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斬盡殺絕
殷九煋再沒理會楚尋,說實話他心裏對這少年有些刮目相看,小小年紀,臨危不亂,身居高位又兼具犧牲精神,絕對是一塊好材料。
他不是什麽好人,但這並不妨礙他有惜才之心,若非礙著對師侄蕭南天的承諾,今日客棧這幾號人馬,他還真就一個都不想殺。
再說楚尋這邊,他若是想保住性命,不說十拿九穩,但最起碼可能性不小。以寰風的實力斷然是無法與殷九煋匹敵,但兩人速度相仿,若以拖延時間的方式纏鬥,莫說百招,就算千招也未必鬥不得。
而他們距離二掌櫃所在不過裏許之遙,坤山寰風拚死護佐,楚尋逃到那裏的機會很大,一旦到得二掌櫃身邊,縱使殷九煋再強一個檔次,也決然沒有在二掌櫃眼皮子底下取走楚尋性命的能耐。
但,這不是男子漢辦的事!
拋下忠心耿耿的部屬獨個逃生,如果真這麽做了,楚尋這輩子都不會安生。更何況,他也根本不允許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眨眼間,殷九煋已然和寰風鬥到一處,兩人皆是速度奇快之輩,殷九煋更乃刺殺宗門出身,招式間最講究狠辣迅捷,他們間的鬥法,外人看不太懂。
楚尋目不轉瞬的盯著半空,但他所能夠看到的隻有兩道仿如憑空乍現的劍芒伴隨金鐵交擊之聲來回碰撞,看不清動作,更看不清人影。
另外一邊,坤山也已經和道宗三人開戰,他在四劍奴中主要負責防守,是以楚尋還從未見過他主動進攻。此刻,便是算是大開眼界了。
同樣的大開眼睛的還有道宗三人,所謂最好的防守便是進攻,坤山雖招式大開大闔漏洞百出,但周身三尺卻被一層無比堅實的氣罩籠著,任爾如何進攻,終究是破不開那道防禦。
“劍踏長空,鎮嶽!”
暴吼聲中,坤山蓄力出劍,鎮嶽劍霎時嗡鳴大起,道道烏光如同匹練從劍身傾瀉,那烏光幾經震顫之後,一道劍意虛影橫空而出,仿如開天盤古巨神,踏著虛空,威壓磅礴。
玉初子淩空疾退,玉衡子玉玦子左右護法,三人各自捏訣,長劍懸浮身前互相交擊,而後三道異芒騰起匯聚一處,形成一把巨大氣劍。
那氣劍長達十丈許宛如實質,劍身刻畫諸多道家箴言,甫一出現,長空中便有嘶鳴響起,就好像空氣都被強行攝取那般,絲絲縷縷的勁氣向著氣劍匯聚而來。
“三才劍意,呔!”
喝聲中,氣劍顫動,玉初子口中念念有詞的同時,淩空急點,雙手掐訣處便有蓬蓬青光彌漫,最後化為一副三才陣圖。
陣圖與氣劍交相呼應,兩者皆是震顫蓄勢,隻待巨影再進幾步,便可出擊。
正在這時,但聞輕咦聲不知從某處響起,楚尋循聲看去,隻見寰風和殷九煋已然分開,各自淩空而立,中間隔著丈許。
仔仔細細的把寰風打量一遍,楚尋輕呼口氣,因為他並沒有在前者身上看到任何傷痕。反觀殷九煋,雖黑霧圍裹看不清情況,但卻有一片衣角從中飄出,浮浮蕩蕩隨風擺落。
嘶……
不由的,楚尋便是倒吸一口涼氣,縱然寰風是自己人,但他也沒能想到,此番交手,竟是寰風稍稍占優。
盡管隻是一片衣角,但要知道,那可是神海大能的衣角!
“的確有意思!”
沉默片刻,黑霧中傳來殷九煋沙啞陰鷲的聲音,隨後也不見他如何動作,黑霧一陣翻滾,數道黑影憑空出現。
“影擊,七絕斬!”
楚尋神色徒然凝重,他通曉各家所長,雖隻是了解而不明根底,但卻猜也猜得出來,這作為殷九煋成名絕技的七絕斬,該有何等威力。
“你斬老夫一片衣袖,已然夠資格死在七絕斬下。”殷九煋桀桀冷笑,探手前指,第一道影子脫離黑霧,於空中時隱時現,直奔寰風而來。
同一時刻,赤鐵礦場門前方圓裏許之地盡數被冰霜覆蓋,陣陣刺骨寒氣似要把空間都給凍裂,除了那尊血色狂舞的修羅之外,所有生機都已滅絕。
“殷九煋也來了?”魏總管凝聚十丈冰牆擋開巨大血漣,語氣頗有意外。
喚醒魔刹之體的二掌櫃亦是停下手來,側目遙望裏許之外的天空,那七道黑影映入眼眸,使得他瞳孔驟縮。
影擊詭異,幾乎是氣息全無,但同為神海大能,他們二人終究還是有所察覺。
“媽的,此獠何時來的!”二掌櫃怒罵一句,他性格暴烈,久戰魏總管不下,已然有些焦躁,此刻再見到殷九煋到場,不由便對楚尋的安危萬分擔憂。
“秦修羅可是要舍了咱家,去鬥那殷老怪?”魏總管撫著冰黎劍,似笑非笑。
“正有此意,還望魏老成全。”二掌櫃是真著急,否則輕易別想從他嘴裏聽到軟乎話。
聞言,魏總管思慮片刻,但終究還是搖了搖頭,道:“你我幾十年未見,好不容易鬥上這麽一場,不見分曉,豈能作罷。”
“你他娘放屁!”二掌櫃遙指天際,情緒十分激動,怒道:“殷九煋乃是我等同輩,什麽實力你心知肚明,咱倆分出勝負,老子的人早死絕了!”
