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苦口良藥
穆雲清醒過來三,腦子徹底糊了三。
淩殊到來的時間並不多,基本一隻來一次,待的時間不定。
最長時間一下午,其中一半時間還被穆雲清睡過去,雖然她後來敲破腦殼都不明白,淩殊在場,她怎麽還能睡得著?最短是半個時辰,給她喂完午飯又喝完藥便走了。
不過,就算一隻看一眼,也足以把穆雲清迷得顛三倒四。
穆雲清不記得失憶前自己是不是每看著淩殊就能下飯,總之,看著他對著自己笑,絕美妖冶的臉上或溫和或興然,她的理智瞬間消失地一幹二淨。
然而,就在穆雲清癡迷於淩殊的美貌溫柔,難以自拔之際,她陡然發覺一個重大問題——
暗夜沉沉,穆雲清縮在被窩,一不心摸上自己的腰,接著,摸出了軟軟一圈。
……
不,這一定是她的錯覺!
穆雲清不敢相信地又捏了一圈,瞬間哭暈。
她下意識裏的自己可是纖細苗條,全身上下無一絲贅肉的絕好身材,穿什麽衣衫都能仙姿邈邈,可這一圈遊泳圈……絕對是敗筆!
身下的床霎時變得滾燙,一想到這三催豬式地臥床和大補,穆雲清滿眼都是淚。
擦完掉出來的淚水,她踩著鞋子蹲在床邊,開始思考怎麽樣才能恢複絕好身材。
首先就是改掉臥床的陋習。
三時間,除了解決私人問題和換衣服,穆雲清根本沒離開過她的窩。
淩殊口中的她可是意外重傷處於恢複期患者,什麽都要精細心,穆雲清便自動將自己歸類成了瓷娃娃,可事實,除了失憶,她活蹦亂跳,健壯地像隻牛。
想到這,她忍不住給了腦門一巴掌。
至於大補……
穆雲清一雙失意的眸子裏逐漸亮起光芒。
腦海裏慢悠悠地跳出淩殊修長指尖執筷握勺,悉心喂飯喂藥,替她拭去嘴邊米粒……最後還親手撚起蜜餞喂進她口中,指尖碰觸到她柔軟唇麵的畫麵。
捂臉,穆雲清感到一陣甜蜜的窒息感。
臥床可以慢慢改,大補還是緩緩叭!
思緒一定,穆雲清捂住一顆亂蹦躂的心髒,很快爬回床上,縮進餘溫尚存的被窩,瞬間感到全身舒坦。
閉上眼之前,穆雲清腦中模擬了一遍明見到淩殊,告訴他自己想出去散散步,隨便逛逛可能發生的場景。
他立馬答應,溫柔牽起她的手,領她到外麵走走。走到百花盛放的花園,她裝裝虛弱,他順勢打橫將她抱起,將她摟入懷中,心嗬護……
也或者——
他太擔心她,不讓她出門吹風,她就可以委婉地撒撒嬌,嚶嚀假嗔,他一定會扛不住應下,把她包的嚴嚴實實,半摟在懷中帶出去……中途,遇到什麽新奇可怕東西,他給她講解,或者低聲哄哄她……
一切,太完美了!
穆雲清沉浸於美好的想象,翻騰好半,總算在太陽升起前睡了過去。
隔日清晨的第一頓飯,是無霜送過來的清粥菜。
無霜即穆雲清醒來看到的娃娃臉少年,基於三的觀察,無霜當真賦有中二少年的脾性。
整日黑臉向人,以為裝凶就是真凶,實際,扭捏敏感地要命。
這不,坐在床上的穆雲清剛咧唇,準備露出個善意的微笑開啟話題問問淩殊的事,剛放下飯碗的無霜登時跳到兩步之外。
他後背一凜,猶如炸毛的大公雞。
“你有什麽事嗎!”
穆雲清的微笑僵在嘴角,淺淺地抽了一下,收回來:“唔,沒什麽事。”
敏感警惕成這樣,她也會堵得慌呀~
無霜向來是放下飯盤藥碗便跑,今早也不例外,穆雲清眨個眼的功夫,再抬頭,屋裏已經沒人。
看著支在床邊熱騰騰的飯菜,穆雲清憂鬱地提起筷子,接著,狼吞虎咽!
