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你是誰
唐百衣恢複意識再度睜開眼,已不知過了幾天。
“這是……”唐百衣揉了揉昏沉的額頭,看著周圍一枚大大的白色花圈,上麵寫著“沐家兒媳唐氏”,“什麽呀。”
唐百衣無言以對,自己還沒死呢。醒來就看到一種和殯喪般的壓抑氣氛。
這些難道是給自己準備的麽。
“你醒了。”一聲清冷的聲音。
唐百衣側臉一看,燈燭搖曳,已是深夜。而沐珩正躺在床榻下方,那鋪了棉被做席的地板上合衣而睡。
記憶中,沐珩每夜就是這般和唐氏分床而睡,能懷上娃才是稀罕事。
“這些是。”唐百衣忍耐著口幹舌燥,習慣性地先弄清現下的環境。
“不這般,裏正不會善罷甘休。”沐珩淡淡地翻了一頁書卷。
“謝謝你。”唐百衣自知自己理虧,無論怎麽說,都是麵前男子為自己善後,該有的謝意還是得表示。
一陣冷哼聲,沐珩一臉嫌惡,翻了個身,厭煩地背對著床榻。
唐百衣自討了個沒趣,撇撇嘴。想來,世上沒有一個男子甘願被一個女子用計逼著成婚,這是一種恥辱,何況是看上去一臉清高還識字的沐珩。
或許,在這個窮鄉下,識字的男人,當真是件稀罕物,何況是沐珩這般長得如此好看的稀罕物。
不知不覺,唐百衣看著男子慵懶合衣的背影看入了迷。
搖曳的燭火將微光灑落在男子白衣身影上,籠罩下一層光暈。一襲墨發隨意地披散開,寬肩勁腰,修長的小腿筆直,蘊含著肌肉力量。
他一定會武。
深諳格鬥和肌肉訓練的唐百衣很是肯定。
為什麽一個會武,又有文化的男子會甘願假冒莊稼漢,還故意娶一個村女做老婆呢。
唐百衣雙眼一眯,帶著審視的目光上下將麵前男子打量了個遍。
當唐百衣肆無忌憚地看得正歡,沐珩好像身後長眼睛一般,突然一個書卷迎麵劃了道弧線飛來。
唐百衣下意識地用右手抄住,隨意瞥了眼,“嚐百草?沐珩想不到你還看醫書。”
突然,寢臥內有些安靜。
唐百衣也意識到了這片寂靜。
“你識字?”冷冷的一聲,帶著蠱惑一般的尾音。
唐百衣一愣神。
男子身形驀地上前,欺身俯視著麵前的少女,帶著誘導般的喃喃低問,“你是誰。”
唐百衣緊張地吞咽一下,記憶中唐氏確實是目不識丁的山村野婦,這樣的唐氏,怎麽可能看得懂這本醫書?
“我,我……”唐百衣七手八腳將手中的書卷翻了幾下,沐珩的目光如鷹般緊盯著她手中的動作。
“我看到的。”唐百衣終於翻到一頁帶白描畫的圖鑒,勉強擠出了一絲笑,“珩郎,你看,這不畫著藥草麽。一般赤腳醫生都要嚐百草才能辨認出草藥。”說完帶著討好的笑。
沐珩勾起嘴角,慢慢道,“是麽?”
“是啊是啊,珩郎好厲害,村裏村外都傳珩郎字寫得很好看。”唐百衣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更人畜無害一些,伸出大拇指,比出了一個“你很棒棒”的動作。
沐珩眯了眯眼,挑了挑眉,“想學寫字?”
白日裏看沐珩,隻覺得此男子身形修長,氣質斐然,有種脫俗的飄逸感。然而夜間在燭火的搖曳下,再看此男子,竟然被那眼中深邃勾得移不開眼。
果然漂亮的男子會勾人。
唐百衣定了定神,不能步唐氏的後塵,自己可是來自現代的獨立女性,怎樣的男明星沒見過?不能一副沒見識的模樣。
唐百衣這樣想著,莫名將後腰杆挺得更直了些,莫矮了兩頭去。
這些細節沒有逃過沐珩的眼,隻聽他“嗯?”一聲。
唐百衣下意識道,“想。”隨即揚起一抹乖巧討好的笑容,“珩郎肯教奴家寫字,那可是多少女子都求不來的福氣。”
沐珩淡淡哼了一聲,好像理所應當一般。
唐百衣咬牙切齒,誇他兩句他還真喘上了。
於是,一隻方桌,一杆毛筆,一方墨硯。
在沐家公公還沒重病臥床之前,沐家也算是小康,還能供得起沐珩消耗這些筆墨宣紙。而現在,家境不複以往,請郎中看病和買藥消耗光了沐家所有的錢,入不敷出。現在沐家的經濟連吃飽都成問題,連沐家三女兒沐別的宣紙也是從私塾借來的。
私塾先生看沐別可憐,便收留她繼續聽課,還提供宣紙。
而沐家的大女兒和二女兒早就嫁了人,在鄰村過日子,也不常來往。
唐百衣坐在那方桌前,瞅著毛筆,故意拿錯了姿勢。
沐珩的氣息從上方傳來,渾厚的男子氣息,帶著淡幽的皂莢香氣擾亂人心。
唐百衣深吸一口氣,不能被好看的男人迷惑,自己得有點骨氣!不然,和唐氏有什麽兩樣。
沐珩的大手從一旁伸出,覆蓋住唐百衣握毛筆的手,帶著毛筆一同在宣紙上移動。
唐百衣將注意力集中在宣紙上,盡量控製自己不要去看那握筆的兩手,以及不要在意那覆蓋著自己的大手。殊不知,身邊的男子正低眉觀察著自己。
不一會兒,三個灑脫恣意的大字躍然紙上。
唐百衣正狐疑怎麽沐珩寫了這三個字:沐依依?
隻聽耳邊那溫潤的嗓音帶著蠱惑般,“跟著念,唐,百,衣。”
唐百衣一怔,頓時無言以對。
沐珩觀察著麵前少女的神情,帶著探究和琢磨。
唐百衣抿了抿唇,朗聲麵對著“沐依依”三字念著,“唐百衣。哎,這不是我名字麽,珩郎好生厲害,這白衣兩字的比劃居然是一樣的。”既然被人惡心,那麽自己也要惡心一下對方。
“依依”二字比劃一致,這就算不識丁的莊稼漢都能看出。
唐百衣帶著微笑,靜靜等著沐珩怎麽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