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離家出走
離走了。
早有離走這一還是在十歲的時候,初畢業不久,呆在鄉爺爺奶奶,每渾渾噩噩百無聊賴,躺在庭院裏的大槐樹,吹著夏夜的風數星星。當數北鬥星的文曲星時,突間萌生了離走的,可是和離走有接間接關的某東西,具倒忘了,不過委實如,間絕對有什可素讓有了離走的。總了一晚,旦日清晨做了決:離走。
是早早來,甚至趕在了雞打鳴來,偷偷溜了門,而爺爺奶奶根沒有現。
無比興奮,自為做了什了不的大,蹦蹦跳跳走在鄉間的小路,剛走村口的大路,打消了離走的念頭。是條岔路方不知該往哪方走,不知哪裏,著條光溜溜的山路時隱時現,斷斷續續綿延十餘裏別消失在座山的盡頭,茫茫不知措。不遠處的田裏站著一老頭,手裏握著麥穗,眼睛卻勾勾望。雖背對著太陽,臉陷入一片陰影,不過毒辣的眼神卻著一束束太陽光刺。仿佛穿了的心思,錚錚邪媚笑著,似乎在說,嗨,小子,打消可笑的念頭吧!嚇悻悻返回。次逃離失敗,再沒有過離走的舉動,不過這一卻如影隨,深深植的心裏,久久不曾離。
十七歲時高,冬再一次離走,且,功了。功離走。記冬特別冷特別漫長,且整整一冬季僅僅了場雪。
準備離走時,一場雪。
場雪大,突,仿佛是掌管雪的神一不留心降了一場雪,而這場雪不該在降,人們說,這場雪錯了,至少應該在一星期再,才。偏偏,猝不及防降臨,偏偏是在。
是農曆的臘月廿,和一陌生的市民們走在從東方大橋往央廣場的街,雖沒有太陽,且色不藍,朗的空籠罩,大一片光彩和煦,倒可稱為晴。在這樣歡愉的氣氛,行人們無不麵帶笑容,安步當車。剛走央園,突,在一瞬間,飄了雪花,開始先是零零星星的雪沫,一點一點灑落;不一會兒便是鋪蓋的雪花,惡狠狠劈頭蓋臉砸來,著每一行人,著每一處築,著每一條街……不一會兒,路、樹,電線,街燈,垃圾箱,路標牌甚至行走的人身、移動的車輛、飛來飛的麻雀翅膀,
處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雪,和白了一片。人們被這突如來的熱的雪嚇壞了,慌忙往裏趕,是不一會兒,大街便空蕩蕩不見人影了。站在一顆凍僵了的歡樹,背著教白色瀝漆裹著的樹幹,望漫飛雪如梭子似的朝著刺過來,刺過來,渾身的疲憊竟輕鬆了許。
回立馬做準備離走。基一次的經驗,這次擬了一詳備的計劃:決東走,先坐汽車秦州市,再繼續沿鐵路入蜀,南大,在裏找的堂哥,給找一工,高考結束,倘若考雲南的某一大學,便有落腳的方;倘若考不,兒工,結婚生子,了殘生。有了這樣一完美的計劃,又寫了兩封長長的信,一封是給在鄉的父母,叫們不擔心,雲南找哥了;另一封是給的朋友阿飛,讓替處餘的,例如的假期業。寫:不告訴任何無關的人免產生不必的麻煩。還有,不試圖聯,達雲南見哥。說,會在假期結束辦回來。
兩封信放在了書桌,窗簾拉開,窗戶緊閉。知阿飛會在這幾來,知如在臘月十沒回老且電話打不的話父母一會來找。簡單收拾了一房間,且門虛掩,了門。
