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官場沉浮之一
白衣女子飛走,趙雲笙呆呆望著上空。
“一見鍾情?”常燁問道。
“世間竟有如此超凡之女子。”趙雲笙宛若癡兒,眼神望著月光,久久不願離去。
“你剛剛被妖怪傷了,不應該做點什麽嗎?”
“我的心緒已經隨著她飛向遠方,腦袋裏空空如也,隻想望著她離去的方向。”
“再不包紮一下傷口,你就要失血而亡了。”
趙雲笙回過神來,低頭望去,手臂被牡丹的藤條劈開一個很深的口子,鮮血一直緩緩往外滲出,一股錐心的疼痛使他癱倒在地,“啊!疼疼疼!”
“別動。”常燁將趙雲笙的衣角撤下一塊,給趙雲笙包紮。
“你怎麽扯我衣服···啊···斯斯···啊···不過真的,你還真仗義,危機之時不丟下朋友,竹生謝過火華公子。”
常燁扶起趙雲笙,“走,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傷的是手不是腿,能自己回去。”
“也罷,就此別過。”
“不是!火華兄,我跟你客套一下,你怎麽就當真了?”
“竹生兄,我送你回去也是跟你客套來著,你不是也當真了嗎?”
“行吧。咱們這對客套兄弟,就此別過。”
——
趙府門前。
趙府大門緊閉,趙雲笙躡手躡腳,從門中望去,大堂的燈還亮著,必定是父親母親還在等候。
趙雲笙打量一下自己,被綁之後,衣衫襤褸,灰頭土臉,若是讓父親母親知道自己去喝花酒,這麽晚才回來,還遇到妖怪,估計得在家關個十八。若是翻牆回去,換件衣服,用衣袖將傷口擋住,這麽一來,不僅家人不用擔心,自己也不會受太多責罰。
趙雲笙來到牆角,用力蹬地,飛躍圍牆,落入院內,心裏暗爽:“看來早年學些輕功還是蠻有用的,每次從這偷偷溜回去都沒人發現。”
趙雲笙背著手,大步向前走去,不經意間觸碰到了一根細繩,細繩斷裂,一圈圈繩索從樹上掉了下來並迅速收緊,趙雲笙動彈不得,被倒掛於半空之中。繩網上有著鈴鐺,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夜間輪值護院舉著燈籠趕來。
“少爺您回來了!”輪值護衛上前問道。
“這裏什麽時候多了陷阱?防賊嗎?”
“哪的話。戶部侍郎的府邸一般賊人不敢亂闖。這陷阱主要是防少爺······”
“難不成我之前從這溜回去,父親大人一直都知道?”
“少爺英明,隻不過這次,少爺您這花酒喝得實在晚了些,老爺大發雷霆。”
“我這就去大堂請罪,快放我下來。”
“老爺,為了讓少爺長些記性,讓您在這吊上一晚。”
“老爹!別啊,萬一我倒吊一晚氣血逆流,七竅流血怎麽辦!你,快帶我去見父親。”
“老爺,您正當壯年,又有功夫底子,吊一晚不礙事的。況且老爺和夫人已經在後院睡下了,無論您在前院再怎麽喊,老爺也是聽不見的。”
“大堂的燈不是還亮著嗎?莫非老爹他故意的?”
“不然少爺您怎麽會從這兒翻牆呢?”護院對著其餘家丁道,“我們退下吧?”
趙雲笙大喊:“喂!別走啊·······放我下來······這隻該死的藤樹妖,可把我坑慘了······啊對了,我受傷了,他們沒看到嗎?”
趙雲笙用力向上看了看,自己的手被綁在背部,下垂的長袍還將手擋了起來。趙雲笙無奈,看著月光,嘴裏嘟囔道:“神仙姐姐,你再從月光裏出來救我一次吧,這樣吊一晚還不如被藤樹妖給綁了去······” ——
常府。
常燁回到門前,家中大門敞開,父親在大堂中翻閱著書籍。
“燁兒,回來了?”
“孩兒與好友外出飲酒,回來晚了,請父親責罰。”
“來,坐吧。”常燁和父親雖然父子情深,可二人卻始終似有一道屏障。常燁幼時,家教甚嚴,常燁從畏懼父親。
常燁父親放下手中書本,“你能和好友一起把酒言歡,父親甚是欣慰。你自性子內向了些,父親一直都希望你能多交些朋友,多與人親近些。”
常燁應允。
“今日筆試如何?”