待光盤行動徹底達成,穆雲清拿手絹拭唇,目中的憂鬱又添一份。
這麽好吃的飯菜,不吃她真忍不住啊。
飯後一碗藥是常態,不過,藥汁的去處不一定是她的胃。
偷偷摸摸灌溉給窗邊快死掉的綠葉花,穆雲清心虛地摸摸它耷拉下來的葉片,默默祈禱它能再多掙紮一段時間。
萬一它被扔出去,她就要去尋新的一處倒藥寶地!
藥碗歸於原處,穆雲清打了個哈欠,看著揉皺的被子,最終沒抵擋住周公的召喚,半是愧疚半是對縱容地爬了上去,心想著,反正淩殊沒來,她睡一覺,就當是等他好了。
……
穆雲清再睜眼,是被無霜扯醒的。
“淩殊呢?”穆雲清嘟囔出聲,不甚清醒的腦袋裏第一反應隻剩,睜開眼看到的怎麽不是淩殊?!
“你!”無霜臉色一陣擰巴,看穆雲清的眼神裏情緒變幻了幾番。
無霜極其想撕開表皮徹底和麵前的女人清楚,看看她究竟是裝傻,還是真的失心瘋了!
可他又有所忌憚!
大人的意思是靜觀其變,如果是狐狸,總有一會露出尾巴。可偏偏,看到穆雲清明顯異於最初的模樣,他膈應難受地不行。
大巒之巔,即使隻是短暫打個照麵,身為宗門大師姐的穆雲清,眼中對身為魔族他的不屑、冷漠,以及她全身散發出地獨立於當時環境的孤高,深深印在無霜的腦海中。
要不是這樣,他也不會受刺激地衝過去打人!
“我?我怎麽了?”迷糊醒來的穆雲清腦中總算現出幾絲清明。
“算了,沒什麽。”無霜咬咬牙,最終還是選擇吞下這一口悶氣。
倒是穆雲清丈二摸不著頭腦,眼見無霜丟下飯又要跑,她急忙叫住住他。
“你知道,淩殊今日什麽時候來嗎?”穆雲清語氣放緩,便是念叨起淩殊的名字,她都感覺周圍升騰起幸福的粉色泡泡。
無霜臉色一繃,唇麵輕扯兩下,聲音硬邦邦:“大人的事,當然不是我能過問的。”
穆雲清古怪地擰眉,打量著無霜:“你真的不能過問?”
在她看來,無霜雖稱呼淩殊為大人,兩人的關係應該更親近於溫厚兄長和傲嬌弟弟一類。
淩殊從不擺架子,無霜在淩殊麵前安分,卻並非畢恭畢敬,而且,她隱約能感覺出,無霜心底對淩殊有一分親近感。
無霜繃著臉沒話,嚴肅表情已經表明了立場。
“好吧。”穆雲清念頭一轉,拍拍被子,“那我能出門走走嗎,我覺得我的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三時間,淩殊基本是午飯期間到來,今日他晚了,穆雲清完全可以自行去找他!
一想到這個,她的心登時火熱起來。
“可以是可以,不過……”
“不過什麽?”穆雲清抓住他一瞬間的停頓。
無霜心中一番掙紮,扭頭,娃娃臉裝凶地板起來:“沒什麽!大人吩咐了你想去哪裏都可以!”隻希望她不要自尋死路!
穆雲清撇嘴,大氣地執筷挑了一塊肉塞進嘴裏,粗魯地邊嚼邊道:“可以就可以唄,我又不需要你領著我出門。”
現在淩殊不在,她可以放心大膽地暴露一切粗獷凶悍,穆雲清想到這裏,多瞥了一眼瞪圓眼、目瞪口呆看她行為豪邁的無霜,隨即低下頭,繼續和美食作戰!
她想著,就無霜那傲嬌別扭的脾氣,肯定不會閑到去淩殊那裏告狀的!
有恃無恐的感覺,很棒棒哦!
麵前的飯菜變得無比美味,幾步以外杵著的人完全可以無情忽視,肉菜填滿腮幫子,穆雲清興致高昂地大快朵頤,一邊吃著一邊想著等會就能出門尋找淩殊,快樂地輕輕搖擺。
然而,搖擺到一半,她的餘光不經意地掃過了什麽!
無霜今日不是穿著銀灰色的衣裳嗎?這會兒,怎麽變淡紫色了??
穆雲清喉頭一哽。
思緒停了半秒,她隻來得及囫圇咽下嘴中的飯菜,匆忙順著前方人的鞋麵往上看去……
“啪嗒!”
