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忍術
就在柳三更遲疑之際,隻聽風聲颯然,武藏小次郎長劍已破空刺來,左手處又聽得嗤嗤之聲。顯然是那隱藏在暗處的忍者和武藏小次郎一齊攻上,這一下變故極快,不過電光火閃,柳三更來不及抵擋,將身一矮,便已就地滾去。
他滾動的極快,隻聽見身後傳來“噗噗”暗器插入地磚的聲音。當下不禁大驚:“此人真氣渾厚,不在武藏小次郎之下。”言念及此,雙手猛地在地麵一撐,嗖的一聲,朝著房梁上躥去。
原來他在滾動之時,聽見聲音顯是從自己頭頂處傳來,顯是那忍者就藏身在房梁之上。
隻見柳三更猶如一隻狡兔一般,雙腳在石柱上一蹬,跟著又已躥出。武藏小次郎連劈十餘劍,全都被他躲了過去。這時他雙腳在門上又是一蹬,斜著朝房梁上躥去,於此同時,雙掌齊出,喝道:“看掌!”
噗的一聲輕響,柳三更隻覺雙掌已和一人對上,不過對掌卻是眨眼間的事情,他受到阻礙,忍不住向下墜落,正在此時,武藏小次郎又已一劍劈來,昏暗的室內,但見一道金光閃過,迎頭劈來。
柳三更雙腳剛落地,眼見已躲閃不及,急忙雙手高舉,朝著那道金光劍影擋去。
又是“噗”的一聲,真氣撞擊的聲音,柳三更腳下的石板發出隆的一聲,顯是受不住這一劍之威,盡數碎裂。這時他雙手淩空托起武藏小次郎這一劍,隱約隻見武藏小次郎身旁多了一道黑影,顯然是方才藏在房梁上的忍者。當下雙手猛地的一推,將這一劍架開。
與此同時,天涯劍已躍回手中。
“你是誰?”柳三更長劍護住周身,朝著那黑影問道。
“追魂奪命劍果然名不虛傳。”那黑影忽然開口說道,他語氣生硬,和武藏小次郎的口音不相上下。
柳三更知道他也是東瀛人,但對他藏在暗中偷襲自己的行為深感不齒,當下冷道:“在下方才並未使出追魂奪命劍,倘若閣下想要討教,在下便鬥膽耍一兩招。”
那黑影一震,道:“方才……你並未使出追魂奪命劍?”
柳三更道:“追魂奪命劍不殺無名之輩,閣下若真想領教,那就快快報上名來。”其實他對那黑影的姓名並不關心,他隻是想趁著和他說話,仔細凝聽他的呼吸。要知道這黑影神出鬼沒,就連呼吸屏氣之聲都能控製的極其細微,自然是一個硬手,方才自己誤打誤撞,這才將他從房梁上擊落。
那黑影道:“在下百地一太夫。”
柳三更聽他話音甫歇之際,呼吸並不急促,再凝神細聽片刻,察覺他呼吸極其細微,若不是凝神去聽,幾乎聽不到他的呼吸。
這房間內隻有三個呼吸的聲音,一個是武藏小次郎,一個是柳三更,一個便是百地一太夫。柳三更修習天涯閣的內功心法已久,呼吸吐納均是輕吸輕呼,倘若自己隱藏在黑暗之中,旁人若想聽他的呼吸聲,那是極難察覺的。但現下武藏小次郎和百地一太夫呼吸聲音均是極其輕微,顯然所修練的內功,俱都是上乘功夫。
柳三更知道今日非要一場惡戰不可,武藏小次郎方才和已經和自己拆了幾招,發現他真氣雖渾厚,但劍法卻有不足,若是單以劍法,大可勝他。隻是暗處還有一個百地一太夫,倘若趁著自己全神貫注時,冷不丁偷襲自己,雖然大可抵擋,但未免手忙腳亂。高手相爭,勝負不過就是眨眼間的事情,倘若一招不慎,便會處處落在下風。而眼前的武藏小次郎和百地一太夫顯然是要殺了自己,絕不似先前和鬼見愁、閻王憂過招時那般點到為止。
這時屋內一片寂靜,隻聽得三人此起彼落的細微呼吸聲。
沉寂良久,武藏小次郎道:“閣下還是請回吧,我師兄弟二人奉師命在此守關,擅有闖關者,不論身份,一律殺無赦!你年紀輕輕,已有如此修為,切不可行將踏錯,自毀性命!”
