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審判
一整晚,夜未央都沒有睡,也沒有離開。
他一直守在她們母子的身邊,看著傅以涵漸漸地熟睡,為了不打擾她休息,笨拙的效仿她,在純一餓了的時候用小湯匙喂他溫著的奶水,在他尿了的時候給他換上幹淨的尿布。
這些事情,原本是他身為一個丈夫和父親應該做的,但是他卻做的一點也不好。
反而是百裏景禧,一直在代替他默默地做著這些。
在給純一喂完奶水之後,夜未央抱著他哄著他入睡,看著床上的愛人和懷中的孩子的睡顏,他覺得十分的愧疚。
這個小小的孩子,他隻是剛剛出生的小孩子,沒有做錯任何的事情,他是那麽的可愛,惹人喜歡,在抱著他的時候,自己的一顆心都融化了。
可是,為什麽自己要將那樣的冷漠強加在他的身上。
他的出生不是他的錯,而是自己這個做父親的錯,是他沒有保護好她們母子。
小涵在今晚與孩子的話語之中滿是離別之意,他知道,她是在和他告別,他也知道,作為一個母親,她是如此的不舍自己的孩子。
夜未央低下頭抵著熟睡的純一的額頭,愧疚的淚水險些流在他的臉上。
“純一,爹爹對不起你,你不會怪爹爹吧。”
他將純一放在床中間,然後躺在床邊,靜靜地看著麵前兩個自己今生最愛、最牽掛的人。
今晚這樣的日子,才是一個父親、一個丈夫應該做的,有些辛苦,卻又如此的幸福。
男人這一輩子,不必高高在上手握滔天的權勢,但一定要守在妻兒的身邊,這才不枉此生。
可是這該死的生活,總是讓你在最幸福的時刻不得不離去,所以,他應該成為一個足夠強大的男人,為他們母子遮擋風雨。
一早,天還未亮,傅以涵便起身了,見夜未央一直守在床邊,她會心一笑,親吻身邊熟睡的純一。
臨行之前,傅以涵一直抱著小純一,細細的端詳著他的眉眼。
“純一,娘親就要走了……你一定要……乖乖的聽父皇的話。”
直到道別的時候,傅以涵還是沒能忍住哽咽出聲,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隻有生下孩子的女子才會懂得。
她低下頭深深的親吻著純一的額頭,淚水掉下來浸沒在包著純一的錦被裏,許久,她才抬起頭。
“走吧。”她對一旁夜未央說。放下孩子便逃也似的出門。
此時不走,若是孩子醒來,看見他看著自己純真的眼睛和笑臉的時候,她會更難離去。
沒有任何的妝容和華貴的服飾,傅以涵一身男裝打扮,便頭也不回的走上了坤月宮門口的馬車。
她沒有帶走坤月宮中的任何人,就連紫蘇也沒有帶在身邊,把她們都留在了純一的身邊照顧,她們是她最為信任的人。
夜未央送給她的那支最珍貴的紫玉簪子她也沒有帶走,交給了紫蘇保管,等到她的純一長大的時候,讓他將簪子送給他最愛的女人,那是他父母愛情的見證。
在夜未央上馬車之前,魔蕭連忙上前稟報,昨晚他在坤月宮中,魔蕭不便打擾,隻能今早稟報。
“皇上,蜀嵐陛下昨晚突然命黎愾帶兵抄了百裏景際的王府,列舉了他十大罪狀,件件都是殺頭的大罪,在際王府中搜刮出財寶無數,從昨晚到現在,聯合朝中重臣,源池陛下一直在親自主持堂審。
現在宮中和城中都在戒嚴,隻準進不準出,這是源池陛下送來的手諭,讓皇上憑此出城,蜀嵐境內,暢行無阻。”
夜未央看了一眼魔蕭手上的手諭,沒想到百裏景禧的動作這麽快,而且這麽突然。
估計黎愾帶兵夜闖際王府的時候,百裏景際腦子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恩,你收好吧。”
說著,便大步走上了傅以涵所在的馬車。
一行人出了宮,很快,又出了城。
乾陽殿中。
但凡是朝中身居高位、手握實權的重臣,還有那些身份地位頗得尊崇的老臣,全部都恭順的立在兩側,整個大殿籠罩在一片低氣壓之下,安靜,卻讓人越發的壓抑。
百裏景禧一臉怒氣的坐在高位之上,瞪著下方腦袋一偏跪在地上,甚至衣衫不整的百裏景際。
事實上,在百裏景際被黎愾抓起來的時候,他還在寵姬的床上。
黎愾像往常一樣,如一尊戰神一般的立在百裏景禧的身旁,為這壓抑的氣氛增添了幾分莊嚴。
“砰”地一聲,百裏景禧拿起案上的幾個奏折狠狠地扔在了百裏景際的身上,怒不可遏。
“十幾宗喪盡天良、草菅人命的大罪,諫官早就已經呈到朕的麵前,起初朕還不相信,你身居高位,竟能做出如此齷齪的事情,直到真相查明之後……”
百裏景禧說到此處平息了一下怒氣,又忍不住憤怒的訓斥道:
“你自己看看,這一樁樁、一件件,你做的事情,有哪一件是冤了你的,逼良為娼、濫殺無辜、收受賄賂、買賣官位,甚至……屯財屯兵,私設兵器庫,大量鑄造刀兵利刃,百裏景際,你這是要造反嗎?”
