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真與假
真正的顏真卿字跡，點畫豐厚飽滿，結構闊大端正，讓人望去猶如金剛怒目壯士揮拳般震撼。
眼前這幅，字跡雖然渾厚挺拔，開闊雄勁，但他隻是模仿到了顏真卿的形，距離真正的神，還差了十萬八千裏。
這樣的贗品，最多也就值二十萬。
“爸，這顏大家的真跡，好像有點問題。”丁毅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韓成山被騙，隻能委婉提醒。
誰知他剛說完，孫大福還沒說什麽，韓成山倒先怒了：“你胡說什麽！這可是顏大家的真跡，你這個窩囊廢，知道個屁！”
孫大福本來被丁毅這話驚了一跳，但當看到韓成山的反應後，孫大福心裏頓時就樂開了花。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有韓成山這樣的隊友，哪怕丁毅真看出來了什麽他也不擔心。
丁毅不由啞然，自己好歹是韓成山的女婿，但現在，韓成山竟然信一個外人，不信自己。
“爸，這顏真卿的字帖，真是假的，你看這字跡……”
“你給我閉嘴！”丁毅還想再勸，但韓成山根本不聽，直接嗬斥道：“你有幾斤幾兩的本事我還不清楚？入贅我韓家一年，你連個像樣點的工作都找不到，這會兒你在這賣弄什麽？不嫌丟人嗎！”
韓成山措辭嚴厲，丁毅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說這字跡是假的，這豈不是說他看韓成山眼瞎了，掏五百萬買了個假貨。
“韓兄消消氣，別跟賢婿一般見識。現在這年輕人啊，電視上看了幾期鑒寶節目，就覺得自己是鑒寶專家了，他們根本不懂，咱們這一行的水，有多深。”孫大福假惺惺的道，看似是在勸韓成山，實則是在挖苦丁毅，這點丁毅自然聽得出來。
“哼，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趕緊滾回去。”韓成山又冷哼一聲，準備離開。
丁毅無奈的歎了口氣，你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自己這老丈人，真的是又蠢又自以為是。
但偏偏，丁毅還拿他沒什麽辦法，總不可能，像打紅毛一樣把韓成山打一頓吧。
就在丁毅準備放棄的時候，他的餘光卻掃到了孫大福擺在角落裏的一幅字，瞬間，丁毅眼睛便亮了起來。
“賢侄怎麽了？莫不是看到了什麽好東西？”孫大福眼睛很銳利，發現了丁毅的異常。
“孫老板，能不能把那副字給我看一下。”丁毅指了指方才看到的字卷。
“這個？”孫大福走到角落裏，拿起了丁毅指的字卷，滿臉疑惑，這東西是他花一千塊錢從一個鄉下農民手裏收的，回來後便發現沒有半點價值，所以被他隨意扔到了角落裏，丁毅怎麽會對這幅字感興趣？
雖然疑惑，但孫大福還是將字卷拿了起來，撣了撣灰，遞給了丁毅。
字卷長約三尺，寬約一尺，用的是很普通的宣紙，除了微微有些發黃外，單從外表看，看不出什麽稀奇之處。至於上麵的字，更是稀鬆平常，感覺就像剛學書法的小孩子胡寫亂畫的一般。
孫大福實在想不到，丁毅為什麽會對這樣一幅字感興趣。
“老板，這字多少錢？”丁毅笑眯眯問道。
“這玩意不值多少錢，本來我都打算扔的，既然賢侄喜歡，那我就做個順水人情，送給賢侄吧。”孫大福道，他也懶得問丁毅為什麽看上這幅字了，畢竟剛白賺了五百萬，這種小物件，白送給丁毅又何妨。
“孫老板確定？”丁毅似笑非笑。
“怎麽？賢侄還怕我反悔？我孫大福做生意，一向講究信譽二字，哪怕這幅字真是個寶貝兒，我也願意白送給賢侄。”孫大福一副豪氣雲天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送了什麽價值入城的東西。
“那就謝謝孫老板了。”丁毅將字卷裝好，笑道。
“你要這破東西幹什麽？”韓成山恨鐵不成鋼的道，他想一腳把丁毅踹回去，這丟人東西，就跟個撿破爛的一樣，人孫大福準備扔的東西他都要。
“爸，這可是個好東西。”丁毅神秘一笑，道。
“屁的好東西，真要是好東西，還能輪得到你？”韓成山撇了撇嘴，古玩圈裏，的確經常發生撿漏這種事。但大多數情況下，能撿漏的都是那些本來就有本事，眼力勁好的古董販子，像自己女婿這種半吊子水平，說去給人交學費還差不多。
丁毅搖了搖頭，不再解釋，他手裏這幅字，給他十副顏真卿真跡都不換。
“咦，王老！”韓成山剛準備離開，卻看到了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人，金州市書法協會會長王培晟。
王培晟不但是金州書法界的泰山北鬥，對於古董文物，他也有極其高深的造詣，曾是央視尋寶節目的特約嘉賓，在民間，有著很高的聲望。
韓成山心情頓時激動起來，王培晟可是他做夢都想見一麵的偶像。
“王老，您怎麽來這兒了？”韓成山熱切的迎了上去。
王培晟穿著一件黑色唐袍，看上去精神矍鑠，完全沒有絲毫老態，見到韓成山向自己打招呼，老人皺起了眉頭，顯然想不起在哪兒見過韓成山。
“你是？”
“王老，我是韓成山啊，曾在金州文物博覽會向您請教《鑒寶錄》箴言的那個。”雖然王培晟對自己沒印象，但韓成山絲毫不尷尬，畢竟眼前這位可不是一般的老頭子，說他是金州書法界第一人都不為過。
“喔~我想起來了，你是韓宗坤的兒子吧。”老人拍了拍腦門，頓時恍然。
“是是是，王老您記性可真好。”韓成山喜笑顏開。
丁毅揉了揉眉心，已經不知道該說自己這老丈人什麽好了。
“成山啊，你來這裏做什麽？”王培晟問道。
“王老，不瞞您說，我今天在這裏買了一副顏大家的真跡。”韓成山說著便將手中的字卷拿了出來，言語間不無炫耀的意思。
“顏大家的真跡？！”王培晟精神瞬間抖擻起來。
“嗯，王老您看。”韓成山笑著將字卷展開。
王培晟立即便進入了狀態，眼睛一眨不眨的開始研究起來。
店鋪內，將這一切目睹在眼裏的孫大福此刻頭上卻滿是冷汗，其實從看到王培晟那一刻起，他心頭就多了一抹不安，生怕韓成山把字拿給王培晟看，但沒想到，怕什麽，來什麽，韓成山還真把字拿給王培晟看了。
和丁毅這種愣頭青不一樣，王培晟的話，在古董字畫界，那可是金科玉律。一般的東西，隻要王培晟說是假的，哪怕本來是真的，也會變成假的。
孫大福現在隻能祈禱，張柏豪夠給力了，他造的假，能把王培晟這位真正的大師也瞞過去。
但顯然，孫大福想多了。
看了一分多鍾後，王培晟稀疏的眉毛便皺了起來，隨即他拍了拍韓成山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成山啊，你這次，恐怕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