柳三更哼了一聲,道:“閣下若真是好心,便不該暗中偷襲。”
百地一太夫道:“我跟隨恩師修練忍術,便是要暗中傷人,這叫以己之長,攻敵之短。就好比閣下使劍,難道和人打架時會棄劍不用?”
這一番話說的義正言辭,柳三更素來伶牙俐齒,竟無以為辯。隻聽百地一太夫道:“中原有句古話:識時務者為俊傑。閣下年紀輕輕,便該知難而退,方能保全性命。”
柳三更哼了一聲,聽他語氣之中大有輕蔑自己之意,要知道他性子最為要強,一向不肯服輸,算得上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那種人,若是說難聽些,便是死要麵子活受罪那種。這種性格的人,即使明知道對方是在激自己,還是忍不住上當。隻聽他當下朗聲道:“廢話少說,什麽狗屁忍術,隻有烏龜王八才隻會忍!”
百地一太夫聽他忽然破口大罵自己是烏龜,不由得大怒,氣道:“你……看招!”話音甫歇,身形一晃,便已沒了影蹤,好似憑空消失一般。
這一下大出柳三更意料之外,當即急忙身形一閃,連退數步,於此同時,雙手暗暗運氣,將周身布下一堵無形氣牆來。
但聽得“噗噗噗噗”之聲不絕,聲音分別從四麵八方傳來,而且距離自己不過半尺,顯是百地一太夫掌力激撞發出。
柳三更環目四顧,卻哪裏看得見百地一太夫的影子?不由暗讚:“好一個忍術,果然是神出鬼沒。”當下暗運真氣,不敢鬆懈。這無形氣牆全仗著真氣維持,隻要真氣渾厚,任憑敵人手段再高,也休想近身。
柳三更雖然目不見人,但耳中卻能聽到百地一太夫的呼吸聲,隻聽他呼吸的聲音忽而在左,忽而在右,忽而在前,忽而在後。這時心中已然明了,這忍術雖然可隱沒了身影,卻不能隱沒了呼吸的聲音,他又耗了片刻,隻聽武藏小次郎冷笑道:“閣下難道想做一輩子縮頭烏龜,躲在你的護身罡氣之中?”
柳大哥明知他是故意激自己,仍忍不住心中大怒,這時雙掌猛地齊揮,大喝一聲,無形氣牆忽然發出白色光芒,從周身朝四周猛地擴散。這一下衝擊極猛,就連門窗也被震破。
隱約中隻見百地一太夫從自己左側,唰唰唰幾下跳躍,已躲到牆角處。
白地一太夫雙臂一推,將柳三更震出的餘波擋住,笑道:“閣下真氣好生渾厚。”說著手臂一揚,但聽得破空之聲疾響,屋內蠟燭已然點亮。
柳三更見他點亮了蠟燭,不禁心中呐罕,暗想:“他忽然點燈,卻是為何?”要知道百地一太夫所修練的是忍術,忍術則在黑夜之中才能發出最大的威力,一來夜間不能視物,二來他身上所穿的衣服又都是深藍色及黑色的衣服,隱沒黑暗之中,便更難被人發現了。
這時柳三更忍不住朝他打量一番,隻見他一襲深藍色的夜行服裝,頭上包著一塊黑色的布,臉上蒙著黑巾,隻露出雙眼,竟看不出他年紀幾何。但見他的衣著打扮和中原夜間行盜的小偷不相上下,唯一不同的是,他脖子上係著一條紫色的布巾,從上而下,直穿過襠部,再纏到腰間。這身打扮,柳三更依稀記得從電視上看過,那時隻覺得好笑,卻不知忍者為何要這麽裝束。
百地一太夫道:“方才暗中施襲,是我不對,眼下咱們點亮了蠟燭,再重頭來過。”
柳三更大覺奇怪,剛才他還爭辯,說什麽自己學的是忍術,便該當在夜間行事,這時忽然又要挑燈再戰,心想:“這小鬼子難不成是有什麽陷阱?”當下又看一眼武藏小次郎,見他雙手抱胸,長劍仍抱在胸間,一副冷眼旁觀的模樣,不禁心想:“這老小子隻會裝酷,眼下又沒有別人,你擺這麽酷的造型又給誰看呢?”當下說道:“兩位是要一塊上還是?”