魏總管又是一笑,悠悠道:“與咱家何幹?”
的確,與他何幹……
先前魏總管賣給二掌櫃麵子,刁難道宗之人,無外乎是認為他們壓根不會對楚尋產生什麽威脅,可如今來的是與自己齊名的殷九煋,憑他神海大能的手段,即便有劍奴護佐,他斬殺楚尋不是什麽難事。
最主要的是,不管殷九煋出於什麽目的要取楚尋性命,隻要成功,那都是順便幫皇庭除掉一個未來強敵,而且此人門派傾覆孓然一人,又沉寂江湖數十年,無論從哪方麵看,和皇庭也是沒有半毛錢關係。
這比坐收漁翁之利來的都要爽利,簡直就是鷸蚌相爭後,直接一尾燉好了的肥魚跳進盤子裏。
二掌櫃一不擅口舌二沒有耐心,此刻聽得魏總管言語,又自知無法脫身,所有怒氣便全都轉移到魏總管身上,當即連連怒吼,將魔刹之體運轉到極致,一拳轟去。
這一拳,威力絕倫,出拳的瞬間,仿佛天空都被蒙上一層血霧,四野間更是狂風大作,漫天血漣凝聚成一股巨大的血色洪流,隨著此拳一並轟出。
見狀,魏總管陰沉冷笑,抬手揮劍,瞬間凝聚一十六道冰牆,他現在要做的不是和二掌櫃爭高低,而是拖延時間。
哢擦聲響不絕於耳,血色巨拳如摧枯拉朽般將十六道冰牆盡數摧毀,可魏總管早已退開,抬手間又是數道冰牆凝結。
“王八蛋,老子若不是被大掌櫃禁製了實力,這一拳定斃了你!”二掌櫃恨恨咬牙,不再去管冰牆,淩空而起便要前往支援。
“不忙走。”身後傳來魏總管尖銳的嗓音,也不見他如何作勢,憑空便是出現數道冰錐組成牢籠,將二掌櫃罩了進去。
牢籠自然是困不住二掌櫃的,但卻逼的他不得不停住身形,一拳將牢籠打碎,魏總管卻有又其他招式纏來,端的是將二掌櫃牢牢牽製,根本無法分身。
這邊二掌櫃憤怒咆哮,那邊寰風已然挨過三道黑影。隻是這三道黑影不是白挨的,他現在左臂、胸口、甚至脖頸上,都留有一道時時閃爍黑氣的血痕。
“寰風,你打不贏的,別固執下去了。無論如何,你救不了我,又何必折上自己。如果你有心,待得日後實力大成再給我報仇也不晚。”楚尋悲聲低語,神色寥落。他不是見不得生死,而是受不了寰風被人折磨。很明顯,殷九煋壓根就沒使出全力,這影擊七絕斬雖是他成名招數,但看寰風的傷勢程度便可知道,他最多用了五層功力而已。
按殷九煋之前所說,寰風十招之內如能讓他刮目便可保住性命,如今寰風辦到了。眼下隻要不抗爭到底,那他的性命便是無虞,但寰風卻並沒有罷手的意思,這種執拗,卻使得殷九煋莫名興奮。
他要慢慢殺死寰風,便如同老虎在抓住獵物之後玩弄夠了才會吃掉那般……
聽到楚尋話語,寰風微微側目,但手中蟄息劍卻握的更緊,他的聲音裏仍像是沒有情緒,緩聲說道:“這是劍奴的宿命。如果公子發生什麽不測,不隻是我,坤山、媚舞、肅卻,絕不會有一人獨活。”
“嘿,老夫就不懂了,劍奴劍奴,你們守護的不應該是四神劍麽,這愚忠從何而來?”殷九煋饒有興趣,毫不誇張的說,他現在掌控著眾人的生死,是以說話時從容淡定,如話家常。
“愚忠?如你這種人,永遠也不會懂得什麽叫做信仰!”寰風冷笑,這是他第一次言語中包含情緒。
“哼,老夫是沒有信仰,但那又怎樣!”殷九煋張狂大笑,又道:“在我麵前,爾等不過螻蟻,老夫若想你們三更死,你們便活不過五更。信仰有個屁用,掌控他人生死,才是王道!”
殷九煋正說話間,遠處突然傳來震天的喊殺聲,楚尋等人轉頭看去,但見黑壓壓的人影如烏雲般從某處山巒卷下,目的地,赫然便是赤鐵礦場!
人自然是辰王方麵早就埋伏好的八百甲士,眼下形勢已定,這是要開始斬盡殺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