百裏景禧最後的一句厲聲逼問,下麵的人心靈通透的已經明白了皇上此舉的目的,不禁人人自危。
若說前幾項罪名,身居高位之人誰的手上沒有幾條枉死的人命呢?更何況是皇室的王爺,難道皇上是今天才知道的嗎?
無論前麵的罪名是多麽的臭名昭著,單說他皇室的身份擺在這裏,都不可能定為死罪,可是最後一條——造反,從一個皇上的口中說出來,那就注定了這個人的下場。
古今中外,無論是在哪裏,當權者最不能饒恕的便是對自己手上權利有任何威脅的人,哪怕那個人隻是有這樣的心思,也是絕對不允許的。
“哼,哈哈哈哈……”
麵對百裏景禧的逼問,跪在下方沉默已久的百裏景際突然將頭正過來,冷哼一聲,之後大聲的笑了出來,帶著一絲痞氣與嘲諷。
他惡狠狠的盯著坐在龍椅之上的百裏景禧,本來就不漂亮的眼睛裏帶著怨毒,若說現在,他再不明白百裏景禧的意思,那可就是真正的愚蠢了。
可是,究竟是因為什麽,讓他突然之間的發作,一點征兆都沒有。
“百裏景禧,你終於忍不住出手了,你說的這些不過是欲加之罪,我、不、認。”
百裏景際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梗著脖子叫囂。
“你不認?”百裏景禧饒有趣味的念著他的話。
“逼良為娼、濫殺無辜你可以不認,收受賄賂、買賣官位你也可以不認。
屯財屯兵,私設兵器庫,私自鑄造刀兵利刃,證據確鑿,不由得你不認。”
“百裏景禧,你說證據確鑿就證據確鑿嗎?你是皇上,可是青天白日、眾目睽睽,你無法冤枉我。”
百裏景際說的正氣淩然,一副受了冤屈的不服姿態,似乎是篤定了百裏景禧找不到絲毫的證據來證明他妄圖謀反。
他們都是先皇的兒子,手足相殘是為對先皇的不孝,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就將自己定罪,百裏景禧將會大失人心,從此落下殘害手足的惡名。
百裏景禧聞言勾唇一笑,百裏景際,若是手上沒有確鑿的證據,你認為我怎會輕易的動你。
“眾目睽睽?百裏景際,你也明白這個成語的意思嗎?”
“你什麽意思?”百裏景際嘲諷的問他。
“眾目睽睽之下,從你的王府之中搜出大量的財物和兵刃,數目多到足以抗衡整個守京軍隊,你不會說這是你王府守衛的配備吧。”
百裏景禧抬起手指著這兩旁垂立的大臣們說道:
“你口中所說的眾目睽睽,朝中這些大臣的一雙眼珠子,就可以告訴你,朕是否有足以服眾的證據。”
說完這句話,兩旁的大臣們立刻恭敬的對前方高高在上的上位者齊聲說道:
“臣等皆看得清楚,還請皇上裁決。”
什麽?
百裏景際愣在當場,怎麽會?所有的大臣都目睹了這一切,難道百裏景禧早就請了所有重臣去圍觀,可是自己為什麽沒有收到半點消息。
“李大人。”“李大人。”
見那官員刻意別過頭去不理會自己,百裏景際憤怒的喊出那人的名字:“李誌”
“黃大人?黃大人?”
“劉侍郎?”
“舅父?舅父?”
可是,他所叫到的這些人,沒有一個人敢看他一眼,他們全部都將頭轉過去,似乎沒有人在呼喚他們一樣。
百裏景禧看著下方驚慌失措四處求救的百裏景際輕蔑的一笑。
“這不可能,不可能。”百裏景際對於這一現實矢口否認。
他手中官員眾多,又有龐大的母氏一族,怎麽會沒有收到絲毫的風吹草動。
黎愾突然俯身在百裏景禧的耳邊低聲提醒道:
“皇上,牟時了。”
百裏景禧心中一緊,看向百裏景際的眼睛上不由得蒙上了一層迷霧。
時間啊,過得如此快嗎?眨眼之間,她就要離開了。
待他緩過神來,隻見百裏景際似乎已經心如死灰,他狂笑了兩聲,臉上的表情慢慢變得猙獰,看向百裏景禧的眼神就好像是帶著劇毒的彎刀一般,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不服氣地掙紮著起身,卻被身後的侍衛一把摁在地上,他恨聲詛咒。
“哈哈哈哈……百裏景禧你這個奸佞小人,你搶了本該屬於我的皇位,謀權篡位之人是你……現在你又陷害於我,就算是我下了地獄,我也要向父皇稟報你的惡行。”
“我詛咒你,就像你那個會妖術的母親一樣,你不得好死……”
百裏景禧看著他狼狽的樣子眼中殺意盡顯,就在這時,原本一直低著頭,沉默地站在群臣之首的百裏景逸憤怒的抬起頭來。
一雙眼睛憤怒的仿佛要生吞下誰一樣,他一改剛剛溫和沉默的模樣,三步化作兩步走到百裏景際的麵前,凶惡的看著他,抬手便是兩巴掌,結結實實的打在了他的臉上,聲音極其的清脆。
他這絲毫不收斂力氣的兩巴掌,隻把百裏景際打的暈頭轉向。
隻聽他凶神惡煞的咬牙說道:
“滿口汙言穢語,你這種卑劣之人,不配提及我母妃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