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寧自笙將他的話在腦子裏快速過了一遍，感覺不太妙。
男生丟開枕頭，從沙發上下來，她條件反射往旁邊移了移，以防擋住他的路。
心下默默想，要不要再勸勸他？
可是，牛奶已經沒了，而且他都那麽了……但是如果她這個時候跑開，會讓那個女生猜到她是假扮的吧？她都答應了程昂要幫忙的。
寧自笙糾結，聽到身旁發出的動靜，側頭看去。
剛剛要發火的男生，此刻……在整理衣服？
男生站在沙發邊，腦袋耷拉著，一頭黑發蓬鬆淩亂，他先是伸出兩根手指捏起白色恤的衣領抖了抖，再從袖角到衣擺輕彈了一遍。
寧自笙的注意力不自覺被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吸引，忽而想到上次他下了出租車後，也是這樣整理衣服。
程昂在許今燃完那段話後就跑了，但是剛跑到遊戲機前便被於卓和於傾抓住。
程昂被兩人架著胳膊，氣得亂蹬腳，“你們兄妹倆幹嘛啊？！放開我，阿燃要打人了不知道！”
坐在台球桌上等著看熱鬧的幾個男生催促，“快快快，把昂哥帶回去！”
程昂瞪向他們，隔空對他們踹了一腳。
於卓提了提他，“老實點！”
於傾不懷好意地笑，“就是知道他要打人了才把你弄回去，我就樂意看你挨打。”
程昂：“我草？你們兄妹倆是人嗎？於傾你以後別想著我陪你打地鼠了，你看這除了我還有誰會陪你玩？”
於傾嫌棄地冷哼，“每次要你陪我玩，你都要求這要求那。”
她看向不遠處紮丸子頭的女生，臉上瞬間綻放出笑容，“那個可愛叫寧自笙對吧？我以後找她陪我玩！”
於傾也不知道為什麽，第一眼看到寧自笙就特別想跟她做朋友，大概這就是眼緣。
上次程昂他們跟馮實約架，要不是她和於卓被關在家裏沒能去上，她早就能跟這個可愛交上朋友了。
幾十米的距離，程昂又是踢腿又是扭身子，鬧騰個不停，最後還是被拖回到沙發邊。還沒站穩就被人拽住領子，他以為是許今燃，轉回頭才發現是那個死纏爛打的女生。
女生緊緊扯著程昂，眼睛瞪圓，質問許今燃：“大家都在，把事情清楚。”
她另一隻手直直指向寧自笙，“她真的是你女朋友？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許今燃正在整理衣擺，聽到這話動作不停，整理完才慢慢抬起頭，眉眼間浮著冷淡的不耐。
“我最後一遍，跟你聊的人不是我。”
許今燃看向旁邊的寧自笙，抬起的手本來要放在她肩上，頓了頓又繼續上移，最後彈了彈她的丸子頭。
彈了兩下發現手感不錯，又彈了兩下，漫不經心：“我跟我女朋友什麽時候在一起的輪不到你管。”
女生看到這個場景，又聽到他這麽臉色黑一陣白一陣。
許今燃還要什麽，發現丸子頭下麵露出的一截白皙脖子變成了淡粉色，他指尖微懸，掃向女生的臉，紅透了。
他眉梢微抬。
這麽純？
寧自笙隻用了半秒的時間便從臉紅到脖子。
在她的認知裏，隻有跟她關係很親昵的人才會碰她的丸子頭，以往都是女生，從來沒有男生這樣……而且，他不是摸，是彈了幾下。
丸子頭好像有點鬆了，被他彈了幾下，感覺像有個球在腦袋後麵蹦躂。
寧自笙耳後根熱熱的，不大適應，本來想往旁邊挪挪離他遠點，可又想到這樣女生會看出她是假女友。
許今燃歪頭瞧她，想起什麽，他挑起嘴角，眼底的笑意淡淡的一層，藏著玩味。
他嚼文嚼字，聲音很慢，“我跟我女朋友關係很好，就算她讓我穿紅配綠上街我也願意。”
最後一句才看向沙發那邊的女生，“希望你自重，別來打擾我們的幸福生活。”
一番話被他用平緩又正經的語調出來，在場所有人聽的一清二楚，幾個男生捧腹大笑。
有人調侃，“是幸福啊，還是性福啊？”
“美女，聽到沒有，希望你別打擾我們燃哥的不可描述的福生活！”
“就是，這樣不道德！”
寧自笙知道這是在演戲給那個女生看，但還是覺得臊，臉又紅了一個色號。
而且，“紅配綠”這件事……看來他還記得。
起哄聲此起彼伏，女生羞憤不已，臉色極差，正要逃離這裏，發現身邊的程昂也跟著笑彎了腰。
她瞬間炸了鍋，扯過程昂的胳膊讓他對著自己，“你還好意思笑？要不是你假冒許今燃跟我聊，我能來這裏嗎？！”
