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臉
鹿羽此時仍是心有餘悸的盯著言殊,道:“我以為……你已經……遭遇不測了,原來……你沒事。”
言殊收回寒焰,蹙眉道:“怎麽是你?發生了何事?”
鹿羽麵色一下子又蒼白起來,一把將言殊拉到夜明珠照不到的黑暗處,小聲道:“剛剛……這裏有……一個人。”
言殊皺眉環顧四周,除夜明珠微弱的燈光外,四周一片昏暗死寂,並無任何人影。這山洞通道進出都需要開啟結界,這裏除了他倆並無多大可能再有他人。
鹿羽怕言殊不信,急切道:“是真的……我剛剛拿著夜明珠找木頭……那人循著光亮不知道從什麽角落……突然竄出來襲擊我!”
言殊聽了半天,突然疑惑道:“你找木頭幹什麽,不是留有匕首防身嗎?”
鹿羽一時語塞,心道,這個人怎麽找不到重點呢?!他可是在說人命關天的大事啊!該怎麽給他解釋呢?
言殊盯著鹿羽欲言又止的樣子,皺著眉心裏愈發好奇了。
鹿羽組織了半天語言,好不容易才囁嚅道:“我剛剛擔心你……遭遇不測……轉念一想又覺得像在咒你……怕一語成讖……便想著找一塊木頭拍一拍……便可破了咒語。”
言殊想起剛剛在通道裏連續打的那幾個噴嚏,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那個人移動很快……臉色蒼白……還會對著你笑……那個笑真的是……讓人毛骨悚然。”
言殊沉默思考片刻,這裏是通往輞川神樹的通道,有能力開啟者當今世間不過超過一手之數,何況那些有能力有機緣開啟結界的結界師,怎麽會閑著沒事躲在這閉塞通道裏嚇一個少年?但若不是當今有能力開啟結界之人,這裏的鬼影又會是誰?多年生活在這黑暗潮濕的通道裏,又是為何?
就在這時,鹿羽眼角餘光突然又瞟見了那個“人”,和那張蒼白如紙的臉,那張臉的五官極其扭曲著,皮膚鬆弛的仿佛一具死去多年的古屍。
鹿羽的言語一時間全部卡在喉嚨裏,隻能死命的扯言殊的袖子,沉默的指給他看。
言殊一回頭電光火石之間瞟見,在那夜明珠光線不能照亮的死角,的確有一團黑影飛快閃過,不過,那黑影似乎不是走的、也不是飛的,而是靠——爬的。也就是說,那長著人臉的怪物正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如壁虎一般遊走。
言殊終於知道鹿羽為何如此驚嚇了,想想看,一個長著人臉的怪物,在黑暗中飛快的爬來爬去,還時不時跑到你麵前嚇一下你,蒼白如紙的臉對著你的鼻尖,估計任誰都不會很淡定。
言殊將寒焰握於手中,對著虛無的黑暗,喝到:“何方妖孽,滾出來!”
鹿羽也配合的哆哆嗦嗦的攥緊了匕首,緊張的盯著四周。
不管是什麽東西,在此裝神弄鬼都不得不防。
半晌,鴉雀無聲。
言殊皺眉,蹲下身欲撿起夜明珠好好查看一番,畢竟敵在暗我在明,可不是什麽好局麵。
就在言殊撿起夜明珠的一瞬間,光亮上移,鹿羽瞪大了眼睛,驚恐的盯著言殊身後。
那長著人臉的怪物,就倒吊在言殊背後,黑發淩亂的披散著遮蓋住大半張臉,隻留下一隻眼睛,那眼眼白占了絕大部分,眼神空洞到仿佛是一個死物,正盯著鹿羽笑。
“在……在你……身後。”鹿羽感到血液上湧,舌頭都快打結了。
“在”字還沒說完,言殊已經飛快的轉身,寒焰分毫不差的衝著那怪物的頭劈去。但終究還是遲了一步,寒焰的劍鋒擦著那怪物的右耳劃過,斬下了一綹發絲。
那怪物怪叫一聲,叫聲淒厲而刺耳,眨眼間便手腳並用的飛快爬走了,令鹿羽自然而然聯想到一種冷血爬行動物——蛇。
言殊舉起夜明珠,冷著臉仔細的排查了一遍四周,沒有洞穴,沒有巢穴,沒有高台,那怪物應該不在此處長留,亦或是已經被驚得躲在了什麽不為人知的地方。
鹿羽見那怪物憑空消失,心裏更加膈應,誰知道這貨什麽時候又從哪裏冒出來,於是惴惴不安問道:“那是……什麽?”
言殊凝視掌心的發絲,這發絲正是剛剛寒焰自那人臉爬行怪物頭上斬下的,道:“身子應該還是人類的身子。不過——這怪物的行為舉止像是受了什麽嚴重的刺激,亦或是邪祟上身也未可知。”
聽見邪祟上身這幾個字,鹿羽的小身板沒出息的哆嗦了下。鹿羽依稀記得年幼在道宗,師兄弟之間常在晚上就寢後躲在被窩裏講誌怪故事,每每那時,鹿羽一定是被嚇得最厲害的那個,以至於到後來,師兄們都不以聽故事為趣,而反以嚇鹿羽為樂。沒想到如今,不僅是聽聽故事,鹿羽還要親身經曆,充當誌怪故事裏可憐的主人公,果真是風水輪流轉。
鹿羽使勁晃了晃腦袋,將這些有的沒的一股腦踢了出去。
“哦對了……你剛剛明明自……右側通道進去……為何從左側通道回來?”鹿羽疑惑道。
正是因為言殊自左側通道回來,才讓鹿羽以為是那怪物一次偷襲不成又卷土重來了,於是才將夜明珠置於一旁,想誘那怪物撲空,給埋伏在一旁的自己的偷襲創造機會。
可不成想,等來的竟然是匆忙趕來的言殊。
這才出現了剛剛言殊執劍與鹿羽相對的尷尬場景。
言殊清清淡淡的睨了一眼鹿羽道:“這兩側的通道原本都是地下暗河衝蝕而成,本就由暗河相連相通。而中間這條,想必是有人修改設計過,故意將來此之人擋在此處,因此,我們才會兜兜轉轉又回到這裏。”
鹿羽心道原來如此,原來左右兩側的通道由暗河相連啊,難怪言殊自右側入從左側出。還好言殊來的及時,要不然,不知道自己還要和那怪物鬥智鬥勇多久,說不定早就一命嗚呼了。
算起來,言殊這算是救自己第三次了。大師兄鹿遠從小就教導鹿羽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唉,這救命之恩真不知道何時才能還清。
“那你是如何知道……這兩條通道是相通的呢?”鹿羽眨巴著求知的大眼睛,好奇道。
言殊想了想,一本正經道:“常識。”
鹿羽:“……”
言殊手持夜明珠,對著一臉鬱悶的鹿羽道:“現在看來,這破局的關鍵還是中間這條被人篡改過後的通道,走吧,還是你打算一個人留在這裏?”
鹿羽張了張嘴,腦海中又浮現出那青麵獠牙的怪物形象,吞了口口水道:“走,走……吧。”
言殊薄唇微勾,再次踏入中間的那條通道。
不知道這次,他們是否還是會兜兜轉轉回到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