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師從君寧卿
突然,對麵曲水邊,一名眉目張揚邪肆的年輕人笑起來,“程太史著急的很啊,你說說看,你若說的令夫子滿意,那唐大人今日就能免去對題。”
唐百衣腦中嗡嗡響成一團,也來不及聽兩個古代大神文士一來一回怎麽用文縐縐的古言辯駁,隻聽到眾人唏噓哀歎。
“嘖。”周圍一眾文士紛紛搖頭歎息。
“不愧師從君寧卿君公子。”
“這怎麽比得過,鬼穀君公子的門徒,唉。”
程公子臉色一變,煞白。
唐百衣莫名覺得君寧卿這名字有點熟悉。
張揚邪肆的年輕人哈哈大笑,撫掌道,“程大人的嫡子,水準也就隻到這裏,再向前進一步可就難了。”
程公子更是強忍住被當眾奚落的衝動,手心死死攥緊沁出冷汗,“君大人請說。”
唐百衣隻聽那笑得邪魅的年輕人極為順暢地說出一溜文縐縐的古話,類似以德治邦,外加以法令和強硬手腕約束。頓時眾人信服,紛紛鼓掌叫好。
一時間,風頭無量!
奪得對題之魁!
“不愧是榜眼,就是墨水足。連程大人都不及他的萬一。”
“就是,程大人雖然說的句句在理,但論點過於陳舊,沒有當世才華。榜眼兄才是在下心中無可匹敵的學者。”
“程大人還是別班門弄斧,榜眼忍你很久,人家不說不代表人家聽得過去。你也不看看你考了多少名,人家考了多少名。”
“程大人趕緊回禮部吧,就你那半瓶水晃蕩還碾壓咱們太康書院?你在禮部是魁首,但在咱們太康書院麵前什麽都不是!咱們榜眼兄可是力壓了你好幾條街,趕緊回去溫書別出來丟人現眼。”
高台老者滿意地搖頭晃腦,任憑眾書院的新秀紛紛對著禮部叫衰。而禮部的一眾文士憋屈地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誰都不敢上前挑釁榜眼的威儀。
程公子死死咬緊牙關,額頭青筋暴起,強忍住被眾人當眾奚落嘲諷的屈辱,眉頭緊鎖。
老者心中的偏向,眾人心知肚明。
突然,曲水一側,一個不嘹亮卻清晰的聲音傳進每個人耳中。
“治國之道,在於控製百姓。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君臣之道,在於左右權臣,抬一邊,力壓一邊,隔一段時間,再力壓一邊,抬那一邊,勢力均衡,君王不愁。”
頓時,四下一片安靜!
落針可聞!
所有人不敢大聲呼吸,沒有人敢重重喘息,而是紛紛驚呆在原地。
唐百衣說完十分通俗易懂的現代思想後,便窩在一邊,不再言語。
自己聽不懂他們繞彎說的那些複雜又生澀的古話,但君臣和治國之道的正確答案自己還是曆史課熟背過的。
良久,一聲恍然大悟的長歎。
不知誰帶頭小聲說了句,“淺顯易懂的解釋,明了精準的切點,能說出這番話的人,一定有辯世之才。”
榜眼臉色很難看,他眉頭緊鎖,狠狠剮了唐百衣一眼,一口氣提在喉間,重重摔袖起身離開。
顏麵無光。
走得飛快。
頓時,雷鳴般的撫掌聲四下響起!眾人紛紛對唐百衣投來敬佩傾慕的目光,那一席話讓自己驚豔四座!
高台長者老臉青一陣紅一陣,生生講不出話來,隻有冷哼一聲,雞蛋裏挑骨頭,“唐宗肆,你平時做學問也這麽直白麽?言辭都不修飾?成何體統!”
唐百衣應答極快,笑得純良,“老先生,在下說的白,是怕有人聽不懂,這麽晦澀的命題,需要多深多含蓄的措辭修飾啊。如果有人隻是關注在怎麽將觴停在在下麵前,怎麽看在下出醜,那又怎麽會專注在理解深奧措辭上呢?”
頓時,周圍一眾人嚇了一跳。
“誰故意將觴停在唐宗肆麵前?”
“有人要陷害唐宗肆?是舊愁還是新怨?”
“這是流觴對藝啊,公報私仇是不是不合禮數。”
很快,眾人你一句我一句,高台長者臉色更是黑的能掐出墨一般。
唐百衣恍然大悟般接了一句,“在下可沒說是捶鼓的夫子,在下還以為是這有人故意對觴做了手腳,不然怎麽這麽巧。”
頓時,高台長者更是臉麵丟盡,吹胡子瞪眼怎麽都拉不下老臉來。
一聲重重冷哼!
老者胸口氣得頻頻起伏,重重喘氣,臉上無光地拂袖憤怒離開。
中途退場,不合禮數。但老者已經顧不上了,他隻知道如果他再待下去,會被唐百衣生生氣出病來。他縱橫書院幾十年,什麽時候遇到過唐百衣這般油鹽不進還難啃的硬骨頭。
禮部!最近是越來越棋出險招,為了對付他書院,居然甘願招收這般路子詭譎的官員。
剩下一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這對藝是否還該繼續下去。
很快,禮部的新秀轟然叫好聲一片,紛紛從角落裏探出來親熱地坐在唐百衣身邊。
“唐宗肆,您真是太有才學了!您每天挑燈夜讀看很多書吧!”
“唐宗肆!您是怎麽想出這麽簡單明了的大學問的?在下對您的論點,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唐大人!您還缺屬下麽,在下輪崗換去您下麵行不行?”
唐百衣有些慚愧,自己哪裏挑燈夜讀了?自己夜夜睡得比豬早,起得比雞晚。什麽聞雞起舞,頭懸梁錐刺股,不存在的!
“唐大人。”程公子麵色回歸正常,帶著感激的笑容,恭敬道,“唐大人真人不露相,今夜定能收獲夜燈十枚往上。”
“什麽夜燈?”唐百衣還沉浸在被高高捧起的飄飄然感覺中,隨口問了句。
“今天是中元節。”
“哦,然後呢。”
“中元節也是禮部收獲賞燈的日子。”
很快,周圍一眾禮部新秀插口道。
“唐大人不會連感念燈都不知吧。”
“那可是禮部特有的慶典。”
唐百衣艱難地後仰,擋住一窩蜂有些熱情過頭的新秀,“什麽?中元節做慶典?”
慶典什麽,慶典鬼麽?是不是有點兒戲。
自己記得中元節要麽放燈,要麽不出門啊。誰願意和一城的鬼在夜間漫步啊。陰風陣陣的。
餘暉夕下,太康書院的文士紛紛散去。
幾隻烏鴉飛過,扯來黑幕,“嘩”一下,夜黑了。
唐百衣搓了搓泛起雞皮疙瘩的手臂,跟著一眾禮部同僚走出東城牆,來到一處城中湖邊。
月光溫柔地流瀉而下,湖麵波光粼粼。
湖對岸就是繁華熱鬧的京城中心,不少點著躍動火燭的水燈,順著湖流緩緩蜿蜒飄向更遠的流水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