武藏小次郎道:“燈也點亮了,自然是要一塊上了。”
柳三更淡淡一笑,又看了一眼百地一太夫,見他仍挺身立在牆角,離自己約莫三四丈遠,再看武藏小次郎,他離自己不過一丈遠,倘若動起手來,自己須先攻武藏小次郎,隻要能將他一擊倒地,再騰出手來對付百地一太夫。這時打定主意,劍尖一指武藏小次郎,說道:“今日就讓你見識見識追魂奪命劍!”
武藏小次郎喝道:“廢話少說,看劍!”要知道先發製人,後發受製於人。他自離開東瀛島國,來至中原學藝,先後拜了不少師父,幾乎所有的師父都教他記住有這一句話。隻見他忽然雙手握劍,一柄長劍淩空劈來,半空中忽然出現一道劍氣,和他所擊的長劍相似,劍氣越摸五六丈大小,幾乎將整個都要遮蓋住一般。
這一招淩空斬去,將真氣灌入劍身,劍氣颯然,柳三更眼見他比拚真氣,當下也不再顧忌自己運上真氣是否摧毀房屋了,身形向旁一閃,長劍跟著橫斬而出。驀地裏屋中現出兩道劍氣,蠟燭被劍氣催動的跳躍不止。
嗤的一聲,柳三更道:“小心肋下!”說罷手腕一抖,一劍疾刺,天涯劍似乎靈魂出竅了一樣,但見一道劍氣從天涯劍內迸射而出,直擊向武藏小次郎肋下。
武藏小次郎急忙揮劍抵擋,就在此時,柳三更連刺三劍,分別刺向左肩、咽喉、右肋。三道劍氣淩厲疾出,迅捷無倫。他刺出三劍時,餘光還不忘看一眼百地一太夫,但見他仍在牆角處站著,靜靜觀鬥。
武藏小次郎雙手握劍,左遮右擋,劍氣撞擊在他劍身上,發出砰砰的聲音。
柳三更又連刺三劍,分別刺向他京門、氣衝、雲門三穴。武藏小次郎大驚,這京門穴和氣衝相差不遠,自己長劍抵擋,自可遮掩,但雲門穴卻在右肩上,自己去擋前兩劍,勢必右肩要中劍,也虧他不愧是江湖一流高手,長劍揮動,將前兩劍擋住,身形微側,將這第三劍也避過。正當他欲提劍還手,柳三更又連刺五劍,這五劍來得極快,分別刺向他血海、風門、腰眼、神道、咽喉五出要穴。
這五劍柳三更可謂刺的極其刁鑽,每一劍分作先後而至,所刺之處,又相差極遠,如血海穴在大腿上,而風門穴則在右肩胛骨之處,跟著又刺向腰間的腰眼穴,轉而又到了胸前的神道穴,最後劍尖一揚,斜刺咽喉。每一劍均是刺向敵人意想不到之處,每一劍又拿捏的極其準確。
正在柳三更刺出五劍的同時,忽然察覺一陣勁風催動,料想是百地一太夫趁機偷襲自己,不及細想,更來不及扭頭,急忙揮劍抵擋。在他身形轉動之時,卻見百地一太夫仍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由得一怔。就在這電光火閃的一瞬間,忽然一股勁風已至,胸口處已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掌。
這一下變故大出柳三更意料之外,但覺這一掌力道雄渾,幾乎將自己肋骨擊斷,他連退了數步還未站穩,忽覺勁風又至,此時再想運氣將無形氣牆布在身前已然不及,長劍揮動,將周身大穴護住。
噗的一聲,隻覺一股掌力擊在自己所舞的劍花上,忍不住又向後退了幾步,哇的一聲,便已吐出一口鮮血。
這時一口鮮血噴出,淩空忽現出一個身影來,隱隱約約似有似無,依稀是百地一太夫。柳三更心中大駭,再看向牆角時,但見百地一太夫仍舊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就在他發愣的一瞬間,那仿若空氣一般的百地一太夫,忽然摸出一根長管,放至嘴邊。
隻聽得嗖的一聲,一枚暗器破風而出,疾刺向柳三更。
柳三更大驚,急忙揮劍斬落,驀地裏百地一太夫消失於無形。直到此時,柳三更還猶如在雲裏霧裏一般,竟不知偷襲自己的人究竟是誰。這時武藏小次郎雙手禦劍,數百柄長劍已然攻來,刹那間屋中猶如劍雨一般。
