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雨聲
吟暮也不謙虛,坦然道“我為族長,必竭盡全力。”在程飄颻欣喜目光中,吟暮坦然的目光落在了林漣漪身上,她有些不確定地道,“但願她也能竭盡全力。”
程飄颻循著她的目光,凝望林漣漪昏迷之態,不禁疑問道“你如此看重她,是否並非全因乘曦的內丹?”
吟暮拔下綰發的水晶簪,梳理著烏發,道“乘曦的內丹是一個原因,但是另有一個原因,與她身體的特質有關。”
吟暮不再細說,程飄颻也聰明地沒有再問,她瞥過林漣漪尚顯蒼白的麵容一眼,凝視著梳理烏發的吟暮,微笑,眸中湧動著堅定之意。
“至於那件事,你更不能告訴她。”吟暮忽然道。
“我知道。”程飄颻微微點頭。
接下來幾日,林漣漪斷斷續續地蘇醒又沉睡,雨落則由程飄颻攙扶入山中洞穴中,天霽則又回到岩石之上沐浴於陽光之中。
程飄颻眼見著她傷勢一日日好轉,蛇尾上的傷口已不見痕跡,她不禁暗歎蛇妖族身體之強大,吟暮並非日日以靈力修複其傷勢,她仍能迅速痊愈。
當程飄颻向吟暮談及此事時,吟暮笑而不答,她猜測林漣漪傷勢迅速愈合,除了與半蛇之身有關外,其身體內另有一種力量為關鍵原因。
“斜纖快到這裏了,待她一到,我們便動身回到洹山。”雨中,吟暮以人族之態,坐在洞穴中,望著洞穴外一簾幽雨,幽幽道。
“敘閑呢,她才修煉成人形,讓她一人留在和香城中,真的能應付得過來嗎?”程飄颻憂心道。
“可以,若非敘閑有能力應對江湖中各色人物,我也不敢一開始便令其掌管倚風酒樓。”吟暮眸中閃過一絲光芒,“和香城的名聲已漸漸傳揚在江湖之中,日後來往和香城的人會越來越多。
“若欲積聚力量,必先融匯江湖消息。是你們程府,還有那個不成大器的城主錢越和,啟發我想到將和香城建立成第二個劍丹城。
“眼下必須有一個信得過的心腹留在和香城中,方便為我蛇妖族溝通消息,我隻相信敘閑,閱曆少可以慢慢寬闊起來,若是有什麽別有居心的族妖混進來,必要壞我大業。”
吟暮轉過目光,看向程飄颻,道“若非你手無縛雞之力,唯恐邪道接著找你麻煩,此職本當由你擔任。”
程飄颻乖順笑道“留在洹山煉製毒香,也是我願意去做的。”
一人一妖相視而笑。
“千羽林那件事如何了……”程飄颻正要問些外界的情況,忽地聽聞身後岩石上林漣漪有些動靜,眸中閃過驚訝之色,忙閉口不言,轉過身去,走到她身邊察看情況。
林漣漪尚未睜眼,耳畔一陣雨落之聲,淅淅瀝瀝如輕妙絲竹之聲,煞是好聽。
又下雨了嗎?
下意識地一陣心痛。
她忍不住想再次睡去,以躲避痛苦的現實,從前的確也有兩次想睡便又成功入睡了。隻是這一次,仿佛全身都覺得她睡夠了,逼著她清醒過來。
越想沉睡,越不得入眠。
雨聲溫柔,宛如某夜他的目光,宛如某日她手中他的手。
很多年前,仿佛幾百年前,北幽山上,也曾有過幾次不巧的雨夜,她與他在雨中隨意地揮舞了幾下法寶光芒。
本想比個你死我活,不料衝天豪情被暴雨衝刷得沒了影,懷著偷懶的愧疚之意,誰也沒有譴責誰,故作遺憾實則歡快地尋得了一處岩壁勉強避雨。
可惜上天懲罰懈怠修煉的他們,勁風從始至終沒有止息之意,暴雨飄進岩壁之下,將二人淋得渾身濕透。
唉,為什麽當時沒有趁機靠近他?
或許從此不再見了呢?
多一點距離,便少一點回憶。
當日一點矜持,如今竟成了無限懊悔。
洹山?她隱隱約約聽得方才吟暮說到此處,是一座很遙遠的山嗎?
遙遠到何種程度?
心口沉痛,不能泯滅,直到她終於放棄沉睡逃避的妄想,痛楚便光明正大地占領神思,痛得厲害,痛得清醒。
距離婚事破滅過了幾天?
她不想知道,卻又迫不及待地想問程飄颻。
她想坐起來,卻因前幾次醒來的經曆有了經驗,知道應當先察看自身傷勢如何,便先動了動手腳,不,手和尾,竟然都已恢複,她大喜,便猛地自行坐了起來。
“林姑娘,今日感覺如何?”程飄颻還要攙扶她,不料她已自行坐了起來。
林漣漪抬頭望向程飄颻,模糊的視線迅速地適應著雨天裏昏暗的洞穴,模糊之中望見程飄颻身後的一個窈窕身影,知其是吟暮,這些天來甚少見到的吟暮。
吟暮上一次為她檢查身體狀況時,便預料下一次清醒之際她便可以恢複正常了,這一次借著昏暗的光芒,一眼便知所料不錯,笑道“我見你恢複得差不多了,不知經脈處還有問題嗎?”
林漣漪內視自身,發覺一切完好,當真是全部恢複了,又彎下腰,蛇尾翻上,以手抱住,仔細察看,恢複得半寸傷口都不曾留下,不禁狂喜,道“都恢複了,體內和皮膚上都恢複了。”
程飄颻為之欣喜,正要祝賀,吟暮先笑道“人族都說女為悅己者容,如今你悅己者不在此處,你大可不必如此驚喜,浪費感情。”
林漣漪聽她談及無垠,來不及對這玩笑反駁什麽,忙向吟暮問道“無垠怎麽樣了?如今我傷勢已經痊愈,可以告訴我了嗎?”
吟暮搖頭,笑容中顯出一絲冷意,道“千羽林那幫老家夥果然舍不得這個天縱奇才,輕易為女色所惑、欲叛出師門、攻擊同門,本都可以是死罪啊,放到無垠身上,竟然再三減刑,直至麵壁思過十年,在我看來,真是短了。”
林漣漪低下頭,閉目長籲一口氣,這個結果已是很好了,如吟暮所言,若是無垠天資再差一點,再不受師門重視一點,犯下如此大罪,必然為師門所不容。
“漣漪,莫要再為他付出感情了。”吟暮忽地語氣有些奇怪。
林漣漪聞言,心生一絲恐懼,鼓起勇氣直視吟暮,見其神情亦有些不對,心下恐懼越發深重,顫抖的聲音還是急忙地問了出來“怎麽?”
吟暮直視她的麵容,神情中帶著冷蔑之意,道“此人本還堅決不願悔改,我起初當真以為他有幾分骨氣。不料為其師長前輩教育了幾日之後,竟主動認錯。
“這幾日那改邪歸正的正派弟子向複沄、渚沙他們不知跪了幾次,更不知磕了多少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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