木筷砸在瓷盤上。
穆雲清顧不得擦嘴角臉頰的油光,抿唇笑的羞澀又……尷尬。
“淩殊,你來了?”
穆雲清單手重新捏回筷子,一張臉充血式地紅起來。
淩殊眼睫毛一彎,眸中瀲灩生光:“我在這裏看了清兒好半了呢?沒想到清兒現在才注意到我。”
淩殊輕輕上挑的音調裏摻了五分溫柔,三分縱容,以及兩分寬容式的埋怨。
穆雲清喉頭一緊,半邊身子霎時酥了。
“淩、淩殊你用飯了嗎?如果沒有……”穆雲清磕巴地到一半,視線瞟到桌上的狼藉,硬生生咽下後麵的話。
淩殊像是看出她的窘迫,笑了笑,沒接她的話,而是坐到床邊,從袖口掏出一塊素色的手帕。
“瞧你吃的,像隻貓兒。”
溫熱的指腹隔了一層薄手絹觸上她的嘴角,穆雲清呆呆仰頭,臉紅的快滴出血來。
擦拭的動作好似過了滄海桑田,又好似隻是眨眼的瞬間,等那絲淺淺的溫熱離開時,穆雲清突然有點恍惚,而淩殊,已經從她手中接過筷子,代替了她的雙手。
“我剛來時,無霜你想出去走走?”淩殊一邊給她喂飯,一邊問道。
穆雲清差點被剛吞下的米粒嗆住。
所以,她剛才吃飯究竟是多麽忘乎所以?
“嗯,我覺得我的身體恢複地差不多,雖然還是沒想起來,看看從前認識的事物,不定會有作用。”
穆雲清飯吃得斯文,話得細聲細氣。
實際,腦海中叫囂地真實想法是——
記憶都是浮雲,恢複身材減去贅肉才是王道!
淩殊輕笑了一聲,腦海裏思緒翻過幾回,落在麵上的卻隻有溫柔妥協。
等最後一筷飯菜喂下,淩殊將支在床上的桌挪到一邊,端來了留有熱度的藥汁,他開口:“清兒想去哪裏都可以,不過,你的身體始終沒有恢複,等把藥喝了,我便帶你一同出門轉轉。”
眼見著穆雲清一張飽滿的臉霎時變得苦大仇深,他心中揶揄地低笑,遞到她嘴邊的湯勺絲毫不移,音色愈發磁性低沉:“乖,藥要喝完。”
穆雲清皺著臉,妥協地喝下一大勺,登時要死了。
苦死的!
“淩殊,我怎麽覺得這藥越來越苦,我,我哪能不喝藥了?”穆雲清唆著舌尖的苦澀,對遞過來黑糊糊的東西是拒絕的!
淩殊看著她的眼睛,琥珀色的眸子裏湧過一絲悲傷,看得穆雲清剛築起高樓的心牆登時垮了:“這幾日的藥方都是一個,清兒再忍幾日,等你身體再好些,我們便不喝了。”
“若是清兒實在覺得苦,我們一人一半,等下,再讓無霜多煎一碗便好。”
淩殊著便要低頭碰上藥碗,穆雲清心口一顫,一半因為不想讓淩殊“受”苦,一半因為還要多來一碗的恐懼,她一把搶下藥碗。
搶完,她顧不得暴露出的女漢子性格,朝淩殊抿唇一笑,柔聲:“不用你陪我啦,我自己喝就好。”
完她一閉眼,視死如歸地抱起藥碗。
“咕嘟,咕嘟。”
淩殊輕翹眼睫,這一會兒,不再掩飾內心的惡趣味。
麵前的藥和三日前的藥方幾乎無差,隻不過,他命藥師多添了兩味藥。
添加後的藥方藥效不變,皆是恢複身體之效,隻是味道,苦了不隻三分。
她究竟是真失憶還是裝失憶?淩殊看著仰高脖子,露出一截優美修長脖頸的穆雲清,眸光一深……
三日前,他對她,隻是覺得有趣。
無論她失憶與否,敢在他麵前不按常理放肆撒野的人,幾乎尋不到了。
三日後,他對她的興趣隻增不減。
而現在,他更想知道地是,她腦海裏究竟在想什麽?
若是她真的失憶,她以為,他是她的什麽人?
究竟,是什麽人呢?
淩殊忍不住翹起嘴角,事情似乎越來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