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夜深人不靜
魔蕭看著眼前低著頭專心看著地圖眉頭緊鎖的傅以涵，有那麽一瞬間，會讓他覺得，或許，她這樣的女子，本不該承受這樣的恨意和血腥。
可是，僅憑自己單薄的力量，就算是拚死，也無法為宮主和水墨複仇的吧。
“城主，上次刺殺蜀嵐皇帝的刺客，屬下派出的人查清楚了。”他故意轉移話題道，成功的將傅以涵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隻見她從那幅地圖上抬起頭，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看著魔蕭等待他的下文。
“確實是蜀嵐二皇子的人，他母族的勢力在蜀嵐頗為龐大，所以百裏景禧登基之後為了穩定朝局，不招來非議，隻得將其暫時軟禁在宮中的一處院子，卻不能完全控製，之後，雖然百裏景禧極力的打壓他母族的勢力，但是最近京中無人鎮守，二皇子母族在蜀嵐又經營多年，如今蠢蠢欲動，頗有些死灰複燃的跡象。”
傅以涵靜靜地聽著，“權勢，是個好東西，又怎會有人甘願輕易的放棄呢？更何況是那些，生來便距離九五之位隻有一步之遙的人呢。”
“屬下擔心，萬一蜀嵐京中有變，那麽與川崎之戰，必然會受到影響。”魔蕭說出自己的擔心。
“百裏景逸已經回京，應該能應付得了，想必他也不敢過於放肆，短時間內不會有所變動。隻不過一個一心想要登上大位之人，在軍中，又怎會不安排幾個心腹和暗裝呢，尤其是實力如此龐大的袁家軍……恐怕，我們的一舉一動，早就在他們的監視之中……”
傅以涵話畢，隻聽得葉子在帳外恭敬的喚了她一聲：“姑娘。”
“進來。”傅以涵垂眸，將桌上的地圖輕輕地合上，葉子這人她雖然不那麽喜歡，可或許就是因為她知道這個，所以她向來自知，若是無事，她不會多言打擾自己。
隻見葉子掀開帳子腳步極輕的走進來，低眉順目的，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一眼站在一旁的魔蕭。
“姑娘，皇上派人來轉告姑娘，袁將軍已大獲全勝，一個時辰之後請姑娘隨皇上進城，到時候皇上會在城中犒賞三軍，請姑娘提前做好準備。”
“我知道了，你和朵兒進來把東西簡單收拾一下便可。”除了一些換洗的衣服，她似乎沒有什麽好帶走的東西。
“是。”葉子順從的答應。
魔蕭看似隨意，但是自從葉子來到傅以涵的身邊，他就沒有對此人放鬆過一絲的警惕。
從她的冷淡的表情和步伐之中不難看出，她一定是受過特訓的人，沉穩而隱忍，這些，在傅以涵他們麵前，她也從未特意隱藏過什麽。
或許，她想要的隻不過是這種待在傅以涵身邊平靜的生活，但對於魔蕭而言，她仍舊可能是那個用心險惡之人，非我族類，警而觀之。
“魔蕭，你先出去吧。”傅以涵抬起頭淡淡的吩咐。
“是。”魔蕭警惕的看了一眼一旁站著的葉子，恭敬地退下。
直到魔蕭走出帳子，葉子才開始動起來收拾東西，平靜而認真。
有的時候看到這樣的葉子，傅以涵會想，想她以往在百裏景禧的手下也應該是一名得力幹將，可現在卻成為侍奉自己的婢女，這份落差不知道她心中是怎麽調試的。
正想著，就見朵兒羞答答的掀開帳子走了進來，還回過頭看看帳外，一副留戀的樣子，向傅以涵行禮之後便和葉子一同收拾。
傅以涵垂眸，微歎口氣，想必她是在帳外碰到了魔蕭，隻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夜色將至，營地之中的士兵們開始吆喝著拔帳，傅以涵跟著百裏景禧進了城。
原本雜亂的戰場已經被清理的七七八八，但是城牆之上的殘破還沒來得及修補，透漏著剛剛被戰爭洗禮之後的血腥與殘破。
一進城，她就被百裏景禧安頓在府衙之中的一處院子裏休息，在那鋪好的床鋪上安靜的躺著，任他們忙得如何如何。
即便這裏隻是他們路過的一個中轉站，但是剛剛接手城池，百裏景禧身為帝王，自然是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的。
而剛剛打了勝仗的袁戈就更忙了，現在還在大街上指揮著，安撫著百姓的情緒，捕獲漏網之魚。
夜色漸濃，傅以涵在朵兒和葉子的幫助下已經換好了衣裙，坐在榻上靜靜的看著窗外的月色，隱隱能聽見院外士兵們已經開始推杯交盞的喧嘩聲。
