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信紙
林漣漪僅僅掃了這件衣服一眼,便毫不客氣地道:“這麽一個連自己府上小姐都敢討論的人,還會用心為別家設計衣服嗎?”言罷便轉身而去。
薑悠樂正要跟去,掌櫃一慌,忙攔下薑悠樂,道:“姑娘你看看,我鋪裏的衣服真的很好,價格可以再商議嘛,你勸勸你家夫人……”
“我也覺得不好。”薑悠樂冷冷道,輕蔑地看他一眼,一臉看不起地繞開他,跟上了林漣漪。
“二位不滿意還有別的啊……”掌櫃焦急苦勸的聲音還在身後傳來,二人已經走遠。
林漣漪放慢步伐,忽生後悔,道:“剛才應該問一下掌櫃,那個滅了白府之火的高人是哪一位。”
“怎麽?你還要去找白家的兩個女兒嗎?天下之大,誰知道她們在哪裏。”薑悠樂淡淡道。
林漣漪無奈,沒有回答。
若來日再見,便是有緣。
倚風酒樓分樓。
燭上幽香嫋嫋,溫暖的空氣如同春日沐陽。
房間寂靜,恬淡的溫柔蘊生於溫暖香氣之中。無垠內視自身,傷勢愈合的速度加快了,預計痊愈時間又可以提前。
再仔細察看了周身,吸收靈氣,以佘夜潭法門運行一遍靈力,他才緩緩睜眼。伸手至身前,衣袖之中,點染飛出,懸於眼前。
他感覺到另一具身體於其中沉眠,如同鏡子中的自己,如此奇怪的感覺恐怕天下也隻有他會有。
離開千羽林後,他便立即換了一身靈力,一是因為以懷羽真法修煉出的靈力在與西林弟子一戰終於消耗過多,二是因為既離開千羽林,便愧於使用千羽林所創的法門。
至於佘晚舟傳授的那套法門……佘晚舟和他,與其說是師徒,倒不如說是主人和棋子的關係,想讓他心生愧疚是不可能的。
無垠深深凝望點染,點染本身,與其中身體一起,暗暗應和著他的目光。似乎有一絲清楚的聯係,藕絲一般纖細,於無形之中牽連起主人和法寶。
那柄代表人間正道的青穹劍,也終究要遠離他的生命了。
如今唯有點染相伴。
一切隱匿,該隱藏的,渴望見得光明的,皆自暗夜之中,走入光明之下。
他直望得厭煩,才收回袖中,深深呼吸。
漣漪該回來了吧?
無垠下床走到窗邊,不能開窗,不知她們回來了沒有。
他目中流露愧色,輕輕一歎。
本該是要請人來量身定製的,可惜如今以這逃亡的叛逆身份,隻有委屈未婚的妻子買一件現成的了。
他轉身,望向門口,暗暗不安,不知那未婚的妻子會如作何想法。
不過她也是江湖之人,應當也能理解吧?
想到此,他猛地反應過來,心中一驚,忙狠狠甩了自己一個巴掌,臉上瞬間紅腫了起來。他低低罵自己一句:“怎麽能這麽想!”
正滿心愧疚之時,他忽地察覺上空有什麽東西飄落下來,警覺的身體立即閃開,同時凝起屏障,謹慎地向飄下之物看去。
一張紙。
一張沒有寫滿的紙。
無垠鬆了一口氣,伸手接下紙,其上字跡,既有女子的秀氣,
又具不同於尋常女子的獨立傲然之氣。
是薑悠樂嗎?
無垠一觀總體字跡,便有不祥預感。
入眼幾個字,更是令其心神震蕩。
隨著繼續,一個個字跳入腦海之中,他眸中驚訝痛苦之色越發明顯。起初尚存有希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之字句,而後希望漸漸熄滅,唯餘痛苦。
短短幾個片刻,所有喜悅,如漸入高空的孔明燈,於似乎長久高升的過程以後,在最高之處倏然熄滅,熄滅得突然。
熄滅得無人寂然。
房間之內,充盈的香氣擁抱著這個孤獨的人影,而他卻仿佛再也感受不到溫暖。
凝望著手中白紙黑字,他陷入了石雕般一動不動的恍然。
恍然,顛覆了真實與夢幻。
或許,本也是一場美夢罷了。
林漣漪、薑悠樂二人,千挑萬選,總算找到了合適的婚服,捧回倚風酒樓時已是正午。
推門而入,林漣漪歡喜地與無垠對視,秋波漾,朱唇啟,便要說些什麽溫柔的話語,卻見一旁季賦也在,隻好閉上了嘴,紅暈之下,更添溫柔。
薑悠樂看了眼她溫柔的側麵,嘴角一動,關上門,恢複原貌,將婚服捧到無垠麵前,背對林漣漪,眸中深邃,似有深意,問道:“如何?”
無垠被她一望,心中又是一痛,接過婚服,動作認真地打開一看,目中神情卻極是複雜,抬頭答道:“我無意見。”
林漣漪如何聰慧,見他動作認真,卻似乎沒有怎麽考量,也不是真心滿意,便有些失望,坐到他身邊,問道:“你不喜歡?要不明日再去選?”
無垠忙道:“哪有。我向來不怎麽在意服飾穿著,隻要你喜歡便好。”
“這倒是實話。”林漣漪笑靨溫柔,紅暈更濃,梨渦之中悄藏醉意。
無垠凝望她關欣喜的神情,嘴角一動,伸出手臂欲攬住她纖細的腰肢,伸到一半,眸中閃過一絲黯然,卻又突然放棄。林漣漪忽然直覺不對勁,直視他的兩眼,卻被他躲開目光。
不知緣何,她心頭一跳,下意識地抓住了無垠衣衫。
“咳咳!”季賦咳嗽了兩聲,二人一驚,看向了他,拿過婚服,道,“我和我爹在原來的府上做事時,見過老爺的一位遠親成婚時穿的衣服。依我看來,林姑娘選的這件衣服不錯,比那位遠親的衣服好。”
林漣漪麵容不由得流露喜色,卻不知怎的流下了眼淚來,輕輕揪了一下無垠的衣衫,道:“我也沒看過別人穿的衣服,不不過季賦也說好呢,想必是真的好,看來沒有選錯……”
言及此,她再也忍不住哽咽起來,口中聲音不能成句,終而一個字也說不出。
“漣漪……”無垠手中一抖,緊握成拳,還是攬她入懷,懷中緊靠的溫暖還在抽泣,他不知說什麽安慰,或者還是一言不發為好?
林漣漪鬆開緊抓著的他的衣衫,亦緊緊環住他,十指在他背後恨不得打上死結,紅暈下顯現出蒼白的美麗麵容埋在他懷中,淚水濕衫,不忍離開。
季賦驚訝,不知出了什麽事,便向薑悠樂看去。
薑悠樂蹙眉,深邃的目光又豈是季賦一個世俗府中管家之子可以看透的?季賦隻看到了更多的謎,欲問又不知從何問起,隻好輕輕建議道:“姑娘,我們是不是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