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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往事

  “邵竣……唔,是那家夥啊。”


  “你認識?”沈矯問道。


  “嗯,以往在羽林衛的時候見過幾麵。”呂巍點頭道,呂巍躡手躡腳的跑到樓梯口見邵竣還在擦劍,跑回來對沈矯掩口道:“你別看邵竣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年紀不大,一手精湛的劍法卻是冠絕禦林衛,真要論起殺人技,咱哥倆加上林老大也不見得能幹過那子。”


  “豁,他這麽厲害啊。”沈矯驚呼。


  “那可不,還能騙你嗎。”呂巍道。


  “沒想到他居然……如此厲害。”沈矯驚詫的道,忽然想起邵竣手中拿著的那塊破布,趕忙從懷中掏出了一把嶄新幹淨的方厚劍布。


  “你幹什麽?”呂巍不解的問道。


  “此人,當好生結交。”沈矯撂下一句話,將劍布疊好走到樓梯口,見邵竣還坐在那兒,想也不想的就將劍布給扔下去。


  劍布落在邵竣的肩甲上,邵竣拿下劍布,站起來看向沈矯。


  “這?”


  沈矯解釋道:“哦,方才見你那塊劍布太過破舊,給你個新的。”


  “嗬嗬,”邵竣笑道,“多謝沈兄好意了,我的劍……都擦好了。”邵竣抬起手示意了下,果然沈矯見邵竣的劍已經插回了劍鞘內。


  “這個……”沈矯尷尬的撓了撓頭,不成想自己居然弄巧成拙了。


  “呃……無妨,嗬嗬,你這塊劍布邵某就厚顏收下了。”邵竣見沈矯尷尬的杵在那兒,便笑著將劍布疊好心翼翼的塞在胸甲後麵。


  “本就是給邵兄的,何來厚顏一。”沈矯笑道,內心一暖,對於邵竣為自己解圍大為感動。


  邵竣好似想起什麽心事,將那塊破舊的劍布掏出,隻見上麵中間一大片已經被血液浸透,可以看出這塊劍布所用歲月已久,中間的血液已經染成了紫黑色,劍布上也布滿著許多刀劍劃過的痕跡,破爛不堪。


  “沈兄可知,邵某是何處出身?”邵竣撫摸著手中破舊的劍布自語道。


  “哦?邵兄身為禦林衛,應該是長安的禁軍精銳出身吧。”沈矯不假思索的笑道。


  “不,”邵竣搖了搖頭,笑著道:“邵某年十九,大秦軍律十六歲身體無疾者方可參軍,剛好兩次虎門關戰役都叫邵某給撞上了。”


  沈矯大驚,要知道,第一次虎門關戰役那可是被譽為近百年來大秦損傷最慘重的一次戰役,五萬餘秦軍命喪虎門關。十六歲入軍,邵竣當時還隻是一介稚嫩的新兵蛋子,能在那場戰役存活,得以看出邵竣武藝不凡。


  “唉,第一次虎門關大戰……”邵竣歎道,邵竣雙目中充滿痛苦的回憶,“是我參軍以來迄今為止參加過最悲慘的一次戰役,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滾木礌石用完了,便用頭盔、用戎人的屍體砸,甚至用袍澤的屍體……”


  “戎人退了,隻得坐在屍體上喝幾口水,啃上幾口幹餅,隨便扯塊布擦擦劍身、劍柄上的血跡,沒喘幾口氣呢,戎人又輪替著殺上來了……”


  “戎人每隔兩個時辰攻一次城,好在戎人隻能攻打三麵城牆,這便是三個營,關裏一共隻有四個營餘一旗,哪有營替換我們,隻能以旗為單位。運氣差了,連著幾都睡不上覺,困了,便隻能趁戎人還未攻城,躺在血泊中煦,還未入睡,防禦的鼓聲再次響起……”

  “現在想想,簡直就是噩夢啊。”


  邵竣不在話,一個人坐在樓梯,雙目空洞無神的目視前方,好似又回到了虎門關硝煙彌漫的戰場。


  沈矯走下來,坐在邵竣身旁,道:“邵兄等虎門軍的兄弟著實令我等崇敬,十六萬戎人大舉攻城,徐驍大將軍憑借三萬虎門軍,兩萬西河軍硬是死守住虎門關的大門,生生將十餘萬戎人擋在虎門關外,進不的大秦一步。”


  “邵兄,還有虎門關數萬萬將士,當真了不得!”


  有句話,沈矯沒出口,早在戎人攻城之前,年輕氣盛的虎門軍主將大將軍徐驍恃勇輕敵,親率兩萬虎門軍,一萬西河軍主動出城迎敵,不幸遭遇戎人沙戎部落埋伏,兩萬虎門軍死傷殆盡,西河軍更是十不存一,身負重傷的徐驍率兩千餘敗軍狼狽逃回虎門關。


  徐驍拖著重傷之軀,一步步走向城樓,對著西方大漠兩萬餘秦軍將士殞命之地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頭,額頭血肉模糊,失血過多,又加身受重傷,當場昏闕過去。


  再之後戎人攻城,還未痊愈的徐驍得知持劍走上城樓,雙方鏖戰一月,戎人攻城近百次,仍不克,丟下近十萬具屍體,無奈且退。


  三萬虎門軍隻餘數百人,兩萬西河軍全軍覆沒,主將楊闊殞命,致使西河軍番號被撤銷。之後陸續前往支援的三萬永定軍也損傷近萬。


  “嗬,都過去了。”邵竣輕歎一聲。


  “沒錯,過去的都讓它過去罷,老秦人是打不服的。”


