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章 重影殿
「皇後娘娘,妾身聽聞那赫連王爺在大赫向來被稱為龍虎大王,也是個萬里挑一,英雄蓋世的人物,與咱們大齊的定北侯在北疆齊名,此次大赫來朝的使團,便是這位赫連王爺領頭,也不知會是何等的英姿。」
眾命婦聊著聊著,便將話頭引到了此番的大赫使團上,而談及大赫使團,諸人無不是對那威名遠播的赫連灼生出幾分好奇來。
皇后聞言,亦不過淡淡一笑,將手中的酒杯擱下,面上仍是儀態萬千;「本宮也久仰赫連王爺的大名,等待會大赫使團進了宮,自是有機會瞧見的。」
「妾身倒聽說那赫連王爺殘忍嗜殺,先前在北疆時與我大齊也曾交手數次,都被定北侯率兵打退,要說起來,這赫連王爺又怎能與我大齊的定北侯相比,這樣說,也不知定北侯夫人覺得妾身說的對不對?」
說這話的,正是戶部侍郎的夫人,凝香連誰是誰都分不清,也不敢輕易搭話,當下不免有些窘迫。
見凝香不開口,戶部侍郎的夫人有些尷尬,只訕訕一笑,一旁的淑儀郡主卻是言了句;「外間傳言,說是定北侯夫人只是平民家的姑娘,不知當時又是怎樣的機緣巧合,能嫁給了咱們大齊最英勇的男兒?」
淑儀郡主話音剛落,眾人臉上也都含了几絲疑惑,齊刷刷的對著凝香看去,可見也是十分好奇。
凝香心知自己若再不說話,可真是要得罪人了,她輕輕坐直了身子,還未開口,臉龐就是紅了;「相公當初救了我弟弟一命,爹爹為了報恩,就將我嫁給了他……」
眾人聽凝香如此說來,心裡都是情不自禁的「哦」了一聲,卻也覺得平淡,便都失去了興緻,唯有淑儀郡主偷眼像袁和韻看去,見她臉色不佳,只把玩著手裡的杯盞,似是對凝香的話充耳不聞,淑儀瞧在眼裡,心裡直覺快慰,回過頭暗暗冷笑。
「淑儀。」
聽到皇后開口,淑儀郡主一怔,趕忙收回了心神,起身行下禮去。
「本宮聽聞你前幾日與睿王又是鬧了彆扭,回到了鎮國公府,不知可有此事?」
淑儀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只勉強笑道;「不知是哪個多嘴的奴才在娘娘面前聒噪,淑儀前幾日只不過回娘家小住,不曾與王爺鬧起彆扭。」
皇後點了點頭,笑道;「如此就最好,小夫妻又哪有分開住的道理,今兒出宮后,你便搬回睿王府,子闊那孩子性子散漫,沒有你盯著怎麼行。」
「是,淑儀謹遵娘娘吩咐。」
「本宮已是讓人去喚了睿王,等待會去了重影殿,本宮便讓他給你陪個不是,也就罷了。」
淑儀聞言,心知是皇後有意要說和自己與睿王,當下只深深行了個禮,恭聲稱謝。
午門口。
皇上已是親自領著文武百官,等著大赫使團進宮。
終於,自前方駛來一支隊伍,前面是輕騎開路,後面則是跟著數輛馬車,與數不盡的駿馬,每一匹駿馬上皆是馱著重物,顯是大赫使團為大齊呈上的禮物。
皇上看到使團,立時抖數了精神,領著文武百官向前走了幾步,剛站定,就見虎狼騎已是迅速的左右分開,讓出身後的一條小道,一匹通體烏黑,身材高大的駿馬踏步而來,上面坐了一道威武結實的身影,他一身戎裝,黑甲黑盔,腰間懸著重劍,一雙虎目眈眈,趕到隊伍前列,身形矯健利落的下了馬,其餘諸人皆是跟在他身後,面上無不是恭敬而肅穆,除了馬蹄聲響,再也聽不到絲毫聲音,如此嚴肅整頓的軍容,讓人望而生畏。
「赫連灼,見過大齊皇上。」
赫連灼對著皇上微微低了低身子,單手覆在胸前,行了一禮。皇上笑容滿面,寒暄道;「王爺遠道而來,一路辛苦,宮中已是備下盛宴,為王爺接風洗塵。」
「多謝皇上。」赫連灼抬起頭,將面容展露在諸人面前。
大赫位於北方胡地,男子的長相俱是不同於大齊的俊秀文弱,而是粗獷凌厲,因常年被風沙侵襲,他們的皮膚是略深的古銅色,就連身材比起大齊的男兒們,也更要魁梧挺拔,結實矯健。
赫連灼的五官猶如雕刻般深雋,鼻樑高挺,突出棱骨分明的劍眉,一雙眼眸快如閃電,速速在人群中一瞄,已是落在了梁泊昭身上。
他不言不語,眼眸陰鷙深諳,唯有唇角卻是略略上揚,透著兇險與野蠻。
梁泊昭面色如故,依舊是沉著冷峻的站在那裡,待大赫使團從他身邊經過時,赫連灼微微停住了步子,道了句;「梁泊昭,咱們又見面了。」
「王爺別來無恙。」梁泊昭聲音淡然。