農曆臘月廿,午時二十八,來汽車東站,二十鍾坐了一輛秦州的黑色BYD小汽車,沒有買車票,為是輛私車,且沒有拿身份證;即拿了身份證,買不車票,為十七歲。這底算是一值思考的問,畢竟沒有身份證寸步難行。不過不太擔心,時候再吧,說不還碰私車呢。走一步一步吧。現在身懷九百六十元零八塊的人民幣,背著一黑色旅行包,包裏有手套,圍巾,口罩和眼鏡,還有一礦泉水,方便麵和壓縮餅幹,另還有一包煙,一小瓶酒和兩打火。坐在輛黑色私車一邊心著的,一邊又打來。司是一莫約十歲的男人,長英俊,留著渣渣胡,微胖,穿一件黑色毛衣,一條灰色牛仔褲,一雙漆皮鞋;副駕駛還坐著一褐色長的女人,濃眉大眼,樣子至二十歲。興許是車太熱,們羽絨服脫在一旁。從言語可判斷們應該是一對夫妻,一路膩膩歪歪不甜蜜,渾不顧及座的感受。不過這樣,一人安靜坐著不必釋太。男的問為什裏,見吞吞吐吐沒再問;女的倒是她的濃眉大眼瞄了一眼,感覺和兩麥田裏老漢望時一樣詭異。不過這次不怕給誰穿的心思。
大約小時了秦州站,已經完全黑了,了車付錢,車票六十,司收十,不知為什。是女的叫別客氣,現她長挺漂亮。
決先找一旅店,考慮沒有身份證,住店是恐難的,決先找方吃點東西,肚子餓了,順便還可打聽一住處。
了車站,沿著一條幽暗的商業街走,十幾鍾達一大的廣場,廣場張燈結彩,有跳廣場舞的老太太,有跳街舞的少,還有幾玩滑板的女孩。再走一會兒,了一座橋,高旋城市夜空,燈亮在路人臉,仿佛浮在夜空。繼續走,麵沒有了路,一幢晃晃的大樓立在方,左轉,眼竟是一片廢墟,繞過廢墟,終嗅了一股亦濃亦淡的香氣,顯,空氣裏混和了許小吃的味,循著混氣味兒跨過兩條街,便見眼燈火的夜市,不熱鬧。在一賣小炒的攤了一碗炒麵片,坐來著。旁邊一堆煤火燃旺,一邊烤手一邊處張望。這小方客人倒蠻,每張小方桌被占滿了,又是碟子又是碗,錫罐扔了一,角落的垃圾桶被填滿。再街,柏油路麵泥濘一片,尚未完全消融的雪被踩踏的七零八落,來來往往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車輛絡繹不絕走在車水馬龍的街,大雜燴的聲音人振聾聵。麵終了,老板娘一聲吆喝,一碗熱氣騰騰的麵便擺在的麵,股濃鬱的味刺激的味蕾,早已饑不可待,除二將碗麵入了肚,而心滿足背靠在椅子,長長籲了一口氣。月亮不知何時悄悄來,給無邊夜色裹了一層白紗,再遠近色彩燈的綴飾,幹澀的夜竟顯示溫婉的柔美。不過早已沒有心思再欣賞這夜景了,為眼還有更的做。
身付錢,老板坐在一木凳子抽煙,老板娘在一旁洗碗。
“老板,問兒?”
“講。”
“知這附近有旅店嗎?”
“的是,順著這條街往走,見幾呢,喏,見霓虹燈招牌了嗎?不是。”
順著指的方望,見黑黢黢的夜空赫亮著幾顆血紅色的大字:
商務賓館
“呃……老板,像是住方的人嗎?”
“對嗬!是學生?”
“嗯。”
“一人?”
“是。”
“爸媽嘞?咋一人跑來了?”仿佛在質問,“哪裏人?”
“從念書剛回來,準備往裏走,回。”
“是這樣啊……大學生啊……在念書?”
“嗯,是這樣的叔,今剛火車身份證丟了,打不車住不了店,對這兒又不太熟悉,打聽一有沒有價格便宜的小旅館……貴一點兒可,不收身份證行!”
“唔……是這樣啊——算小子走運!鄰居是開旅館的,是願住呢收攤了跟著走,給說一聲叫留——價錢嘛,倒不貴,不過環境實在沒說!怎……”
“實在是再不過啦,謝謝叔……什時候班?”