  隻見嬴政不知何時醒來,見邵竣在回憶虎門關的事,一直趴在三樓護欄上傾聽著。


  “啊……熙王殿下。”邵竣起身對嬴政抱拳施禮。


  “嗯,”嬴政點點頭,走下來拍著邵竣肩膀笑道:“這都幾時了,不困嗎?快去睡覺吧,睡不了多久,一亮我們就該起程了。”


  “唯。”邵竣道,起身走向自己的屋子。


  嬴政看向站在一旁的沈矯,亦笑道:“你也快睡覺去吧,林牧還有穆括已經起來換哨了,呂巍早就開始扯呼了。”


  “唯。”沈矯笑道,跟在嬴政身後走上樓。


  嬴政對站在屋外的林牧、穆括二人擺擺手道:“你倆也回屋吧,畢竟是在縣城內,不會有什麽事的。”


  “好嘞。”穆括大喜,完便想要跑回屋,還沒跑兩步便被林牧一把拽了回來,林牧對嬴政拱手道:“殿下,並非某警惕心過重,實是我等出門在外,林牧一切都要以殿下的安全為主,心警惕些還是好的。”


  在穆括祈求和林牧堅定的目光下,嬴政最終還是選擇了林牧,“好吧,就依你所言,心無大錯。”


  “謝殿下信任。”林牧道。


  嬴政看著耷拉著張臉的穆括,無奈的搖了搖頭,背著手走進屋內。


  林牧為嬴政關上門,和穆括一左一右站在兩旁,不經意的瞥了眼沮喪的穆括,歎了口氣,道:“下半夜過的快,沒幾個時辰就亮了,堅持一會。”


  是一會兒的事嗎,幾個時辰一動不動的站在這兒,這是人做的事嗎?我想回房睡覺啊


  穆括雖然心裏早已淚流成河,卻是不敢吭聲出來,老成穩重的老大哥林牧在熙衛中素有威信,雖武藝不如他吧……

  “嗯。”穆括幽怨的應了一聲,將腰間長劍帶鞘拿下抱在懷裏,倚著身後的牆壁懶散的杵在那兒。


  看著穆括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林牧氣不打一處來,也不再管穆括,忠心耿耿的堅守自己的崗位。


  “還是太年輕……”林牧搖了搖頭。


  嘁!你不就比我大幾歲麽


  ……


  ……


  “殿下,殿下,”沈矯敲響屋門,將沉浸在睡夢中的嬴政吵醒,“殿下,起來吃些早飯,我等就可以起程了。”


  “唔……亮了麽。”嬴政費勁的睜開惺忪的雙眼,穿著內衫蹬上鞋子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一縷刺眼的陽光照在嬴政的身上,嬴政下意識的遮住眼。


  嬴政穿戴好衣冠,推開屋門,見沈矯、呂巍候在門外,沈矯瞧出了嬴政的疑問,道:“殿下,林牧、穆括他倆補覺去了,咱們吃些東西叫上他們便可以起程了。”


  嬴政點點頭,走下樓見禦林衛們和伍家父子已經坐在那兒開吃了,嬴政喝了碗米粥吃了兩塊烙餅。


  周琥見嬴政吃好了,對其道:“殿下,我等收拾一下便可以動身了。”


  “我去喊他倆。”呂巍便要上樓。


  “不用。”


  “他倆也在門口站半夜了,讓他倆再睡會兒。”嬴政道。


  “這兒……”周琥有些為難。


  嬴政解釋道:“我們是使楚的唯一隊伍,父皇又沒有派人提前告知楚國我們有一支使節團正在前往楚國。速度快慢無關緊要。”


  “可是……如果我們這邊沒能及時服楚國出兵遏製韓、魏,秦韓之戰一觸即發啊。”伍辭向嬴政拱手道,“殿下,老秦人與韓人的恩怨延續數百年,秦韓兩國必定要有一國被另一方所滅,眼下大秦國力衰弱,韓人必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時機。”


  嬴政點了點頭,對於伍辭的言論他是讚成的,的確,他們這支使節團的任務就是服楚國出兵咬住韓國一部分兵力。但在嬴政看來,此次秦韓之戰是不可避免的,何時打響第一場仗隻是時間問題,秦子對此亦心知肚明。


  秦韓二國國力相當,甚至前者更勝一籌,但秦國所處地理位置太過尷尬,西邊有虎視眈眈的戎人,南邊是楚國,西南有巴蜀,東邊便是仇怨不可化解的韓國,東南有魏,東北有趙,四周皆是強敵,極大的遏製了秦國的發展。


  可以這麽,秦國除了軍隊實力強橫外,沒一樣比得上其他國家,就算是以部落文化為主的巴、蜀兩國,也有拿得出手的動物皮毛和蜀錦。


  老秦人不怕韓人,從數年前秦子率十萬軍隊禦駕親征,一路高歌猛進,不僅打崩韓人十四萬大軍,還趁勢拿下了韓人七座城池就可以看出,打得韓人迫不得已主動言和,花出重金贖下五座城池,現在秦對韓的邊境要塞衢關曾經便是韓人防備大秦的要塞。。


  數百年前以趙氏嬴姓為主的老秦人遷入中原時,遇到的第一個敵人便是韓人,當時嬴氏先祖憑借強大的武力和聰明的才智打得韓人哭爹喊娘,直接退到黃河以東,老秦人在舊韓的土地上建城繁衍,這才奠定了當今的大秦江山。


  秦韓一戰勢必爆發,嬴政等人成功與否便決定著韓人能否傾全國之力發動這場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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