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落
宇琛,取自“器宇軒昂,才學靈琛”。
是胡宇琛出生前,胡宇琛爺爺花了幾的時間精心挑選的,希望這孩子以後能成為一個風度翩翩,才智靈敏的人。
而老爺也如了爺爺的願,胡宇琛從就在學習上表現出驚人的賦,不管是學什麽都比同齡學得快、學得精。
學習成績一直都是學校第一,而且德智美勞樣樣俱到,是校長眼中的榮譽,老師手心裏的三好學生,家長們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同學的耳邊的學習對象。
年紀的他集聚了無數的閃光點,而這一切也正往胡宇琛家裏人所希望的方向發展著。
當所有人都在期待他的未來時,老爺突然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
讀初三的時候,胡宇琛開始頻繁流鼻血,體質也越來越弱,經過醫院檢查得知,之所以出現這樣的症狀,是因為胡宇琛得了一種十分罕見的病:先**官衰竭。
身體內的器官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衰竭壞死,而等到那個時候,胡宇琛的生命也將走到盡頭。
而這一變故也徹底改變了胡宇琛的一家,
一瞬間堂跌入地獄。
為了治胡宇琛的病,胡宇琛父母花光全部積蓄,轉展國內外,四處求醫。
但得到的所有的答複都是不可能,不可能治愈,這種病在曆史上根本沒有治愈的先例,而且以現在的醫療水平也根本不可能找到治愈辦法。
唯一能做的就是隻能利用藥物來減緩器官的衰竭,維持生命的延續。
簡單來就是用錢買命,能活一是一。
可這種用來減緩器官衰竭的藥物是十分昂貴,很快胡宇琛家裏的車賣了,房子賣了,親朋好友們的錢借了遍。
幾年之間,胡宇琛一家從康到家徒四壁,變得一無所有。
要不是後來得到了社會的援助,胡宇琛家根本支付不起那昂貴的醫藥費,胡宇琛也不可能支撐到現在。
——
急救室門前,一個中年婦女在焦急的來回的走動,空蕩的走廊上徘徊著一聲又一聲堅硬鞋底與地板碰撞的聲音,時而激烈時而溫和,雜亂無章。
焦急,煎熬,難受等各種負麵情緒化作一把尖銳的刺刀狠狠的刺在何玉婷的心裏,巨大的疼痛感使她難以冷靜下來。
思緒完全一團亂麻,她現在整個腦子都蒙了,根本不知道現在自己應該幹什麽?
她感覺自己就像一片落入大海的葉子,麵對大海的浩瀚雄偉,她隻能聽由命,隨浪漂泊。
何玉婷眼睛不停的望向急救室裏那亮著的紅光,她既害怕它早點熄滅,又害怕它一直不滅。
此時閃爍的紅光在何玉婷眼中猶如煉獄的審判官,胡宇琛的生與死完全在他的一念之間。
突然想到什麽,
何玉婷連忙從包裏掏出手機,可手一抖,剛拿起的手機從手裏滑落下去。
“哐!”
一道無比刺耳聲音在走廊上響起。
看著從手裏掉落下去的手機,何玉婷楞了,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兒子胡宇琛,看到了他的生命就像自己手中的手機一樣,從自己手中丟失。
淚水從她紅腫的眼眶裏湧現出來,一滴滴飽含著絕望的淚水劃過那張憔悴的臉龐,滴落到地上。
這一刻,她瘋了,像一個沒有嘴巴的瘋子的一樣,蹲在地上痛哭起來。
她在哭,可她不敢哭出聲音來,
她在發泄,可她不敢發泄出來,
她怕她的煩雜的聲音會影響裏麵正在搶救的醫生。
冗長的走廊上,寂靜一片,隻是偶爾能聽到幾聲極其容忍的抽泣聲。
片刻之後,
她再次拿起手機,用顫抖的右手在手機屏幕上按動起來。
“嘟嘟嘟”
何玉婷緊緊的把手機抓在手裏,萬分著急等待著手機另一端的回應。
幾秒鍾後,手機傳出一道關切的聲音,
“喂,老婆,怎麽了?”