“沒客人的時候……”
謂沒客人的時候,來是淩晨一點。幫著這老倆口收拾完攤子,街已經沒有行人,有幾樣在收拾著回的生人,還有幾攤點仍舊頑強亮著燈,似乎仍碰碰運氣,不一兩夜不歸宿的少男少女。
們老倆口推著小推車在麵走,在麵跟著,一會有左拐一會兒右拐,早已經辨不來方。,們進了一黑黑的胡,在胡口不遠處,們突停住了腳步。
“了。”
是一叫仁和裏的旅,層樓高。從麵像是租賃型寓,大堂內倒有一般酒店的格調,歐式的築風格,古樸的具裝飾,簡約的壁紙,似乎不比一般酒店差。
老板是一十來歲的男人,穿著寬大的睡衣,來頗為精幹。找了一間便宜的單人間,一晚十,沒有電視是配有浴室。管不了,舒舒服服洗了澡,躺睡了,時間已經是淩晨二時。
睜開眼,不知幾點。氣,洗漱完畢走街,買了幾小籠包和一杯奶茶,不知不覺走過兩街區,迷路了。罷,索沿著一條巷路走,來了河岸,在園散散步。雖是深冬時節,河沿岸的景色倒如初春月一般,陽光媚,微風和煦,唯一缺少是一柳色和一池碧水。每走幾步有一兩處別致的景觀浮現眼,全旅沒有疊複嫌。逛完園又連著了伏羲廟報國寺幾處方,自感旅途充實。不覺已日頭漸斜,應該已是午飯點,是又轉一大商場,在超市裏買了零食甜品幹和幾瓶飲,決今先轉一,一早再車站,動身往錦州。是不緊不慢又逛了一會兒超市書店鞋店什的,順便還了一場電影。從電影院來,是心廣場,坐在廣場的大石台階抽了根煙,靜靜坐了一會兒,大了車回了仁和裏。已是半夜十一點。是一這過了。
真不知是該責罵自己還是該埋怨司,二一大早車站打聽錦州的車,才知走錯了:錦州根不經過秦州。是說現在錦州先返回蘭倉,是說白跑了一趟。聽了司的話差點沒氣炸,媽閑著沒幹玩的這是南轅北轍啊,錢啊,有病啊!
這樣,臘月廿七早九點十,坐了一輛從秦州開往蘭倉的黑色雪佛蘭轎車。一路跌跌撞撞,午一點零七再次站在蘭倉央廣場的歡樹。靜靜沉思了一番,覺現在留給的時間不了,一心離走結頭來是莫名妙又回了點,諷刺嗬!底是沒學嗎?為什不清南和北?是在的觀念裏一路北是唯一的路,竟從不曾細的和處的置關,糊塗!這回知了,該汽車南站。
細細規劃了一番,這次不論是金錢還是時間是寶貴的,已經不知不覺白白花費了一大的時間和人民幣,現在一配。現在身一共剩八百一十七塊錢,坐車錦州估計至少花掉六百塊,餘的用來吃飯和住點,應該剛剛。至時間,是一不耽誤,必須趕在十堂哥裏,在父母打電話給堂哥堂哥釋這一切,雖總免不了一頓暴批,是話了。不過還是抽空回了一趟。幸虧回了一趟,顯阿飛已經有來過,兩封信被翻過,門背顯扔著幾根煙兒,另的一包花生米被拆開吃掉了一半,生氣極了,還留了一紙條:
半包煙拿走了,業自己辦。
字簡醜極了。
兩點半來南車站,這點兒是眾車啟的時候。打聽錦州的車,打聽一輛階州的車,而且還是才的。實在沒辦,了。
夜裏,喝著一瓶500ml的朗姆酒,坐在央廣場的央,一壞了的噴泉的鋼玻璃,屁股閃著花花綠綠的LED燈,耳邊傳來不知名的網絡歌曲,腦間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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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離走,這愉快決啦!
早趕汽車南站,找了昨說的武的輛車。是一輛白色的AE86小汽車,來至少有十萬裏的車齡了。車是一十的男人,高,留著嬉皮士的型和胡須。說現在還太早,吃完午飯太陽來了再。是感不滿,又無可奈何,為別無選擇。畢竟,才八點,沒完全亮。叫十二點準時,說完了車站。是偌大的車站僅剩一人站在空曠的沙的央,腳的沙礫窸窸窣窣響不停,盡管沒在動。靠在輛酷的AE86抽了一支煙,又拍了一張照,離開了車站。沒走太遠,僅在附近的一小學和一超市轉悠了幾圈,順便在附近的育場打了一小時的籃球,進了一早餐店。決心美美的吃一頓,盡管不是餓。了一籠小籠包,一碗小米粥,兩顆茶葉蛋和根油條,花了半小時,將這夥統統送進了肚子,又花了十來鍾,將們封不動排了來,心滿足,慢慢悠悠了車站。盡管夥著急催促快一,還是磨蹭快一點時才動了車。為了避免不必的麻煩,先講了價付了錢。了百,還價二百,終們百交。現在僅剩百,張一百塊整整齊齊小心翼翼揣在了羽絨服內層的口袋裏,拉鏈緊緊拉,顆紐扣結結實實摁。縱窗陽光媚,無欣賞,安安靜靜坐一會兒,呆,閉眼。睡著了,僅一會兒,又被吵醒,不,準確來說是被什東西撞醒了。是的頭,撞了麵的座。司突停了車。
“了?”一邊窗一邊疑惑問司。窗是一條晃晃的柏油路,路邊是一排光溜溜的香榭樹,遠處是一片青黃的田野。完全陌生的景色,從左右麵八方籠罩著,仿佛置身夢境。
“還早著呢!”司沒氣衝說,“手!”說完便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了車。
“一嗎?”一手扶著車窗問。
“不,不急。”
“一會兒了高速可沒會了。真不?”