程昂被她的指甲掐到肉，疼得臉色順變笑不出來了，“疼疼疼！你先鬆開啊我靠！那不是你你要舞蹈比賽了，希望阿燃這段時間能鼓勵你嗎？！”
“我多麽善良的人啊！我擔心你比賽發揮不好，假扮阿燃鼓勵你給你希望！你要加的真是阿燃的聯係方式你肯定會被傷透心！”程昂著著委屈起來了，“你怪於卓去啊！是他把我的聯係方式給你的！”
“我才不管這些！你就是無恥！他也無恥！你們都是一丘之貉！”
女生狠狠踹他一腳，路過於卓又給了一腳，拔腿跑了。
寧自笙見女生走了，也打算回家。
算是幫完忙了吧。
她想，又心翼翼摸了摸耳垂，怎麽還這麽熱啊。
“謝謝。”
身邊傳來淡淡的聲音。
寧自笙循聲看去，對上男生的目光，笑了一下，“沒事的。”
許今燃視線停留在她嘴角的笑容，頃刻後上移目光，發現她臉頰仍透著淡淡的粉，有點意外。
還紅著？
他指指身後的吧台，“要喝點果汁麽？”
“不用了。”寧自笙搖搖頭，緩了緩，語氣頗認真地：“以後，你可以不要碰我的丸子頭嗎？”
許今燃微頓，回憶了一下剛剛那個手感。
不能碰還挺可惜，不過他也沒想過再跟她扯上什麽關係。
許今燃還沒答應，另一道聲音插過來。
“就是就是！”程昂這才注意到寧自笙粉嘟嘟的臉，“你怎麽能亂動人女生的頭發？！還話調戲她！你這不是流氓是什麽？！”
許今燃仍看著寧自笙，聲音不高不低，“抱歉，以後不會再動你頭發。”
話音剛落，他隨即折身。
程昂反應也很迅速，然而兩人站的很近，他剛轉回身就被許今燃扯住後領。
“等等，今不行我負傷了啊哥們，剛剛那個女的踩了我一腳，那涼鞋帶鞋跟的，巨疼巨疼！”
台球桌上的男生看熱鬧不嫌事大，“上啊上啊！”
場內熱鬧起來，寧自笙心思微動，也有點想跟著看熱鬧，可她必須要趕下一班的地鐵回家，今再回去晚了，以後上下輔導班真的會被唐姨接送。
程昂還在掙紮：“打架不好，你看這還有女生呢，我們要文明！我們坐下來好好聊聊啊！”
許今燃一手拽著他，將他拖到中間的空地，另一隻手掏出他的手機，拋玩起來，“聊聊？”
台球桌那邊有男生丟來一根球杆，程昂接住，杆尾利索地朝身邊的人頂去，許今燃閃身躲過。
程昂乘機跑到另一邊，拿了到武器立馬嘚瑟起來，“哈哈哈哈哈，十年河東轉河西！來啊來啊，燃哥哥——”
寧自笙被這聲“燃哥哥”驚得停下腳步。
場內在兩秒後發出大笑聲。
寧自笙也被逗笑了。
大約半分鍾後，場內發出第二次大笑——
程昂在揮出第一杆時就被許今燃搶走杆子，幾乎是在搶過杆子的下一秒他就幹脆利落地揮出去，朝程昂膝蓋窩打了一下。
程昂倒在地上打滾耍賴，“疼死我了我靠，謀殺啊這是，給我報警報警！”
許今燃根本沒用力，看也懶得看他一眼，將杆子拋給於卓，往吧台方向走，越過台球桌，餘光出現一團淡黃色影子。
女生蹲在打地鼠遊戲機前，一手拿著手機打電話，一手心地攏著裙子。
許今燃很自然想起跟馮實約架的那。
放暑假前，程昂把許今燃的聯係方式給了馮實的女友，那個女生開始每給許今燃發短信，用不同的號碼發，被馮實發現後，認為是許今燃插足，找他約架。
許今燃覺得那些人太蠢，沒興趣搭理，馮實約了好幾次都沒見到人，覺得自己被看扁，氣不過帶人堵了許今燃那邊的人威脅，最後兩邊人商量了個日子。
本來打一架就完事，結果快結束了警察冒出來。
其他的人忙著打架沒看見，但許今燃當時在路燈下玩手機，扭過頭看熱鬧時正好看到躲在角落的人。
他沒猜錯的話，就是這個女生報的警。
許今燃懶洋洋打了個哈欠，走到寧自笙麵前蹲下，剛要話，被女生捂住嘴。
臉和嘴一熱，還軟乎乎的。
他挑了挑眉，沒話也沒動，聽到女生溫軟的聲音，在對電話那邊的人：“我現在……現在，我剛剛突然渴了，在便利店買東西呢，便利店人太多太多了，我排了好久好久，不過馬上就到我啦，唐姨你別擔心，我馬上就回去了，先掛啦拜拜——”
寧自笙迅速掛掉電話，鬆開捂著許今燃的手，抱歉地朝他頷首，“不好意思啊……”
許今燃胳膊搭在膝蓋上自然垂著，他微微歪頭，意味不明：“我還以為你挺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