聽到手機傳出來的聲音,何玉婷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握住手機,帶著哭腔道:“老公,你快過來,宇琛他進了急救室了,”
“你先別著急?我馬上就到,”
手機另一端的胡聽到後,丟下一句話後,就立馬動身往醫院裏跑,片刻都不敢浪費。
打完電話後的何玉婷如抽空了全身的力氣般,癱坐在椅子上,嘴裏還細聲的念叨著,“快點來”“快點來”
沒過多久,走廊的另一頭衝過一個氣喘籲籲中年男子,看到何玉婷就立馬跑過來,抓住她的肩膀焦急的問道:“老婆,宇琛怎麽了嗎?”
何玉婷一看是老公,原本苦苦支撐的心,瞬間塌下來了,一個人在急救室等待的每一秒每一分,對她來都如地獄般的煎熬,痛苦無比。
她緊緊抱著胡,哭哭啼啼的訴著:“今我煲了一些雞湯給宇琛喝,可他剛喝幾口,突然就流鼻血,然後就暈過去了,是不是都怪我給他喝了雞湯,不然他不會這樣的,”何玉婷越越激動,陷入了自責之中“對,一定是這樣,都怪我”。
胡抱著何玉婷,感受著她的自責難受,心中湧現出陣陣的疼痛,
是啊!她太辛苦了,都是他的錯,都是他沒本事,給不了她一個好的生活。
胡還記得當初結婚時,自己宣讀的婚誓,要讓自己的妻子何玉婷一個幸福美滿的生活,可現在呢?
朝朝以淚洗臉,風雨的痕跡的深深留在她那姣美的臉蛋上,從一個開朗黏人的女孩變成了現在一個獨立堅強卻又千瘡百孔的中年婦女。
這一切難道不是他的錯嗎?
深深自責自己的胡輕輕拍著何玉婷的背,安慰道:“不怪你,不怪你,宇琛一定會沒事的,他會陪著我們慢慢變老的,”
有人世界是最幸福的事情,不過於相愛的兩個人攜手相伴,一起看著對方慢慢變老。
而如今對於胡何玉婷夫妻來,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不過於兒子能跟他們一起慢慢變老。
時間過得很慢,也過得很快,
胡不知道過了多久,
幾分鍾,幾時?
反正他就一直像抱著孩子一樣抱著何玉婷,細心照看她。
何玉婷自胡來了之後便放鬆了身心,哭訴之後,埋藏在心底的疲憊瞬間湧現出來,很快便睡過去了,
但看眉頭微皺,額頭冒著細汗珠的老婆,胡知道即使睡著了她也睡得很難受。
“叮”的一聲輕微的聲音響起,
聲音很,但對於胡夫婦來卻如同驚雷之聲,震動地。
何玉婷在聲音響起那一刻,便驚醒了,無助的雙眼看了一眼身旁的丈夫,便擔憂的望著那紅燈熄滅後安靜的門,手不由的抓緊丈夫的手。心裏不斷的默念“一定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看似鎮定的胡,其實心中也是萬分忐忑,與何玉婷此刻的心情相差無幾。
在這短短的一分鍾裏,胡和何玉婷仿佛過了幾十個漫長春夏秋冬,又仿佛隻是一霎那,白馬過隙般快。
急救室的門戶在他們的眼中一點一點的打開,看著被推出的床架,胡何玉婷就迫不及待的跑過去,急切的看著兒子。
胡宇琛雙眼緊閉,臉色在醫院的燈光照射下,慘白的可怕,略微扭曲的麵孔,可以看出他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看著眼前的兒子,胡夫婦既心疼又難受。
他們就這樣看著兒子被護士一點一點的推離開他們的視野,消失在走廊之上。
他們不敢攔住前進床架,因為他們知道這個時候隻能交給醫生處理,不然隻會給醫生增添麻煩,給自己的孩子增加危險。
看見主治醫生出來後,胡和何玉婷就立馬跑過去詢問:“醫生,我兒子現在怎麽樣了?”