“沒,吧。”釋,“早剛了廁。”
“吧!”閉了車門,朝遠處的田野走。來是大號。
視線拉回車內,眼陳列的設施非簡陋而且陳舊,總的來說還算是一輛挺不錯的車,為車應具備的東西一概有,沒有什不對勁的方,唯一可值質疑的是擋風玻璃沒有一路安的吊墜,這輛車的氣質折損了不少。車怕是一徹頭徹尾的現實義。
司回來對稍稍熱了一,真是怪,難是為排泄完心舒暢了,順眼了?這著難免的排泄產生了某不必的聯,是感莫名妙,尤是光鏡裏笑嘻嘻的臉,簡詭異至。
“聽歌不?”頭不回問(當這況是不回頭的),光鏡裏依舊是一張詭異的笑臉。
“自是不過啦。”
“喜歡什歌?”
“有什歌?”
從夾層裏摸索幾張唱片,頭不回遞給。
一共有張,兩張是盜版車載光碟,沒放了一邊。另張是規的鐳射cd,一張是傑克遜的《Thriller》,一張是Linkieora》,一張是崔健的《長征路的搖滾》。沒有周傑倫。
“這張吧。”《長征路的搖滾》先遞給了,餘張一遞給。
“喜歡崔健?喜歡搖滾?”問,這次回了頭。
“喜歡崔健,喜歡搖滾。不過僅限偶爾聽一聽,說真的偶像,還是周董。”頗為滿口氣說。說實話,挺期待這一共話的,畢竟不失為一樂趣。
“誰?”
“周傑倫。”
“RUBBISH!”大罵。
決不再說什。
太熱了!脫掉了身厚的羽絨服,放在一邊,又從書包裏掏一瓶橙汁,一飲而盡。背了什呢?沉甸甸的書包,除了一壓縮餅幹和幾包老北京方便麵,餘是飲:半瓶朗姆,一瓶橙汁,一瓶可樂和兩瓶礦泉水。這買東西幹嘛呢?又不是流浪,又不是逃荒。應該扔掉一什的,扔掉什呢?
兩瓶礦泉水被從車窗裏扔了,落在路邊的草叢裏。
“不亂扔東西,小朋友,危險的!”司沒錯過說教的時。
“的。”回答。
,這夥了至少回車,是廁是買包煙,有一回甚至是為了拍幾張不知從哪裏來路的羚牛的照片,實在感憤懣,雖拍了。
不知在什時候睡著了,司叫醒時,說已經了階州。的腦袋一片沌懵懵,許是喝了朗姆酒的緣故。無論如何該車了。
一肩挎著背包,一手扶著車門了車,已經快黑了,了手,已經快十九點了,可的記憶還停留在早晨冒著熱氣的小籠包籠屜裏。這是哪裏呢?眼閃爍晃晃的霓虹燈:階州大橋……可的記憶仍停留在早晨燃著煤火的包子鋪裏。
眼是長長的一座橋,逐漸被夜色淹沒。從哪裏來?該哪裏?耳邊突響了引擎的轟鳴聲,AE86開始緩緩移動,司師傅搖了車窗,車開始速,越來越遠,消失在的視野。像說,祝旅途愉快,句話聽見了一半,另一半不知,許是被風吹散了。這風可真夠冷的,吹哆嗦。畢竟是寒冬臘月的夜風,況且又穿這少。居穿了一件黑色毛衣,還是低領的,難怪感冷。哎,記有穿一件羽絨服的呀,怎,難是記錯了?不應該啊,早門的時候確確實實有套在身的,吃早餐的時候穿著,車的時候一穿著……突了什,頓時慌了神。
拚某一方跑。
是風吹散聲音的方,是失落魂魄的方。某姿勢倒在一方的盡頭,不停呼喚著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