赫連灼冷笑,目露凶光;「本王還未親手殺你,自然無恙。」
梁泊昭仍是喜怒不形於色,眼眸堅毅而冷冽,與赫連灼對視著,沉聲道;「如此,梁某隨時恭候。」
赫連灼不在開腔,又是向著梁泊昭看了一眼,方才轉身領著使團進了宮城。
宴席設在了昭陽殿。
皇后已是提前得知了消息,知曉了大赫的貴賓已經進了宮城,遂是領著諸位命婦,走出了燕禧殿。
兩殿相距不遠,隔著重影殿,如霜閣,煙雨樓等,穿過後花園便是,皇后也沒喚步攆,只一路與諸位夫人一面賞景,一面向著昭陽殿走去。
凝香走在了後頭,她懷著身孕,本來就走不快,自從有了身孕,她如廁的次數便是多了起來,加上方才在燕禧殿里又多飲了些清露,此時更是想要小解。
凝香臉龐紅的快滴下水,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又怕羞,也不敢和人說,只慢吞吞的挪著步子,起先與那些鶯鶯雀雀相距不遠,周遭也還有宮人陪著,路過後花園時,凝香簡直快哭了,只得悄悄尋了一個宮女,蚊子哼似得將自己的難言之隱告訴了她。
那宮女心知凝香是定北侯夫人,當下自是怠慢不得,連忙領了凝香去了相近的聽雨樓,待凝香進去后,自己則是守在了門口。
驀然,就見永寧公主身邊的掌事宮女清音走了過來,問明緣由后,尋了個由頭,就這宮女遣了開去,待宮女走遠,清音面無表情,自己則是守在了那裡,聽到屋子裡的動靜,回過身子,就見凝香已是走了出來。
見門口換了一個人,凝香有些詫異,不等她開口,清音已是福了福身子,恭聲道;「盛宴已經開席,還請夫人隨奴婢一道過去。」
凝香聽得已經開席,只當自己耽擱了功夫,她瞧著眼前的宮女,卻還是有點不放心;「剛才那位姑姑.……」
「她被主子喚去服侍,囑咐奴婢守在這裡,待夫人出來后,領了夫人去前殿。」清音字字清脆。
凝香雖然不認識她是誰,可見著也是宮裡的人,便點了點頭,小聲道;「那便有勞姑姑了。」
清音福了福身,「夫人請。」
凝香隨著她一路走出了聽雨樓,在後花園裡穿梭著,她對宮中的地形一無所知,可也隱隱覺得方才皇后領著諸人走的不是這一條路。
「姑姑,咱們是不是走錯了?」凝香喚住了清音。
清音頭也未回,只道;「夫人放心,奴婢領著夫人走的這一條路是近道,能快些趕到昭陽殿。」
凝香聞言,也不再出聲了,想起諸人已經入席,可偏偏少了自己,免不得又要給梁泊昭臉上抹黑,心裡便是焦急起來,腳下的步子也是邁的更快了。
終於,在一處宮宇前,清音停下了步子。
「夫人請進吧,皇后與諸位娘娘俱是在裡面。」
清音說完了這一句,便是對著凝香行了一禮,眨眼間離開了重影殿,消失不見了。
凝香望著眼前這一座宮殿,心裡卻是突突的跳著,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剛想回頭問一問清音,才驚覺一眨眼的功夫,方才那宮女已是不見了蹤影。
凝香躊躇著上前,將宮門推開,剛走進去,眼前就是一亮。
只見寢殿內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處處精緻,幾乎要晃花了人眼。
凝香沒心思留意這些,聽聞整座宮殿都是安安靜靜的,也沒瞧見一個宮人,她心裡有些急了,又是向裡面走去,就聽窗外淙淙潺潺,四處都是掛著帷幔,沉香木闊床邊懸著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綉灑珠銀線海棠花,風起綃動,如仙境一般。
凝香知道自己是上當了,這座宮殿哪裡會是舉行盛宴的地方,瞧起來倒像是貴人住的閨房,她轉過身,抬腳就要走。
就在此時,卻聽得一陣腳步聲響起,自帷幔后越來越近。
「淑儀,別躲著了,我已經看見你了。」
男子的聲音帶著醉意,顯得放蕩不羈。
凝香頓住了腳,幾乎就在下一刻,眼前的帷幔已是被人一手揮開,繼而從裡面走出了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唇角掛著兩分笑,大手一勾,就將凝香抱在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