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自古正邪不兩立
自古正邪不兩立。
正與邪,猶如黑和白。白晝和黑夜永遠不會並存。
但什麽是正,什麽是邪?又怎能說得清呢。
成王敗寇,自然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隻有勝者,別人才會遵循為天下正道;敗者則是邪魔歪道,任人辱罵淩辱。
“倘若魔界之人的修真之道與正道同出一轍,為何會嗜殺成性,妄殺無辜呢?”杜影有些不解。
“其實魔界也並非像傳言那般,隻不過當今武林正派大肆宣揚罷了,以至於達官貴人、黎民百姓均以為魔界嗜殺成性。其實魔界的修真之道和佛道兩家略有不同而已。”楚瑤頗有興趣的解釋道。
“有什麽不同?”杜影追問道,“正道不可娶妻成家,而魔道可以有家室是麽?”
楚瑤道:“這隻不過是其一。若論起修真之道,我倒是略知一二。正道人士不可食酒肉、不可成家,修練真氣乃是由內家之功練起。而魔界之人卻毫無忌諱,他們所修真氣乃是借助於外物,其次才會注重修練真氣。”
杜影點了點頭,道:“可是我聽說道家玄門也是如此啊,他們不就是借助煉丹來提升真氣麽?”
楚瑤拍手笑道:“問得好!”頓了一頓,隨即又道:“道家煉丹內服,正是借助外物。可是他們卻采取世間藥物煉製,而魔界卻是以處女經血及陽剛男子的精血煉製……”
杜影驚道:“有這等事?”
楚瑤道:“非但如此,更有甚者,將嬰兒姹女配陰陽,鉛汞相投分日月。更有離龍坎虎用調和,靈龜吸盡金烏血。”
“這……這……果然是邪魔歪道,半點不假!”杜影聽到此處,早已大怒,想不到魔界之人修煉竟如此陰毒。
楚瑤笑道:“你覺得很是氣憤是不是?其實這些修煉的法門都源自於道家玄門正宗,隻要能三花聚頂得歸根,五氣朝元通透徹。早一日功行圓滿飛升為仙,誰又會在乎你練功的法門?”
杜影不由得長歎一口氣,道:“怪不得佛道兩家均是魔界為妖人……”說著又連連搖頭。
楚瑤笑道:“我隻不過說了其中之一,還有其他修真之道呢。這群人所修練的方法均不同,但手段大都極其怪異、殘忍,才會被正道之人追殺,從而躲入不周山中。”
“卻是苦了不周山的百姓。”杜影不由得替不周山的百姓惋惜。
楚瑤道:“你覺得魔界之人的修真之法是不是太過陰毒?”
杜影點了點頭,道:“是。”
楚瑤笑道:“可是那些自認為玄門正宗之人,他們的修真之道就不陰毒了麽?”
“你是說……他們也……”杜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楚瑤的意思,好像是說其實玄門正宗之人所修練的法門也不見得光彩。
楚瑤道:“自混沌開天以來,便有了佛道兩家,他們均被稱之為出家人,不吃葷、忌女色,可是你可知道這世間還有火居道士?”
“火居道士?”杜影一怔,“什麽是火居道士?”
楚瑤笑道:“火居道士便是結婚成家的道士。”
“啊?”杜影一臉驚訝的神態,顯是不敢相信。
“火居道士所修煉的道法乃是采陰補陽,陰陽互補。更有甚者是一人娶十七八個婆娘,每日間縱情欲,以此修練。”楚瑤笑著說道,“這世間非但有火居道士,更有酒肉和尚!”
“酒肉和尚?”杜影心頭一震,“你是說和尚吃酒肉?”
楚瑤點頭道:“正是。這些酒肉和尚一心向佛,心中有佛,但吃肉喝酒之時,那是毫不含糊。我在漠北之時,曾見過一個和尚,那和尚生得極為高大威武,一臉大胡子,相貌凶惡,你若說他是一心向善的慈悲和尚,那可是大大的錯了,這和尚除了人肉,其他的肉一概不吃!”
“吃人肉?”杜影驚呼一聲。
她雖然聽說過吃肉喝酒的和尚,但從來沒聽說過吃人肉的和尚。要知道,和尚素來以慈悲為懷,平日就連殺生也都不忍,何況是吃人?
“難道他吃人就沒人管麽?”杜影聲音已有些顫抖。
“管?”楚瑤哼了一聲,道:“誰管?”
