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 敵視
佘晚舟歎了口氣,道:“若是,拿你的其他夫人,逼你出來呢”
井樓危震怒。
眾人皆怒,卻無人發言,一因發言無用,二因接下來他們麵對的,比城主麵對的更殘忍。
大夫人驀地抬頭,急促地呼吸著,抬頭仰視井樓危的神情。
井樓危麵色陰沉,終成蒼白,他思忖著,滿頭的汗水從額間滑落,他仿佛感覺到了窒悶。
思忖再三,他終於平靜地開口道:“她們是為我人族犧牲,待你被打敗,我會給她們立碑銘記。”
“好”佘晚舟立即讚歎一聲,“不愧是劍丹城城主劍明愁”
無垠一驚。
黑夜中,草木下,林漣漪也是一驚。
劍明愁終於現身了。
一陣淒傷的哭喊聲由遠及近,充斥著黑夜中每一個沉靜的人腦海中。
至堂外,幾位夫人聲嘶力竭。
“城主”
“井樓危救救我們”
“城主求你救救妾身”
井樓危眼皮劇烈地抖動了兩下,卻於用力地一眨眼後恢複了平靜。
大夫人越發惶恐,頭顱已低到自己懷中,緊緊與兒子井翼相依。
劍丹城人、非劍丹城人,皆沉默著。
任由外麵的哭喊聲越發響亮。
堂外,樓頂,各處方向上,渡愁殺手們將用膳堂圍得天衣無縫。
側麵牆上,佘晚舟淩風而立。兩旁分別是阿豺、茶客。三人麵上,皆為複仇之意掩埋。牆下,哭喊不已的城主妾室們竭盡全力迸發生命最後的鮮豔,直待一聲毫不留情的字落下:
“殺”
哭喊聲猛地炸響。
林漣漪悄悄離開。
月光灑落的黑夜裏,四道明亮的光接連閃過,哭喊聲回蕩於高高的牆內。
井樓危閉上了雙眼。
大夫人顫抖著身子,良久才緩過神來,待她緩過了神,佘晚舟已繼續說道:“城主大人節哀,至少保住了你的大夫人和少城主。”
井樓危臉色微微蒼白,怒道:“你還有什麽把戲一並提出來”
“沒有了。”佘晚舟道,“城主大人請坐下歇著吧,剩下的事,你們的生死存亡,便交給無垠和淩飛霏吧。”
眾人皆有預感,恐慌的氣氛於僵硬的氣氛中蔓延開來。
“無垠,我的徒兒,當初在千羽林時,即被稱為天才,而淩飛霏,也曾拜我所賜,寄身於千羽林,成為北林的天才”
淩飛霏雙眸一眨,淚光閃過。
九年前和香城外,她從佘晚舟口中得知,正是他殺了她的父母,令她從此成為孤兒。
此仇久久不能報,從她進入淩影闕開始,便時常痛苦。一邊兼顧助人小業,操心著平民百姓,一邊卻又無法忍受與殺父殺母仇人同在一個門派。
無垠和林漣漪替她驅逐了佘晚舟,可佘晚舟終究還活著。
如今以似乎勝者的身份,竟以天大的膽子,攻入劍丹城。那在歲月裏沉寂了許久的仇恨,雖不曾掌控她的心智,卻也讓她無法在情緒上收放自如。
“兩個天才相爭,一定很精彩。”
無垠、淩飛霏下意識地轉過頭,相視,忐忑。
“我保證,你們相爭,我不會插手。輸了的人,他的分派中,我允許安全離開五人,如何”
淩飛霏冷笑一聲,向外麵空中道:“這不是你給的機會。一個人族敗類,你的保證,算得上什麽”
言下之意,最厲害的人物之二相互打成重傷,其他人如何處置,便更加被動了。
“便是,”無垠冷冷道,“你不給機會,佘夜潭與淩影闕,也能夠嚐試突襲。”
他看向淩飛霏,二人微微點頭。
他二人自然能夠保證不自相殘殺,但是其他人
“我的好徒兒,你與淩飛霏曾為同門,中間又有教子千金這層聯係,自然不會相互殘殺。可是,你看看,你的人,淩影闕的人,都是什麽樣子”佘晚舟一語戳破二人心中所憂。
二人簡單掃視眾人,不出意外,兩大分派之人,皆相互敵視,兩桌目光來回間,謹慎的光芒下漸漸浮現出冰冷的殺意。
幾乎是在佘晚舟有意挑起兩大分派敵視以前,便有了這層敵意。
向氏道長和淩飛霏的師姐算是意識到得比較快的。如今所有人皆明白了。
敵人是敵人,同時朋友不是朋友。
井樓危仿佛頹然,吃力地,緩緩坐下,雙眼拋下眼前僵局,落在大夫人與獨子相互依偎的模樣上,慈愛裏透露著悲壯,堅毅下難掩著悲壯。
大夫人不敢哭出聲,隻在哭泣的邊緣輕微地顫抖。井樓危忍不住伸手,欲以作為丈夫的輕柔撫摸,安慰她悲傷之情。
然大夫人甫一感受到井樓危輕撫在背上的感觸,卻忽地渾身一顫。
井樓危臉色微變,輕歎一聲。
大夫人也立即止住了顫抖,她死死地垂著頭顱,仿佛日日在江湖最和平之地養尊處優,卻受盡了不為人知的辛酸苦難。
“我曾也是天涯教中人,對其中分派的友誼看得清清楚楚若非有利益可乘,誰不喜歡一家獨大佘夜潭淩影闕成友,還是鬼雙城萬蹤山結盟,不是一樣”他嘲笑著,露骨的諷刺落在用膳堂內每一個人耳畔。
片刻,無人出聲。
兩大分派下,各自麵麵相覷,又相互仇視。
封閉的空間裏,新鮮的空氣越來越少。
窒悶的空氣,猶如一股無處不在的壓力,潮湧般沉沉壓來。
窒悶之中,每一個需要呼吸的生靈,感覺著身體仿佛一片岌岌可危的建築一般,空有幹淨的屋室,裝飾華麗,燈火通明,卻根本是海市蜃樓,正於天明之際,隨著光明的來臨而漸漸化為影沫。
“你們若不突襲,又不肯聽我所言,以保強者逃離而求來日東山再起,便等著,空氣用盡,共赴黃泉吧”
無垠心頭一顫,呼吸悄悄地抖了一下。
他又匆匆瞥了眼眾人。
兩大分派的敵視仍在繼續。
他和淩飛霏必須僵持。
隻要他們不動,下麵想動也動不了。
他從容地坐了下來。
淩飛霏詫異,隨著眾人,紛紛望向他。
待所有人目光聚在他一人身上,背後井樓危亦詫異地望著他,他平靜地高聲道:“佘晚舟,你方才說錯了一點。”
佘晚舟一驚,聲音低了一低,問道:“什麽”
“你說我學了你很多東西,可你胡說八道的功夫,我卻無論如何也學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