柳三更喝一聲疾,右手禦動天涯劍,穿梭在劍雨之中,將這些無形劍氣盡數遮擋住。忽然間,隻見方才身上沾著血的百地一太夫又已到了身前,隻見他猶如空氣一般,僅露出沾著血的零星輪廓。
隻見他長管放在嘴邊,又是用力一吹,嗖嗖幾聲,暗器疾出。
柳三更雖然此時已能看見他,但他吹出的暗器究竟是什麽卻看不清,當下身形一閃,跟著又是一躍。他身法迅捷,猶如鬼魅,一晃間已到那沾著血的百地一太夫跟前,伸手一抓,抓向他咽喉,百地一太夫急忙向旁邊閃,右手握著一柄短刀,朝著柳三更手腕便已斬落,柳三更大驚,手臂疾縮,跟著化為一掌,忽地一下拍出。
百地一太夫悶哼一聲,便已退出五六步。於此同時,牆角處的百地一太夫,身子一動,哇的一聲,已然吐出一口血。
柳三更大驚,立時又已醒悟,叫道:“原來如此!”當下將長劍猛地一推,天涯劍化作一柄極其寬大的劍,徑直刺向武藏小次郎,自己則身形一縱,朝著那沾著血的百地一太夫淩空抓去,他這擒拿手的功夫是跟蘇見生學來的,蘇見生號稱搜魂手,那是說他手上功夫了得。這時一爪抓出,百地一太夫向旁閃躲,短刀便已砍來。柳三更不顧這一刀,身在半空便已側身,左爪已然抓住百地一太夫的肩膀,右手一揮,已將他短刀奪過。當即右手反手又是一扣,已抓住他的脈門,喝道:“歪門邪道!”
話音剛落,百地一太夫呼道:“厲……厲害!”瞬息間便已化作一團空氣,沒了影蹤。柳三更大驚,急忙向後連退幾步,雙掌連運真氣,將周身護住。就在他護住周身的同時,天涯劍忽然沒有真氣支撐,當的一聲,跌落在地,武藏小次郎這才長鬆一口氣。
而就在此時,牆角處的百地一太夫忽然哇的一聲,又吐出一大口血,撲通一聲便已跪倒在地,隻聽他呼吸聲音急促,顯是已受了重傷。
“閣下功力渾厚,擒拿手千變萬化……在下佩服!”百地一太夫忽然抬起頭來,接著道:“卻不知我哪裏……哪裏露了破綻……竟被閣下看破……”
柳三更挨了他一掌,此時也已受傷,但相比百地一太夫強過許多,當下喘一口氣,將周身天罡氣牆收了,這才說道:“血……你身上沾了我的血……”
百地一太夫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不禁露出一絲苦笑,“倘若我沒有沾上你的血,隻怕你防不住我!”雖是嘴上說的硬氣,但對柳三更還是暗暗欽佩,要知道自己方才那一掌有七成之力,便是石頭也要被自己擊的粉碎不可,但柳三更重了一掌,行動仍舊如飛。
柳三更道:“不錯。”心中也暗暗僥幸,若非自己那一口血正好吐在他臉上、身上,隻怕自己今日便要命喪他手了。
百地一太夫淡淡一笑,強行站起身來,道:“這一關是我師兄弟二人輸了,閣下請吧。”
武藏小次郎眼見師兄受了重傷,自己雖安然無恙,但此時真氣也耗得差不多了,情知再鬥下去也不是柳三更的敵手,當即說道:“柳兄,第一關、第二關易,第三關難如登天,還望小心!”
柳三更深提一口氣,強行壓住欲吐的血,道:“第三關是何人把守?”
武藏小次郎道:“告訴你也無妨,隻怕你此時受了傷,白白送了性命。第三關是我大師兄把關,江湖上人送外號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柳三更一怔,暗道:“這名字好生熟悉,似乎在哪裏聽過。”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當即朝著武藏小次郎和百地一太夫微微拱手,又道:“多謝兩位指點,告辭。”說罷,右手一伸,天涯劍立時從地上一躍而起歸入鞘內,強提了一口氣,緩緩沿著台階向上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