僅三周的時間身後的狹長刀傷便已開始逐漸愈合，雖然時不時地還會沁出些許血漬，但卻已經不像此前那般劇痛到徹夜難眠了。
：“果真是一場豪雨啊！看這滿地的落花，今年的秋也快要來了呢，北國此時已經是滿地雪花了吧。”狂風吹卷著他泛白的鬢發，蒼老的身軀卻依舊挺拔。
苑陷入沉寂，三人都沒有話，似是在想著各自的心事。
良久之後，戈隆才轉過身來，他的笑容溫暖而和煦，雖然滿臉的胡渣讓他看起來確實十分邋遢，“看來你們是向我來辭行的吧。”
墨羽點了點頭，確認道：“戈隆大人，承蒙您的關照，這段時間多有叨擾，墨羽感激萬分。但時間緊促，差不多也該是回去複命的時候了，我和舞準備明日動身，盡早回去複命。”
屋外大雨如注，嘩嘩作響聲蓋住了一切聲響，僅有墨羽同戈隆的對話聲。
：“哈哈，你這孩子總是性情急躁，跟卡洛斯那老家夥倒是一般無二。你受傷之重至少要靜養旬月才能漸漸初愈，現在這幅樣子實在是讓我很擔心啊。”戈隆輕輕拍了拍墨羽的肩膀，繼續道，“年輕人還是要戒驕戒躁的好，你知道一旦走出這座莊園，外麵會有什麽東西在等著你們嗎？”
：“啊，難道他們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行蹤了嗎？”蝶舞雙手捂臉，做了一個沮喪的表情，這段時間的交流讓蝶舞對戈隆充滿了信任，她感覺到這位父親以前的老搭檔確實是在真心誠意地幫助著他們。
戈隆道：“從你們到這裏來的當我就已經發現這些人。不過你們放心，這座莊園可不是這些蝦兵蟹將能夠隨意闖進來的。然而他們也似乎深知這一點，並未到這裏自找苦吃，這讓我很不爽，我正想著如何收拾一下這些跳梁醜呢。”
：“看來這些人是不想讓我們平安回國了。”墨羽苦笑道。
：“準確的判斷！”戈隆道，“不出所料的話，他們也許現在已經埋伏在通往羅曼蒂斯王國的各處道路上，正等著你們不請自來呢。”
者無意，聽者有心。戈隆輕描淡寫的幾句話猶如一盆冷水澆在墨羽心頭，讓他瞬間清醒。看來前麵還有一場苦戰正等著他，可他如今的身體卻已不堪重負了。
墨羽沉默了，認識到問題嚴重性的他卻沒有絲毫的辦法，但卻又不得不回去複命，這讓他陷入兩難的境地。
看著墨羽一臉苦惱的神情，戈隆忽地笑了。他意味深長地衝墨羽道，“孩子，想不想聽一個關於我的故事？”
墨羽抬起頭來，深鎖的眉宇上沾滿了隨風飄來的雨珠，他疑惑地望著戈隆，不知他究竟是何用意。
戈隆微笑不語，獨自轉過身去看向滂沱而至的無邊雨霧，白茫茫的雨幕將莊園重重隔離開來，僅留下無邊的白色暗影。
戈隆長歎一口氣，對墨羽娓娓道：“那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大約在三十年前，那時我還是個年輕氣盛的毛頭子。時值神聖羅曼帝國末年，末代皇帝狄奧多西·羅曼剛剛登基沒有多久，不久便顯露出了他殘暴的本性。在將維新派的禦前大臣們殘殺殆盡之後，他大肆任用激進派成員，並以皇帝的名義發動數次戰爭，致使帝國百姓民生凋敝、苦不堪言。而我跟你們的父親卡洛斯當時正是保祿公爵手下的一名將領。”
：“當年的時局還沒有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麵，保祿公爵雖然威震朝野卻也隻能遵從狄奧多西的指令。我們追隨他東征西討，隊伍也越發壯大，一度達到數萬人的規模。借此機會，蟄伏多年的保祿鞏固了他在東境的勢力，趁機做大，也正是從那時起，他才有了稱王稱霸的野心。”
看似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將波瀾壯闊的一段曆史展現在墨羽眼前，戈隆拂去身上的雨珠，繼續道：“然而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皇權一落千丈的同時，保祿統帥的大軍卻在南疆征討戰中接連失利，那幫蠻子利用雨林沼澤的地理優勢將我們分割包圍，短短旬月便將我們分割包圍。我和卡洛斯率領的軍隊同主力失去了聯係，被敵人團團圍困在八峰山頂。”
戈隆的神色變得落寞，卻沒有停頓地繼續講述道，“我們死傷慘重、彈盡糧絕，卡洛斯組織了幾波突圍卻都被敵人趕了回來。在那苦苦困守的一個月裏，很多人被活活餓死，以至到最後竟到了人吃人的地步。敵人將我們步步蠶食，那真是慘烈的戰鬥，你知道看著自己的兄弟在眼前慘死是多麽地絕望嗎，那是敵人烙印在你臉上的屈辱。”。
：“那後來呢，父親他逃出來了嗎？”蝶舞緊張地抓住墨羽的手，渴望得到他肯定的回答。
戈隆的臉色漸漸恢複了些神彩，沙啞的聲音也漸漸洪亮：“哈哈，那是當然，否則我也不會生龍活虎地站在你們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