“姑娘，夜涼，披上一件衣服吧。”葉子手中抱著一件披風站在傅以涵的麵前。
傅以涵轉頭對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葉子這才將衣服給她披上。
“陪我坐會兒吧。”她依舊看著窗外的圓月，平靜的說。
“是，姑娘。”葉子有些受寵若驚，看了她一眼，見她平靜如水，便搬了一個小凳子乖乖的坐下。
朵兒回過頭看見坐在一起的兩人一咧嘴笑了，轉過頭繼續開心的收拾著東西。
“葉子，你家裏可還有什麽親人嗎？”
葉子沒想到她會問自己這個，略作遲疑，似乎又回想起以前的生活。“奴婢沒有親人 ，從小便是個乞丐……被人販子賣來賣去，不曾見過爹娘的模樣，以前，除了代號，也不曾有過名字。”
傅以涵聞言轉過頭看她，眼中不由得多了一絲憐愛。“又是一個苦命的女子。”
葉子抿嘴輕笑，釋然的抬起頭，“以前是很苦，自從跟了姑娘，奴婢這才過上幾日像人一樣的日子，奴婢很感激姑娘的救命之恩，也很珍惜現在的福氣，此生願跟在姑娘身側，為姑娘當牛做馬報此恩情。”
傅以涵打量著她，僅憑她的話辨不出真偽，漂亮的話誰都會說。
但想到丹青、水墨，她們都是從小苦命的姑娘，心裏就有了一絲動容。
可她們兢兢業業的跟在自己的身側，又得到了什麽樣的結局呢？
“我不需要你當牛做馬，也不需要你的報答，你隻需做好本分之事便可。”她抬頭望月，平靜而憂傷。
“是，奴婢知道。”葉子頷首，耳根微動，便站起身來立在傅以涵的一旁。“姑娘，皇上來了。”
果然，不需片刻，百裏景禧就走了進來，身著一身做工奢侈的皇袍，掩了些許不羈，多了萬分隆重。
“我來接你，安寧準備好了嗎？”他見她托腮望著明月，望了一眼窗外的月色，回過頭來溫和的如同一個書生。
“嗯，我們走吧。”傅以涵站起身，頭上的流蘇隨著她的動作俏皮晃動了幾下，耀眼非常。
她身上穿的是剛剛他派人送來的華服，精致而繁瑣，高貴而端莊。
美的讓他覺得，她就應該這樣，美麗高貴的站在自己的身側，做一個悠閑的美嬌娘陪伴在自己身邊。
跟隨著百裏景禧，她們一路上穿過兩側的士兵，所過之處，原本的嬉笑喧鬧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雙膝跪地對她身側男子的問安。
“皇上。”袁戈從人群中走出來，對著百裏景禧行禮之後，看著一旁的傅以涵。
傅以涵平靜的與他對視，隻見袁戈拱手過頭頂，向著傅以涵深深的鞠了一躬。
“今日一戰，袁家軍僅僅戰死一百九十七人，卻殺敵兩千餘人，俘虜數千人，這些都是城主的功勞，袁戈代袁家軍，拜謝城主。”
原來他是要感謝自己，傅以涵如是想著，就聽在座的士兵們整齊劃一的高喊：“袁家軍拜謝城主。”
傅以涵環視四周將士，最後將目光落在眼前的袁戈身上，微微一笑。“你我都是為皇上辦忠，為蜀嵐盡責，袁將軍不必如此客氣。”
一句話將今日所有的勝利都歸結到蜀嵐聖上的英明威武之下，謙虛而不驕不躁。
百裏景禧轉頭看她，隻見她麵帶微笑格外的親民而真誠，不由得嘴角勾起一絲邪魅的笑意，這丫頭撒起謊來卻是不羞不臊的。
“蜀嵐能有城主相助，實乃我袁家軍之幸事，城主大才，戰場之事，還請城主多加指點。”袁戈再道。
“一定盡力而為。”她頷首。
袁戈後退一步，恭敬的讓出路，虛引著二人走向尊位落座。
本以為落座的時候會單獨坐，誰知身邊的百裏景禧突然來了一句：“一會兒，與朕同坐。”
傅以涵看了他一眼，他正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讓她隻能看見他棱角分明的側臉。
再往前一看，這才發現，他們的最終目的地上，在百裏景禧的尊位旁邊，緊緊挨著一張略小的桌幾，那應該就是屬於自己的座位了，傅以涵認命的想著。
百裏景禧率先入座，中氣十足的道了一句：“眾將士平身。”
待到眾人入座，他舉杯。“今日大勝，眾將士辛苦了，朕在此設宴，犒賞三軍，君士同樂，慶爾等凱旋，這一杯，朕敬眾愛卿。”
“謝皇上。”眾人舉杯飲盡，隻聽百裏景禧又道：
“城主之功，與在座的諸位的功勞，朕都看在眼裏，他日歸朝，自當重新封功犒賞。”
眾將抱拳，齊聲道：“為蜀嵐盡忠，為皇上盡忠，是我等之責。”
百裏景禧一副很是受用的樣子，“眾愛卿不必拘束，同吃同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