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善意的謊言
“不知老先生的姓氏?”
“老朽姓月。”
“月?”這真是沒有再配的了,“不如就單取一個‘漫’字,月清冷,漫昭華。願她漫漫此生無憂無慮,如月般明亮清澈。”
“漫……月漫,真是好名字!”老者高興道,“這名兒老朽甚是喜歡,潔簡又有意義。”
孩子母親懷裏抱著孩子輕輕搖著,親昵的叫道,“阿漫——阿漫——小阿漫。”
孩子躺在母親懷裏雖然還不懂但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大家的喜悅,臉上蕩漾著笑容,小臉白亮亮粉嘟嘟的煞是可愛。
這一場景看在莫青廷眼裏卻沒來由的傷感,孩子在母親懷裏安心而滿足,從此,她會在母親身邊長大,穿母親做的新衣,頭上綁的是母親梳的辮子。長大後成了母親的貼心小棉襖替母親分擔家事,和母親在油燈下學繡花。。。
這才是一個女子該有的普通生活,而不是一次次的從刀劍下脫身,整日過擔驚受怕的生活。
她的愁容看在他眼裏,說不出的晦澀滋味,她心中的哀鳴他能聽到,帶她走為的就是想給她一片自由,讓她過普通人的生活。
隻是她心裏未必會感激他吧。
這頓飯,不隻是月老先生一家,連荊之痕與莫青廷二人吃得也從沒有過的舒心。
莫青廷小時在皇宮內除了照顧自己的奶娘從未與人一桌上吃過飯,到了莫離山莊,幾位師兄難得齊聚,更多的是和師父一塊兒吃,隻是那時她因為怕師父根本不敢在吃飯時說話驚擾他,後來被罰去小蒼山三年,整日連人都見不著,更別說一桌上閑談吃飯了。
而這山裏其樂融融的月老先生一家,兒孫濟濟,閑話說笑,一桌上母慈子孝,夫妻和睦,遠比那神仙的日子逍遙。
有人窮其一生追求那些虛無的東西,到頭來還沒有這普通的人家幸福。
吃完飯,媳婦帶著孩子下去歇息,這家的兒子忙著去喂家禽和牲口,女主人又端出白日裏在溪水裏泡著的瓜果出來與兩人吃。
他拿了顆棗子,拿帕子細細擦了遞到她手裏,說道,“大夏天吃這冰鎮過的果子最能解暑,隻是你病還未好,不可貪吃,隻吃這一個嚐嚐味道吧。”
她本欲推辭但自小在他跟前養成的習慣,他的話她是從不敢不遵的。
山裏的白棗個雖不大,但味道甘甜,又因溪水浸泡冰爽可口,她細細咀嚼著,滿口滿心的沁涼之意。剛想開口稱讚一番,突然覺得腹中一陣絞痛,她忍不住拿手捂著肚子,但見師父正在詢問月老先生去北地的路線,不敢打擾,隻能忍著不說。
隻是這痛來勢洶洶,腹內像是刀在刮,疼得她額上冒出了汗!
“不知刑公子此番去北地走的是哪一條路線?”月老先生問道,從這裏去北地有兩種走法,一是翻過前麵的群山走旱路,二是繞道去柸遠城從水路走,山路雖然難走,但繞道去柸遠城卻要浪費好些日子。
“本是打算走旱路,隻是家弟身上不適,還是走水路較妥當些。”她身上的傷,雖然經過處理傷口已在慢慢複合,隻是她多次的受傷生病體質漸弱,根本不適合長途跋涉的馬車顛簸,倒是走水路,雖然慢著,卻平穩,況且他們也不急著趕路。
“這倒是,走水路慢些,但北遠河的景色優美,趕路的同時欣賞一番岸上的景色也不錯。”
在一邊坐著不說話的老婦人卻見她眉頭緊皺,隱忍痛楚的一張臉,再看她手摁在下腹,臉色蒼白。
“小公子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覺著有些熱罷了。”她勉強擠出一抹笑。
荊之痕這才注意到她臉上的汗,“怎的熱得出了這許多汗!”忙拿了懷裏的帕子去給她擦。
“大暑天的,公子又趕了許多路,必是中了暑氣。老伴,不如帶小公子去裏間洗把臉去去熱氣吧。”
“四兒,你便跟了月夫人去吧。”他猜她也必是白日裏熱著了,為著生他的氣,情願坐在馬車裏不出來,他心裏無奈的笑了笑,覺得自己對她真是沒奈何。
莫青廷跟著老婦人來到內室,這時腹中疼得更厲害了,她忍不住彎腰蹲下了身。
“這是怎麽了?公子哪裏不舒服?我去叫他們。”老婦人剛要出去喊人卻被她拖住。
“老嬸子千萬別說!我,我隻是……”她結結巴巴的不知怎麽說出口。
老婦人聽她這麽說,也蹲下身子去看她,瞧她手正捂在小腹處,再去仔細瞧她麵容,突然腦中一個激靈,剛想大聲說什麽轉念一想,隻湊近她耳邊說道,“姑娘莫不是那個來了?”
聽聞老婦人此話,她心中一驚,忍著痛吃力的問道,“老嬸子如何得知?”
老婦人把她扶到一邊椅子上坐好,替她倒了被熱茶,說道,“老婦本是山裏人,沒見過什麽世麵,更是沒見過外頭那位公子和姑娘這樣好相貌的人。隻是就因為老婦見得人少,心裏對男女之貌分得很是清,也許外頭的世界裏確實有長得偏女氣的男子,但老婦卻不得見所以並不知那男子如何能長得像女子!所以剛才乍見姑娘麵容心中就有些懷疑了。”
老婦人拉了她的手,滿目慈祥,“姑娘不必惶恐,老婦人鬥膽猜一猜,你與外間那位公子怕是逃出來的吧?”
“老嬸子,我……”不知該如何和老婦人解釋。
“這年頭,世道亂,姑娘又長得這幅模樣,而那位公子舉止談吐皆是好的。古書裏因家世不配父母阻攔的事也是常有的,我雖不曾讀過書,但也敬佩那樣的人!姑娘,既到了我家,便是你我二人的緣分,老婦人不管你二人是何身份,不知為何從心裏喜歡,你隻管放心在我家。”
老婦人的話,說得她心裏感動。
隻是萍水相逢卻能傾心相待不計得失,樸實無華,心地淳樸。隻是她心裏對她有愧,因自己無法把真正的身份告知,隻能讓她誤以為自己和師父是私奔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