“難道正道之士,就沒有一個敢站出來管?”杜影不解道,“像這種把人肉當成食物的和尚,和殘殺無辜,嗜殺成性的魔界妖人相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楞伽經》有雲:以人食羊,羊死為人,人死為羊,如是乃至十生之類。死死生生,互來相啖,惡業俱生,窮未來際,是等則以盜貪為本。”楚瑤忽然湧起一段佛經來,“所以,那吃人的和尚說自己隻有吃人,才不會墜入阿鼻地獄,轉生仍舊為人,而不是畜生道。”
“這是經書上所記載麽?”杜影又問。
“正是!”楚瑤淡淡一笑,“常言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隻要心中有佛,即便是吃人或是殺生,又有什麽區別?”
杜影搖頭道:“可是我佛有割肉喂鷹之慈悲,怎肯縱容我釋家弟子妄自吃人呢?”
楚瑤道:“那就得問問你們的佛祖啦!這些經書自相矛盾,卻用來教導門下弟子修練,嘿嘿……真是可笑!”
正當楚瑤話音剛落之時,隻聽得“砰砰砰砰……”緩緩敲擊的木魚聲。聲音緩慢,但在深夜之中卻極響,猶如敲打木魚之人就在門外一般。
隻聽得一個老和尚的聲音念道:“《楞伽經》所雲:以人食羊,羊死為人,人死為羊,如是乃至十生之類。死死生生,互來相啖,惡業俱生,窮未來際,是等則以盜貪為本。乃是教誨當今芸芸眾生不可妄自殺生,倘若殺生食肉,來世必當轉為所食之物,任人為食。姑娘強自引經據典,卻是正理歪解,誤人子弟啦……”
這聲音蒼老渾厚,又十分柔和,仿若在極遠的地方說話,又仿若在楚瑤及杜影耳畔一邊,顯是功力十分雄厚。
“是方清大師麽?”楚瑤忽然朗聲叫道。
一語甫歇,木魚聲及方清的聲音便已停歇。
楚瑤等了片刻,不聽方清回答,當即又朗聲道:“大師乃佛門高僧,似這等隔牆偷聽的行徑,豈是高僧所為?依我看來和入室偷香之輩並無分別。”
她說話時故意運起真氣,將聲音傳出很遠,便是要整座客棧的人都能聽見。
果然不出楚瑤的意外,柳三更和孟無痕聞得聲音,登時趕到她二人房間門口,隻見四下裏靜悄悄的,哪裏有半個人影?就連聲響也無,這才又慰問杜影及楚瑤。
杜影忙道:“沒什麽,孟公子早些歇息吧。”
楚瑤又道:“方清大師,你既然已偷聽到我二人說話,為何不現身一見?你年紀也不小啦,怎地竟還做出如此齷齪下流之事?實在是有辱佛門高僧的稱號!”
她自幼在長在魔界,性子也極為乖張,再加上從小耳濡目染的是所謂正道中人均是偽君子,無一是好人,所以才會對正道之人大為反感。她此時非要逼得方清開口說話不可,所以才會有多難聽說多難聽。
一個人對世間萬物的看法,以及他的為人處世之道,其實都和他的生長環境有關。如果他從小生在強盜窩裏,他便會覺得強盜是對的,無非就是為了搶些錢財養家糊口。如果他從小生在煙花之地,對妓女之流也不會覺得無恥下賤。
歡顏言之,也就是說,假如一個人生在官宦世家,他從小見到的便是客人送禮以及父母親戚向別人送禮。假如他生在商人之家,那麽他從小便會計較利益得失,從而權衡自己所做所為對自己有沒有利益。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正是大史學家司馬遷對商人的評價。
豈知過了良久,仍沒能逼得方清開口說話,楚瑤不禁笑道:“好一個方清和尚,虧你是少林派的得道高僧,怎地敢做不敢當?難道佛經也有記載,和尚就可以偷聽別人女子在閨房中說話麽?”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方清顯是再忍不住,隻得開口說道,“姑娘牙齒伶俐,老衲焉敢多言?”
楚瑤哼了一聲,嗔道:“油嘴滑舌,我瞧你死了非要下拔舌地獄不可!”
“我佛慈悲,我佛慈悲。”方清的聲音再次響起,隻是聲音中充滿了惶恐之意,“女居士教訓的是,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老衲實是犯下滔天大罪,還請兩位女居士見諒。”
杜影淡淡一笑,心想眼前的女子竟然比自己還善於爭辯,看來天下女子並非隻有我一人如此,想到此處,不禁又坦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