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溫柔

  清洗之後,那人又拿起一旁的金創藥,輕輕的抖到魔蕭的傷口上。


  再然後,就拿起一旁的粗衣布條,要為魔蕭包紮傷口。


  見魔蕭的眼睛盯著自己剛剛拿起的布條上,那人便停下手中的動作,眉頭皺起,明顯有些不悅的說道:“放心吧,這些布條不髒的,都洗的很幹淨。”


  魔蕭見他誤會,連忙低聲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人沒有再說什麽,隻是默默的包紮著魔蕭的傷口。


  “這些……是你娘親給你準備的?”魔蕭突然問了一句,那人聞言手中的動作一頓。


  魔蕭就知道自己猜對了,這樣的細心的準備不是娘親,就是妻子,隻是看這少年的年紀應該尚未娶妻才對。


  就好像當年,自己的娘親,也曾這般無微不至的對待自己,每每想起往事都不禁會有些傷感。


  而那人還是一直沉默的幫魔蕭包紮著,魔蕭淡然一笑,就在他以為那人不會回答自己的時候,那人開口說道:“這些是我參軍之前我娘給我做的。”


  頓了頓他又說道:“家裏窮,沒有錢買布匹,我娘就把她的衣服洗了又洗,裁成布條,讓我帶著,以免受傷了沒有東西包紮。”


  “來了軍隊才知道,其實這裏會有軍醫給受傷的士兵包紮的,這些布條就一直沒用上。”


  魔蕭靜靜地聽他說著,心想,不知是沒有用上,還是舍不得用。


  “可憐天下父母心,對了,你叫什麽名字?”魔蕭問道,人家幫了自己的忙,可自己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人看了魔蕭一眼,把手中的布條打好結,道:“我叫劉雨,下雨的雨。”


  “劉雨。”魔蕭咀嚼著這個名字,“是個好名字。”


  “嗬,我父母是鄉下人,沒有文化也不識字,隻是聽我爹說那年旱的厲害,我出生那天正好下雨,所以我祖父就給我起名劉雨。”劉雨冷笑一聲不以為然的說道。


  他就是這樣的性格,長得不討喜但還算周正,也不喜歡笑,但在魔蕭看來,他算是一個憨厚的漢子。


  “你來軍中多久了?”


  “還不到一年。”劉雨道,否則這種端茶送水的活計也不會讓他來做。


  “哦,今日之事多謝了。”魔蕭感激的說道。


  “沒事的。”劉雨包紮好最後一處傷口,來到魔蕭麵前說道:“已經包紮好了,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經過剛才的接觸,劉雨總感覺眼前之人並非表麵上看上去那樣簡單。


  “好。”魔蕭輕輕點頭目送劉雨出去,心下想著自己的事情,默默地修養自己的身體。


  當晚,百裏景禧處理完公務之後,在回房之前特意繞到傅以涵居住的院子。


  除了門口的守衛之外,院子當中一個人都沒有,安靜到壓抑的氣氛,讓百裏景禧皺起了眉頭。


  他抬腳走進了外室,隻見朵兒正坐在那裏像內室之中張望著,略帶著幾分焦急,卻又膽小的不敢言語。


  見到百裏景禧走進來,她立馬站起來,就好像是見到救星一般,又靦腆的像一個做了錯事的小孩子。


  “怎麽不掌燈?”百裏景禧皺眉說道,他看著內室的方向是漆黑一片的。


  朵兒有些膽小的略低著頭,扣著手指頭,小聲說道:


  “回將軍,姑娘不讓掌燈,從到這裏開始就一直在內室休息,就連晚飯都沒有吃,奴婢正擔心呢。”


  “是睡下了嗎?”百裏景禧看著內室的方向問朵兒,舟車勞頓了一整天,她心情又不好,或許是累了。


  “好像還沒有,姑娘不讓我打擾她。”朵兒小聲說道。


  “你去讓廚房準備一些粥端進來。”百裏景禧說完,便放輕腳步走進內室。


  內室之中安靜的很,由於沒有掌燈裏麵隻有一絲微弱的月光,百裏景禧隻能看見傅以涵躺在床上的背影,他走到床邊。


  聽著她的呼吸聲,他知道她還沒睡,生怕嚇到她,百裏景禧輕聲開口:

  “趕了一日的路,晚上怎麽不吃東西……我讓人準備了熱粥,多少喝一些。”


  傅以涵靜靜地聽他說完,從他剛剛走進外室開始,事實上她已經知道他來了,隻不過,她剛才在馬車上做的噩夢讓自己的心情非常的糟糕。


  可是,傅以涵,該做的事,你還要堅持,她在心中默默地警告著自己,重新帶上那副虛偽而隱忍的麵具。


  見她沒有反應,百裏景禧皺眉,生怕她身體不舒服,彎下腰溫柔而親昵的將手掌放在她的額頭上麵。


  “我沒事。”感覺到他手上的涼意,傅以涵睜開眼睛輕聲開口說道,然後便坐起了身子。


  隻不過,經過幾次的接觸,傅以涵現在可以確認,他的體溫一直是涼的,沒有一絲的溫度,就好像他的心一樣。


  垂下眼簾,等到再次睜開的時候眼睛之中一片清明。


  百裏景禧拿著火折子親自將床邊的火燭點亮,然後站在床旁,任他銳利眼神再鋒利,也從她的眼中看不出分毫。


  “趕了一天的路,隻是身體乏得很,懶得吃東西,隻不過現在確實餓了。”傅以涵略帶著一絲苦笑的說道。


  “若是今日我不來,你是不是就打算這樣餓著肚子睡了。”百裏景禧溫和的說道,帶著一絲擔心和不讚同。


  而且,看她還是今日的裝扮,外袍和首飾都還帶在身上,發鬢也沒有放下,這樣睡的話怎麽能舒服呢。


  可又是因為什麽事情,讓你根本來不及在乎這些呢?

