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兩人的第一次對話可以算得上爭鋒相對，蘇清越從不喜歡拖拖拉拉，117號在陸清桐親子鑒定的時候特意為她解釋了一下，這項技術在九十年代已經出現了，不過準確率受製於技術原因，並不是那麽準確。


  女人看向那個正思考的男人，直接道：“我們去做親子鑒定。”


  陸清桐愣住了，緊接著，蘇清越的又提出了另一個要求。


  “而且，我相信你應該可以將最後的結果保密，畢竟，如果無法保密的話，你從一開始就不會提出這個要求。”蘇清越的那雙桃花眼平日裏看人的時候總會讓人覺得心裏一軟，但當她嚴肅的時候，柔情似水的眼睛反而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明明在這場交談中，陸清桐才應該是掌控者，但隱隱約約之中，蘇清越奪得了主權。


  “如果你想做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安排，當然，結果是保密的，如果我告訴你其他人您是我的母親，恐怕別人隻會認為我是瘋子。”


  麵對男人的提議，蘇清越沒有立馬答應。


  “如果您還有其他要求，我都可以答應。”陸清桐壓抑住心中更大的疑惑，他已經等不及想要去看鑒定結果了。因為蘇清越真的和他記憶中的母親相差太大，那個有些唯唯諾諾的老實女人，真的會是現在這樣一位自帶光芒的女性嗎？


  “在結果出來之後，能將我未曾經曆的事情都告訴我嗎？”蘇清越端著茶杯，提出了最後一個要求。


  房間裏突然陷入沉默，陸清桐不再像剛剛那樣立馬答應。他的眼睛直視著蘇清越，“也許您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那是蘇清越在這裏露出的第一個笑容，有些張揚，像一隻永不凋謝的花朵一般明豔，“你將我認作母親，卻又不願告訴我過往，這對我來並不公平。”


  陸清桐用那雙同女人一樣的眼眸看向她，“您絕對會後悔的。”


  “我從不後悔。”


  那一刻，陸清桐的意識分割成了兩半，他表麵上在想如何婉拒蘇清越的提議，內裏卻在假設，如果他的母親直到死的那一秒都是這樣的性格……那該有多好。


  在秘書的安排下，陸清桐直接帶著蘇清越直接走了醫院的特殊通道。血液、毛發這些檢測物品都是由陸清桐的心腹完成的，也就是，醫生隻會收到一份不知名的檢測樣本，但並不知道這些都屬於誰。


  “想吃些什麽？我讓秘書去買。”他們坐在醫院的休息室內，等待著結果。一般的親子鑒定需要五個工作日，但這家私人醫院背後有陸氏集團控股，所以他們在六個時內就可以拿到結果。


  “普通一些的就行，我口味不怎麽重。”蘇清越完這句話後，從旁邊隨手抽過了一本雜誌，結果第一頁就刊登著一條娛樂八卦。


  #國民老公夜會超模，陸氏集團好事將近？#

  休息室裏，除了蘇清越比較放鬆之外，陸清桐和秘書簡直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已經跟了陸清桐七八年的秘書從他大學時期就是他的心腹，所以麵對蘇清越的出現，他擔心會對老板造成什麽傷害。而且還有一個問題就是……


  “國民老公真的超會撩，和超模共進晚餐之後又在街邊抽煙，超模肚隆起，疑似好事將近？”蘇清越直接輕聲將雜誌上的文章讀了出來。

  “這上麵這個人長得真像你，所以，我也許不光會有一個兒子，還會連兒媳孫子一起打包送上嗎？”一邊著，蘇清越一邊繼續翻看著雜誌。這雜誌似乎完全看熱鬧不嫌事大，直接在這條新聞的第二頁就放了不少陸清桐以前緋聞對象的照片，蘇清越一眼看過去，全部按照一個樣子整出來的女人們讓她差點都要眼盲了，“不對，這群人怎麽長的這麽像？你難道直接和一個家族的姊妹們都傳了緋聞嗎？”


  到這裏，蘇清越聲地歎了一口氣，有些感慨如今人性的泯滅、道德的淪喪。


  陸清桐嘴裏的茶水還沒咽下去，直接因為親媽這句話一口噴了出去，而更讓他心寒是，他的餘光還掃到了蘇清越臉上那一閃即逝的嫌棄。


  ……媽媽，再愛我一次。


  那一刻，他終於體會到了季澤的感受。


  站在旁邊的秘書連眼睛都要瞪出去了，他覺得平日裏呼風喚雨的總裁在蘇姐，不，蘇女士麵前直接年輕了二十歲。


  “那些都是蹭上來想要紅的網紅，全是整容臉，我很乖，不出去亂搞。”陸清桐拿著紙巾一邊擦嘴，一邊解釋道。


  這句話出來之後，蘇清越沒什麽反應，倒是秘書沒憋住，聲地‘噗’了一下。


  陸清桐一轉臉，麵帶微笑地看著秘書。


  被老板的死亡射線幾乎射成篩子秘書二話不，立馬轉身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我去給您和蘇女士買飯。”


  門鎖聲落下，房間裏又恢複了剛才的平靜。


  “你看起來似乎很疲倦。”蘇清越沒有抬頭，依舊翻看著雜誌，“在飯來的這段時間，你先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吧，等到他回來後，我再叫你起來。”


  明明隻是普通的一句話，但在陸清桐這裏，那無異於他接受家產之後聽到最美妙的言語了。


  那是，獨屬於母親的溫柔。


  成為陸氏的總裁之後，所有人都在誇獎他，他們奉承他、讚揚他、巴結他，無數華麗的詞藻堆積在他身上，幾乎是所有的人在接觸他的時候都帶著某種目的，但是，隻有他的母親……


  幼時，他轉校後成績沒有跟上，當他發瘋了一樣取得第一名時，他的父親冷漠地看著他，“一次第一就讓你如此驕傲了嗎？陸清桐，你太讓我失望了。”


  在放學回家時還滿懷期翼的孩子拿著一張畫滿對勾的試卷呆呆地站在那裏，那個平日裏很少出現在家中的男人隻留給他一個背影。而當門鎖再次響起的時候，母親溫暖的懷抱將他包裹住，她柔軟但又帶著無限力量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你得了第一名嗎？我太開心了，清桐。”


  “這段時間你一定很疲倦吧，來，閉上眼睛去床上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先去做飯，等飯好了我再叫你起來。”


  男人突然站起了身，他的聲音裏聽不出什麽情緒，“我去趟洗手間。”


  在打掃的一塵不染的洗手間裏，陸清桐點了一根煙，自言自語道：“媽，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