主治醫師,看著焦急的夫婦,略微沉重的道:“目前,病人已經沒事了,”
聽到兒子已經沒事了,胡夫婦終於稍微放下那顆沉重的心,舒了一口氣。
但緊接著主治醫生的話,瞬間又把他們打入地獄,比之之前更加絕望。
“雖然手術很成功,但總體來看,情況很不樂觀,”主治醫師看了看有些驚慌胡夫婦,猶豫了一下,繼續道:
“病人雖然目前是沒事了,但也僅僅是目前而已,他身體的很多器官都已經出現了較為嚴重的衰竭,可以這樣吧!他能活到現在已經算是一個奇跡了。這段時間你們可能要隨時做好承受的準備。”
“那就是我的宇琛沒多少時間了?”何玉婷呼吸急促,不敢置信的看著主治醫師,那雙彌漫著絕望的雙眼很想看到主治醫師出不一樣結果。
但世界是殘酷無情的,
主治醫師看了看何玉婷,他很想出與心中不一樣的答案,但是他是一個醫生,他不能欺騙每一個患者家長,再加上患者家屬他們有權知道事實的真相。
懷著沉重的心,主治醫師點了一下頭,這一輕輕的一點,卻用盡了他的力氣,他可以想象出胡宇琛父母此刻的心到底有多麽絕望。
因為他目睹了無數個被他告知真相,而哭得慘不忍睹的家庭,而胡夫婦現在就是這些家庭的其中一個。
有時候,他挺恨自己的,恨自己本身不夠,不能醫好每個把生命托付給自己的病人,他們的生命是何其珍貴的,而自己卻把他們從自己的手中溜走。
恍恍惚惚,已經沒有多少意識的胡夫婦不知如何的走到了胡宇琛的病房了,看著沉睡著的兒子,何玉婷那雙哭得傷痕累累的雙眼又開始流出淚水了。
迷迷茫茫之間,何玉婷好像看到了兒子對著她笑了笑,“媽,你別哭了,一哭就不漂亮了。”
何玉婷立刻擦幹淚水,對著沉睡的兒子:“媽,不哭了,不哭了。”
可是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
在胡宇航沉睡那段時間,胡宇航的病房間傳來一段莫名聲音,
“宿主身份確認”
但除了沉睡中空靈狀態的胡宇航模模糊糊的感受到一點,其他人根本一絲都感應不到,這聲音好似從虛空直接傳入胡宇航大腦,聲音似遠似近,飄忽不定,而且很快就消失了。
一晃好幾過去了,胡宇琛也醒來了,他醒來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床邊睡著的母親,自知自己身體情況的胡宇琛,也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看著憔悴的母親,口中細聲的道:“媽,下輩子我還想做你的孩子,你和爸的愛,我可能要下輩子才能還了。”
三月二十號,窗外那棵魁拔的木棉花樹已經開滿了火紅色的木棉花,一朵朵通紅的木棉花如同火焰般璀璨的燃燒著,綻放著屬於它最美麗的時刻。
輪椅上,胡抬頭看著這顆木棉花樹,眼光掠過一片火紅,停留在了一朵木棉花上,那一朵木棉花是胡宇琛起初看的那一個花蕾,如今的它也開出了花朵。
但它沒有其他花朵紅的那麽璀璨,它略顯病態的暗淡,似乎是被醫院裏濃濃的消毒水味給熏的。
微弱的它身旁還有兩朵紅豔的木棉花,一左一右,像照顧孩子般把它護在中間。
但胡知道那朵暗淡的木棉花一定會比那兩朵紅豔的木棉花早落,不是因為它無情,而是它願意化作春泥護他們。
正於清代龔自珍的已亥雜詩之中的,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風吹過,淡淡的花香味混雜著泥土新生嫩草的輕香。。
那朵暗淡的木棉花也隨著清風的吹拂,就像一隻折翅的火蝴蝶緩緩飄落而下。
樹下的胡宇琛燦爛的笑了笑,緩緩的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