  百裏景禧一邊思緒萬千的想著,麵上不著痕跡的看向傅以涵。


  朵兒適時地端上一碗熱粥,時間剛剛好,打破了即將到來的無聲尷尬。


  百裏景禧很自然的伸手接過粥,拿著湯匙舀了幾下輕輕地吹著,順帶著極其自然的坐到傅以涵的床邊。


  然後,舀上一勺粥遞到傅以涵的嘴邊,就好像是當初她為自己吃藥那般。


  隻是或許他心中是清楚地,即便那個時候他們也不是很熟悉,現在的他們卻再也回不到那個時候了。


  朵兒早就恭敬的退下,心下想著將軍對姑娘可真是好,屋子裏麵又隻剩下他們二人。


  傅以涵許久未動,靜靜地看著麵前端著粥的手,還有已經遞到嘴邊的粥。


  而百裏景禧就這樣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眼神希冀的望著對麵安靜的佳人,不氣也不惱。


  直到傅以涵張口將嘴邊的粥吃下,他勾唇一笑,默默地又舀起一勺吹涼了遞到她的嘴邊。


  他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但是以他這樣尊貴的身份做著這樣的事情,沒有一絲的埋怨。


  相反的,在心中會感覺到,一絲幸福的感覺,隻是他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或許,這就是尋常人家所說的,那奢侈的平淡和幸福。


  傅以涵吃完整碗粥,百裏景禧才肯作罷,將碗放在一旁溫和的商量道:“時候不早了,洗個熱水澡,晚上睡個好覺,可好?”


  傅以涵平靜的看著他,或許心中還有一絲的嘲諷。


  想當初她在他登基典禮之上見他之時,他故意的向世人表現出一副不可一世的野心家的樣子,來迷惑眾人。


  之後再相見,他不惜以身犯險引,誘刺客,就好像是一個瘋子一般,卻勇敢睿智,仿佛世人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而現在,這個溫和而體貼的男人,還是當初的那個富有野心的政治家,隻不過,有些事情讓他改變了而已。


  “好。”傅以涵收回思緒,乖巧的點頭。


  百裏景禧看著傅以涵溫和的一笑,甚至帶著一絲的滿足,之後起身出去,吩咐朵兒進來為她梳洗。


  而他就一直等在外麵,一直等到朵兒侍候傅以涵躺下,點上安神的香料。


  他見朵兒從內室走出來,小聲的問了一句:“姑娘可睡了?”


  “回將軍,姑娘已經躺下了,奴婢已經點上了安神香,姑娘一會兒便能入睡。”


  朵兒小聲回答,每晚點上一點安神香是她每日必做的事情,隻有這樣姑娘才睡得著。


  百裏景禧聞言安下心來,靜靜地看了內室的方向好一會兒,方才離去。


  第二日一早,百裏景禧來到傅以涵的院子裏的時候,發現傅以涵已經早早地就等在了那裏。


  她今日穿著極為輕便而簡單的翠綠色衣裙,頭上也就隻有一枝紫色的玉簪,清秀而幹淨的妝容讓百裏景禧眼前一亮。


  她本就是極美的人,無論是在盛裝之下還是素麵朝天。


  前些日子都是朵兒為她梳妝,她哪裏有心思在意這些,都是按照朵兒的意願由朵兒打扮的自己。


  今早,傅以涵隻讓朵兒找一件簡單的衣服,盤上一個最簡單的發鬢,甚至連妝都沒化。


  “怎麽起的這麽早?昨晚睡好了嗎?”百裏景禧皺眉問道,天才剛剛亮,夜間的涼意還沒來得及褪去,她就穿著單薄的等在這裏,若是著涼了可怎麽辦才好。


  說著,便脫下自己的披風為傅以涵輕輕地披上。


  “想著還要行軍,便早早地起來了,不要誤了時辰。”傅以涵默默地接受他的披風,平靜的陳述道。


  “放心吧,時間來得及的,先吃了早飯再走也不遲。”百裏景禧道,他本就是過來陪她用早膳的。


  傅以涵聞言抬起頭看著他笑了,不領情的說道:

  “早晨行軍最好不過,皇上不會不知道這個中的規矩吧,想必城外的大軍早已經整裝待發,隻等您出城了。”


  百裏景禧還想要說什麽,被傅以涵搶先道:“我吃不吃早膳沒有關係,還請皇上按時行軍才好。”


  “好吧。”百裏景禧見她堅持,最終妥協,但是還是擔心傅以涵的身體,命人準備好了各樣的吃食一並帶上馬車,這才出城與大軍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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