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酒吧
從片場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夜幕降臨了,劇組裏的各位收工的收工,跑通告的也著急地帶著自家老板上了保姆車通往下一個工作地點。林若這樣有名氣的演員,也是行程滿得不得了,下午拍完今的戲份就不得不跟著經紀人去別的地方工作了。
顧知意也沒跟那群已經混得很熟的人去吃晚餐,是一個人出了這條街,手機導航到了家看上去餐飲喝酒都能滿足的酒吧。
她心情實在是很爛,恨不得趕緊把自己灌醉,最好喝醉到失憶為止,這輩子都不要再想起跟向以慎有關的任何一件事情。
進去酒吧裏,路過的男人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她,仿佛她是什麽飛禽走獸一般。
顧知意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打扮——薄薄的衛衣外套和長袖T恤,洗得幹淨的淺藍色牛仔褲,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用凶狠的眼神把那些驚奇的目光一一擋回去,她邁開步子衝著吧台過去。
走到擺滿了漂亮玻璃杯的桌子旁邊,她抽了一張酒水單出來,朝著最烈的那一頁翻去,上來就點了一杯長島冰茶。
調酒師是個寡言的男人,點點頭就調起了酒。
晶瑩剔透又顏色漂亮的調酒擺到她麵前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舉杯就是猛灌。調酒師似乎是被她這種“豬八戒吃人參果”的喝法給震驚到了,微微張著嘴不知道是在心疼自己精心調製的酒被她不懂欣賞的喝法給糟蹋了還是怎麽的。
她酒量不算太好,但一杯烈酒下肚也還算不上醉。聽夏之琳,酒要喝得雜才能醉得徹底,於是她微微抬頭,目光回到調酒師身上,還掛著點餘酒的嘴唇微啟:“再來一杯莫吉停”
饒是酒仙也沒有像她這種又快又急地去喝酒的。調酒師看得出顧知意是衝著喝醉來的。
“姐……”他咽了咽口水,緩緩道,“不開心的話吃甜的也會高心。不必來買醉。”
“怎麽了?我又不是不給錢。”她掏出錢包從裏麵拿出五張一百的現金,“我不吃霸王餐,不喝霸王酒。喊你調你就快調。”
調酒師見她這樣,也閉了嘴滿足她的要求。
第三杯龍舌蘭快要進她肚子裏的時候,那杯帶著冰塊,能夠在杯裏晃出好聽聲音的酒突然被人從她手裏取走。
顧知意已經有三分醉意,臉上也因為酒精而泛起了潮紅。
她帶著微醺的神色轉頭不高胸看著拿走她酒杯的人,微微眯眼,看清對方的時候卻是有點酒醒了。
“你怎麽在這?”她倉皇地發問,一時間也掩飾不了自己的醉態。
向以慎兩條好看的眉擰成一個“川”字,反問道:“我才要問你,在這裏做什麽?”
她本來就有點醉了,又遇到意料之外的人,舌頭也不大靈活了似的支支吾吾道:“我……我來喝酒……”
“你一個女孩子來gay吧喝酒?”
“gay?”她剛剛不是在點評軟件上搜的是“適合女生一個人喝酒的安全酒吧”嗎?
顧知意從外套裏掏出手機,把自己一時前瀏覽的搜索界麵打開給向以慎看。他側了側臉,仔細看了屏幕上的關鍵詞,終於明白了顧知意為什麽會在這裏。
gay吧對女生來確實是最安全的酒吧——不過也隻是相對來,不少男人也是男女通吃的。像她這樣的喝法很容易被圖謀不軌的人“撿屍”的。
她想了想,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可告饒秘密一般誇張地捂住了嘴,食指指著他“你你你”了半也沒把話完整。
向以慎知道她在想什麽,把手機塞回她的口袋裏,好笑地:“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是我朋友的酒吧,我來找他而已。”
“你來這種地方不怕被狗仔拍到拿去亂寫啊?”
“無所謂啊。”他聳聳肩,“反正最近我的新聞那麽多也不差這一個。再了,如果被人寫成是gay,對林若來才更好呢。”
她有些遲鈍地點點頭,在腦袋裏轉了一圈才明白向以慎的意思。
向以慎把酒放回她的手邊,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暖色的吧台吊燈在兩人之間投下了曖昧的光影。他雙手交疊著放在桌上,斜側著身子看她,問道:“怎麽一個人來喝酒?在片場受欺負了?”
她搖搖頭。提起片場就讓她想起林若中午的那些話。
那些讓她死心的話。
想到這,她就覺得眼前的向以慎看起來又那麽的不真實,仿佛鏡花水月一樣,伸手觸碰就會立刻破碎了。
“還是你失戀了?”他又繼續猜著。
她微微愣住,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又稀裏嘩啦地落下來。但她還是用力忍住了,隻是吸了吸鼻子,垂著的腦袋拚命搖了搖,表示否認。
但她臉上明明就是一副失戀的表情,讓向以慎想忽略都難。
顧知意像是自虐般地抬眼看他,過一會兒她聽到自己問:“向以慎,你是不是很喜歡林若啊?”
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向以慎都嚇了一跳。
“我確實很喜歡她。”
她捏著酒杯的手一緊,失魂落魄地不話了。
剛剛的回答是他能夠答出來的最正確最標準的答案。
可是向以慎看著她這樣失意的模樣,心裏又是一陣煩悶。最近他感覺到自己對顧知意在意得有些過分了。工作的時候,休息的時候甚至有時候做夢也會夢見她。可是他已經有林若了,林若才應該是他日夜思念,捧在手心裏去喜歡的人。
所以剛剛的答案不僅是回答顧知意,更是對自己的警醒。
他不知道顧知意是在為誰傷心,胸口那裏卻因為她難過的表情而感到焦躁。想知道她在意誰,又為誰而買醉,自己能不能借一個胸膛或是肩膀給她依靠。
嘴巴先於大腦有了動作:“你很喜歡那個人嗎?”
顧知意聽到他這樣問,手心透過酒杯能感受到冰塊的那份涼意滲得更強烈了:“我……隻喜歡他。”
不是“很”是“隻”,是心裏再也沒有別人存在的那種喜歡。
向以慎聽到自己的心一下一下地跳動得又沉重又讓他覺得有點痛。他覺得自己有點可笑,認識顧知意也就兩個多月的時間,中間也沒有見過幾次麵,他這樣矯情是在幹什麽。
他是林若的男朋友。
“是嗎?他真幸運,能被一個女孩子這麽認真地喜歡。”
她終於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嗯。不過他不會喜歡我的。我們隻是朋友而已。他有喜歡的人。”
“你可以找到更適合的。”
“多謝你吉言了。”
“陸先生看上去很喜歡你。”
“……我跟他,不可能的啦。”她還是忍不住在他麵前否認自己跟陸恒言的關係。
向以慎沉默了半晌,然後跟調酒師要了杯杜鬆子,沉悶地喝了起來。顧知意覺得自己醉得不輕,竟然覺得向以慎看上去有點失落。
他在失落什麽呢?她能夠對他點什麽呢?
朋友的話,這個時候應該做些什麽呢?
她莫名其妙地想起古人以酒會友的故事,大約是陪著一起不醉不歸吧。
調酒師有些頭疼地看著坐在自己眼前的這一男一女。gay吧裏有女人來喝酒也已經是稀奇,現在又是情侶鬧別扭似的坐在一起無言地拚酒。
他搖搖頭,歎了口氣。年輕人啊,為什麽不能好好溝通把心裏的話都出來呢。
“再來一杯馬丁尼!”
“我要朗姆酒!”
算了,他一個打工仔還是管好自己手上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