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忘卻
向以慎跟周原把顧知意帶到了離N城向家新置辦的宅院最近的醫院裏。
顧知意痛得頭皮發麻,身上那層薄薄的吊帶裙衫早已濕透,毫不遮掩地緊貼在她軀體上,後背被刀刃紮進去的位置滲出來大片大片的鮮血,也染紅了向以慎抱著她的雙手。
急診室的護士見到來了這麽一個狀況危險的病患,立刻叫了值班的醫生過來給她拔刀處理傷口。
她雖然覺得痛到幾乎要暈厥,可大腦卻前所未有的清醒,反而怎麽也混沌不下去。
向以慎陪著進了手術室,看著醫生把她抬著放到手術台上,用剪子剪開了她後背的衣料,嚐試著碰了碰刀柄,觀察著她的神情。
“好痛……”她忍不住哼了起來,嘴唇被貝齒咬得發白,“痛……”她聲音顫抖著,他也聽出她語氣中的害怕和恐懼,皺著眉問了身邊的助理護士,得到許可後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顧知意抬起汗濕的眼皮,不由自主地反握住他,無意識地呢喃:“向……以慎?”
“我在。”
“向以……慎……”
“我在。”
專業老練的醫生趁著她注意力集中在話上的空檔,迅速打了麻醉,拔出了凶器,然後就是縫合傷口,不到四十分鍾,手術就結束了。
顧知意在過程中因為耗費了太多力氣跟失血過多而昏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的上午。
她坐起身來發現自己身上纏著繃帶,手上也掛著點滴,可是卻不是在醫院裏,一時覺得奇怪。
不論是昨晚在酒吧裏的槍戰還是醫院裏拔刀的時候,她都忘得一幹二淨。
勉強記起自己的名字時,又不知道本人身在何處,她也有點緊張,下意識地伸手往床頭櫃去摸,好像覺得該有什麽東西在那裏,結果撲了個空,還在收手的時候碰翻了靠近她這側的木雕。
“咣當”一聲,脆弱的木雕從櫃上摔了下去,腦袋和身體分了家,一副身首異處的慘狀。
恰逢向以慎端著衝好的顆粒藥劑進來,見到她打翻自己花大價錢買回來的藝術品,隻是眨了眨眼,並沒有出言不遜。
顧知意見到陌生人推門而入,還端著一碗難聞的湯藥,瑟縮著脖子往右邊挪了幾步,問道:“你是誰?”
向以慎邊吹那碗藥,用勺子舀起來一點,送到她嘴邊:“一醒來就些莫名其妙的話。我是誰你不知道?”
她試探地出腦子裏的那個名字:“向以慎?”
“這不是記得嗎?”他聽她出自己的名字,沒有過多的反應,勺子也抵到了她的嘴唇上,“喝掉。”
“這是什麽?”
“藥,你聞不出來嗎?”
“我怎麽受傷了?又掛水又要吃藥的。”
他見她半不喝下去一勺,問題又多,伸手捏住她的鼻子讓她不得不張開嘴來,順手就把那勺藥給她灌了進去。
顧知意咕嚕一聲把藥喝了下去,呆呆地看他,嘴角上的餘汁都還掛在唇邊。
向以慎扯了張紙巾給她擦幹淨嘴,才慢慢回答:“你替我擋了一刀,不記得了?”
“唔,我幹嘛要救你?”她認真地在困惑,不解地看他。
他被她這個問題氣得噎到,又舀了一勺送到她嘴邊,惡狠狠地:“我怎麽知道你這滿嘴謊話的撒謊精為什麽莫名其妙要救我?”
她被還沒涼好的藥燙了一嘴,倒抽一口涼氣,把舌頭伸出來止不住地呼氣,以此緩解方才被燙到的痛楚。
她也吊起眼睛來看眼前這男人,覺得他話毫不客氣,脾氣古怪得不得了。
自己也完全不記得跟他有什麽過往交集,想在這房間裏找點自己的私人物品,卻什麽也看不到。
顧知意賭氣似的從他手裏奪過碗勺,自己喝了起來,免得被他不知什麽時候就上來的火氣燒了這碗藥,又把她燙得滿嘴泡。
向以慎雙手環抱於胸前,倚靠在牆壁上,低頭看她因為舌尖嚐到苦味而時不時皺眉的模樣。
安靜的時間不過四五分鍾,他就聽到樓下院子裏有外人破門而入的聲音。
他盤算著自己的人把陸恒言耍了一晚上,現在能找過來估計是一夜未眠的努力才能得到的結果。
陸恒言幾乎是一路跑上來的,連阿權都沒能守住客廳的大門。
顧知意盯著吊瓶裏的藥水因為不想惹麵前閻王似的向以慎發脾氣,故而坐在床上無聊地數著落下來的點滴數。
向以慎氣定神閑地看著陸恒言推開臥室門,瞪著一雙熬紅的眼睛,吃人似的走進屋子裏。
“知意?”陸恒言見她麵無血色的,還掛著藥瓶,身上隻穿了一件半敞開的襯衫,隱約能看見裏麵纏了好幾層的繃帶。
他剜了向以慎一眼,走到床邊去探了探她的額頭,問道:“現在怎麽樣?”
“沒事了。就是傷口還有點痛。”她對於這個動作輕柔語氣也很友好的男人沒有太多抗拒,雖然記憶裏並沒有這樣一張麵容,“你是?”
他指了指她還在掛水的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很惹眼:“我是你未婚夫。”
“啊……”她驚訝起來,又看到他舉起自己的左手,上麵確實戴著一個跟她一個款式的戒指,“那我怎麽會跟他……”
著眼神還飄向了向以慎那裏,咽了咽口水,不敢跟他對視。
陸恒言握著她右手不放,冷冷地看向以慎:“他不要臉,把你擄走了。”
“你未婚妻要是不出現在金頂人間那種地方,也不會被我遇上。”
“她為什麽會傷成這樣?”
向以慎似乎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沉著臉收起了那一臉的漫不經心:“有人找我麻煩,她幫我擋了一刀。”
饒是懂得收斂情緒的陸恒言聽到這話也收不住臉上溢出來的驚訝,緩緩地轉臉問顧知意:“你為什麽救他?”
她擺擺手,很正經地:“我不記得了。”
陸恒言一反常態,沒有出聲安慰因為記憶空白而有些茫然的顧知意,隻是低頭看著兩個人手上同一款式的戒指,眼神有點空洞。
“你是撞到腦袋了嗎?怎麽什麽都不記得?”向以慎覺得奇怪,目光投到她臉上凝視著她
“我……”
“與你無關吧。我要帶她走。”陸恒言拉起顧知意,見到吊瓶裏的藥水已經快空掉了,伸手拔掉了針頭,打橫抱起她。
向以慎沒有阻攔,隻是衝著陸恒言的背影,幽幽地:“你要是帶著她離開這裏,龍騰立刻撤出跟恒信的合作。”
“請便。”陸恒言沒有因為他的威脅而放慢腳步,隻是心地抱著懷中如同瓷娃娃一樣的顧知意,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向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