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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有什麽不同?不都是去青樓消費玩樂嗎?”我插了一句。


  寧子衿狠狠瞪了我一眼。


  “當然不同,他的眼睛裏總有一種淡淡的憂愁,而且他對周遭的一切態度都是淡淡的,漠不關心,盡管我是花滿樓的頭牌,相貌在整個京城裏數一數二,但他也不曾多看我一眼。但是我能看得出他淡淡的外表之下對權力的渴求。”


  “之後你就愛上他了?”齊焱好奇地問道。


  寧子衿的臉微微泛紅,道:“算是吧,但是那時他的眼裏還沒有我,他當時正處於鬱鬱不得誌的時候,所以才會和那些公子哥兒鬼混在一起,但又不願就這麽墮落下去。我猜出了他的心思,便同他聊,他也漸漸向我敞開了心扉。那個時代與現在不同,並不是你有才就會得到賞識就能得到施展才華的機會,棄由在作為人的一生中一直未能功成名就,直至最後與我一同成為了孤靈,他苦修靈術,渴望得到權與力甚至是一統天下。”


  “但是後來他為什麽又突然隱匿了呢?”齊焱問道。


  “因為他害怕,他總是生活在無限的恐懼之中。所以他躲在自己的幻術中,自我麻痹自我欺騙。我一直都恨他這一點,也同他爭執,但是他依舊不改變自己的選擇。其實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並不快樂,我們在很多事情上的看法都是如此的不同。或許一開始就錯了,我們本就不該有任何交集。當初自己自以為聰明,幸福就該自己來爭取,但是現在才明白,真正的緣分是爭取不來的,強求的也不過是孽緣。”


  寧子衿笑了起來,卻是一種苦笑。


  “所以說你就打算一直待在這裏,永遠都不再去見棄由嗎?”齊焱的語氣裏有一種淡淡的遺憾。


  “我不知道,也許吧。”寧子衿的眼神有些渙散。


  一句“我不知道”暴露了寧子衿的全部秘密,她還愛著。但確實一種傷痕累累的無助的愛。而這種愛恰恰就是棄由造成的。


  我和齊焱對望了一眼,現在要怎麽辦?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你們走吧,你們已經給我解悶兒了,我也乏了,想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寧子衿看上去確實十分疲倦,眼睛裏空空的,就像是剛剛夢境中的那個我。隻是她不是被血花吞噬了,而是被自己漸漸變空變老的心。


  “也許我們不該勉強寧子衿出來同棄由再見一麵,若棄由真的還喜歡寧子衿,他為什麽什麽都不做呢?說明他並沒有那麽愛寧子衿,也許他真的如寧子衿所猜測的一樣,他根本就是想要殺掉寧子衿。”我小聲對齊焱說道。


  “但是這些不過是猜測,棄由這家夥讓我們過來卻什麽都沒有說,當我是陳遠可以猜到他想要什麽啊。他讓我們帶回去的秘密是不是指寧子衿呢。”齊焱說道。


  “男人的心,天上的雲。如果寧子衿不願意我不會強求她和我們一起走的,人權是第一位的。”我說道。


  “請不要和一個死了上千年的孤靈討論人權的問題,孟大小姐。”齊焱無奈地說道。


  “你真的不願意跟我們走去見棄由一麵嗎?”我問寧子衿。我潛意識裏不希望寧子衿同棄由再見一麵,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見了又能如何,等著他再一次親手殺掉我嗎?我要繼續活著用留在他身上的那個噩夢折磨他。我一日不死,他也休得安寧。好啦好啦,你們快走吧,等我一會兒改變了主意,你們也得像那些死去的孤靈一般永遠留在這裏陪我了。”寧子衿揮了揮手,轉過身子。


  “等一下,你要不要聽一下我和怡詩的故事?反正我們也千裏迢迢來到了這裏,你給我們講了你們的故事,我們也還你一個故事,不對,是三個。”齊焱笑了。


  我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那些都是我不願重提的過往,每一次提起都是一陣揪心的疼,為齊焱。齊焱何必為了本不相幹的人揭自己的傷疤。


  齊焱是一個很擅長講故事的人,他將整個故事娓娓道來,從他第一次見到秋木槿,到成為林雪靜的孤靈,一直到最後找到了作為孟怡詩的我,情緒始終平靜如水,像是在講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幹的故事。


  我靜靜地在一旁聽著,捕捉著每一個細節,被我被秋木槿被林雪靜遺忘的細節。


  “你知道你現在是在拉仇恨嗎?”寧子衿繃著臉說道,但是我注意到她剛剛聽得很認真。她並沒有瘋,隻是不願自己清醒罷了。


  “我也恨孟怡詩,秋木槿不愛我,林雪靜不愛我,知道我成為孟怡詩的美術老師出現在她的麵前,她的眼裏依舊隻有安隱。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都像是一把尖利的刀直擊我的心頭,但是我管不了那麽多,我隻知道我愛她,如果你還愛著棄由,至少去找他問清楚,你曾經敢,為什麽現在不敢了?”


  寧子衿大哭起來,絲毫沒有試圖壓抑自己的情緒,如此悲痛,天地為之動容,我的心裏泛起一種酸楚的感覺。盡管我並不喜歡寧子衿,但是寧子衿的眼淚卻讓我感到心絞。我懂那種感覺,每一個愛過的女生都懂那種痛。就連想起那個人你都會覺得心痛,放不下,拿不起。


  你看著自己喜歡的男生和班裏漂亮的女生有說有笑,還要假裝若無其事地同他們閑聊;你等了一整天學不進去吃不下去終於等到了一句明顯敷衍的回複卻還悲哀地歡喜。你看著自己一刀一刀捅向自己,最後終於轉身離開了,心裏居然還是他。


  “齊焱你不懂,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要付出的代價,要遠比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付出的代價大得多。你不該這樣說寧子衿,她已經很難過了,你別再補刀了好不好?”我的眼睛竟有些濕潤。


  我現在竟想同意寧子衿了,那時在青樓,她就不該上前同棄由攀談,也就不再會有之後的那麽多的痛。寧子衿比其他任何人都更需要愛和安全感,但是這些卻偏偏是棄由無法給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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