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我命由我不由天
許瞎子緩緩說道:“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意思是說,一個人的命運,要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由天注定。怎樣才能將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呢?”許瞎子略微停頓,說道:“咱們繼續趕路,我說與你聽。”當下頭也不回,又緩緩上山。
柳三更知道自己再跑也是徒勞,當即隻好垂著頭,跟在身後。
“一個人的性格是天生的,也就是說乃上天注定的。你生下來就是這個性子,便已注定你這一輩子都是這樣了。”許瞎子頭也不回,淡淡說道。他聲音雖輕,但風聲再大,柳三更也聽得極為清楚,不禁點了點頭,心想:“這還用你說?”
“所謂人的命,天注定。就是這麽來的。但有的人心高氣傲,總是揚言要逆天改命,說什麽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負氣話來,最終受盡無數挫折,受盡人世疾苦,最後也隻好連連搓歎,命運不公了。”
“先生,你說了這麽多,還是沒說明白,究竟什麽才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照你這樣說,即便是你再逆天改命,不也是徒勞白費嗎?”柳三更有些按捺不住,脫口問道。
許瞎子道:“正因世人都太負氣,終覺得自己可以逆天改命,是以偏偏要和老天爺作對。”
柳三更道:“逆天改命,自然要和老天爺作對了?倘若什麽都順著,那豈不是順天改命了?既然是順天,還能改命嗎?”
許瞎子道:“好,說得好,說得好。”頓了一頓,又道:“逆天改命,並非是要和老天爺作對,而是和自己作對?”
柳三更有些不解了,撓了撓頭皮,問道:“和自己作對?”
許瞎子道:“對。”不等柳三更再問,又接著續道:“倘若你天生執拗,吃軟不吃硬,你就要強行改變一下自己的性格。你要變成吃硬不吃軟才行。”
柳三更更有些不解了,問道:“吃硬不吃軟?那豈不是吃軟怕硬嗎?男子漢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即便站著死,也不能坐著苟活才是。倘若我見了硬的就害怕,就投降,見了比我弱小的人,就去欺壓,那跟欺壓良善的惡人、小人又有什麽分別?”
許瞎子擺了擺手,道:“我是說讓你改變自己的性格,又不是要讓你去欺壓良善?就好比今日你在酒館之中與搜魂手蘇見生猜數,你明明知道無論如何也贏他不過,為何還要硬著頭皮和他做賭?倘若你們之間的賭注是三杯毒酒呢,你也敢賭是不是?”
柳三更一怔,隨即點頭道:“當時我沒想那麽多,倘若賭注真是三杯毒酒,我自然會慎重考慮……”
許瞎子冷笑一聲,“你確定你真的會慎重考慮?那蘇見生倘若再使個激將法激你一激呢?”
柳三更朗聲道:“我天生就不吃激將法,他越是激我,我就越不和他賭!”說罷這句話時,心中不禁暗暗琢磨,心想:“倘若蘇見生今日下的賭注是三杯毒酒,言語之中又大有嘲笑譏諷我的意思,我真的會不和他賭嗎?不……他越是看不起我,我便越要他看得起才對!哪怕是死,也不能讓他看不起我!”想到此處,不禁又愣了一愣,暗道:“當時情況不是這樣,究竟我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又哪裏會知道?”
隻聽許瞎子道:“是了。倘若你不吃激將法,日後行事,被人若是激你,你便不能退縮,畏手畏腳,懂嗎?”
柳三更點了點頭,道:“先生的意思是說,讓我反其道而行?”
許瞎子道:“正是。”
這時兩人將到山頂,寒風吹得更急了些,柳三更一路上山,心中不住的再思索方才許瞎子的一番話。
究竟是什麽是反其道而行,自己又怎麽知道,做出的這個決定便是和自己意願相違背的決定?想到此處,柳三更越想越覺得迷茫,越想越覺得冥冥之中都是天意注定,自己無論做出怎樣的選擇,可能最終的路都隻有一條,也不會因自己的決定而改變。
忽然,一陣狂風吹過,柳三更一個不留心,被風刮的連連退了兩步,當即急忙深提一口氣,強行站住身子,這才隻見眼前一片雪白,抬頭望去,除了漆黑一片的夜空,再無其他東西,知道自己已到了山頂。
“向西北方向再行片刻,便是天台啦。”許瞎子淡淡說道,已頂著寒風向北走去。
柳三更隻得跟在身後,但覺天氣寒冷,自己即便運轉體內真氣,也絲毫擋不住風寒,心中暗想:“他將我帶到這兒,究竟是什麽目的?倘若他不是鬼,為什麽又要晚上出行,而且一個瞎子,原本什麽都看不見,為什麽對這偌大的昆侖山了若指掌?”想到此處,雖說心中有些莫名的恐懼,但轉念又想:“他方才說了,要逆天改命,我眼下害怕,便該當不怕才是。”
兩人在山頂緩行約有一裏地,隻聽風聲呼嘯,仿若冤魂哭泣一般,令人為之膽寒。
忽然,眼前立著一塊大石,上寫道“望斷峰”三個字。隻見這三個字像是被利器刻上去的,但卻是一氣嗬成,中間絕無停頓,字體劍拔弩張,自有一股霸氣。柳三更忍不住暗暗一聲喝彩,用劍在石頭上刻字,自己也能做到,隻要真氣到處,自然可將石頭劃出痕跡,但要像寫出這三個字的人這般行雲流水,一氣嗬成,自己說什麽也做不到了。
“你瞧,那裏便是天台!”許瞎子遙指西北處。
隻見懸崖外延伸著一座白色的橋,橋兩邊並無欄杆扶手。橋上鋪滿白雪,一眼望不到頭,更看不到橋的對麵是什麽。
對麵一片白霧,在黑夜之中顯得極為詭異。
黑夜的盡頭是什麽?
柳三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因為這所謂的天台原來是一道橋,而橋卻是由一階一階的白色石階連接在一起,由於昆侖山頂常年積雪,不見天日,是以白色的石階上堆滿了白雪。
一眼望去,白霧夾雜在黑夜之中,任憑山頂的寒風吹得再急,也吹不散那一團團白霧。
“這裏便是天台。隻要能過了天台,便可通往天涯閣。”許瞎子淡淡說道。
柳三更有些激動,暗道:“終於到了,終於到天涯閣了。”心中的喜悅,難掩於臉上。
許瞎子道:“隻是這天台被顧聽風那老頭兒施了咒語,除非是心存善念之人才能過去,倘若心中有半點不良,立時便會跌落這萬丈深淵。”
柳三更聽到此處,忍不住向腳下望去,隻見腳下是一片白霧黑淵,更不知有多高,心中不禁打了一個冷戰。當下問道:“一個人心中有沒有存著惡意,難道能被天台識破人心嗎?哪有這麽神,不過是危言聳聽罷了。”說到此處,不禁傲氣大增,又朗聲道:“我偏偏不信!”說著便已騰空一躍,朝著天台的一處台階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