“發揮尚可,進入殿試應不成問題。”
“其實父親不希望你涉足官場,隻是之前看你如此用心準備,不忍與你交談。”常燁父親似有許多話想,但卻欲言又止。
“父親是否擔心孩兒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憂?”
“也不盡然。官場有著無數無可奈何與人心算計,父親已在其中如履薄冰,不希望你也參與進來。”
“可這是孩兒的心願,孩兒苦讀數十載就為了這一日。”
“父親知道。既然你想投身朝野,那便去吧。如果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切勿放在心上。”
“難道殿試會有變故?父親能否告知緣由?”
“別多想,早些睡吧,無論怎麽樣,你在父親心中都是最優秀的。”
——
安王府。
此時雖已過之時,安陽郡主在書房奮筆疾書。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安陽郡主白日大鬧科舉考場不到半日就在京城傳地沸沸揚揚,安王爺知曉後羞愧難當。
安陽郡主自便跟著皇子少爺們一起上學習武,聖賢之書讀多了,便不甘於做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不願世俗對女子偏見,想向證明女子也可幹與男子一樣的事情,成就一番大事業。
可世俗偏見豈是那麽容易改變的?安陽郡主一直不消停,安王爺不知道為這個女兒掉了多少頭發。
安陽郡主回到家中,安王爺本想重罰,可卻於心不忍,於是將安陽郡主禁足,抄完《女則》三百遍才可出門。若是再惹是非,就把安陽嫁了,安陽如果不願,就算是綁了,迷暈了都要把女兒送上花轎。
安陽自然不信,就連自己都笑著:“我雖然長得好看了些,但是我這性子誰敢娶?”
安王爺道,總歸是有人的,不信試試?
安陽看父親似有人選,可無論怎麽套話都套不出是誰。
未知之事,總是可怕。安陽生怕父親給自己找了個五大三粗的糙漢,從此成為傳宗接代的工具。
安陽以死威脅,不抄《女則》這般糟粕之物,也不願嫁人,卻不曾想,安王爺讓下人帶了三樣東西:匕首,鴆酒,白綾,問安陽選什麽?
安王爺還,安陽若是真死了,也得**。
看著自己父親老謀深算,自己的伎倆也真是巫見大巫,隻能乖乖從了。
安王爺會心一笑,心想:這個祖宗終於能消停一段時日了。
——
趙府。
趙雲笙倒也心大,哪怕倒吊著,哪怕傷口疼著,可依然還能睡著。
一個時辰之後,父親和母親心軟了,打著燈籠過來,想讓孩子回房休息。可父親一見這孩子居然吊著還能睡著,嘴角上揚,嘴裏似乎還在喊著神仙姐姐。父親氣不打一出來,撿起一塊有棱角的石頭,向前一扔,石子如飛鏢一般割斷繩子,趙雲笙頭朝下摔了下去。
趙雲笙如同當頭棒喝,迷糊之中,慘叫連連。
母親心疼了,將趙雲笙扶起來之時,看到孩子手臂受傷,心疼至極。
趙雲笙帶著哭腔,問道:“父親!我是你親生的嗎?哪有這麽對自己兒子的?”
“是不是親生的,你母親在這,你問她!”
母親無語至極,“看看你倆這沒正行的樣兒,不是親生的誰信?”
三人不知為何,突然間都笑了起來。
“孩他爹,你也別怪笙兒,他這是有樣學樣”母親繼續望向趙雲笙,”笙兒,你是不知道,你父親年輕的時候,比你頑劣多了!”
“夫人,你跟孩子這幹嘛?”
“行,饒你一回。笙兒,吧,怎麽弄一身傷回來?”
趙雲笙心想,自己狼狽的樣子被父親母親看到,想瞞也瞞不住,於是據實相告。
父親大怒:“竟有妖怪如此膽大妄為,敢傷我兒子,我這就給你二叔寫信,無論如何也要讓人收了她。”
趙雲笙道:“不了不了,這女妖怪也沒什麽壞心,再了,不是有樞閣弟子追了出去,不定早就被收了,不必麻煩二叔。”
“對了,正事忘了,科舉考得怎麽樣?”
“四書五經,詩歌文章,我必定能拿滿分,可這為官之道,父親,您了解我的。”
父親想踹趙雲笙一腳,看趙雲笙受傷了,又於心不忍,“你爹我好歹是個戶部侍郎,怎麽就教出你這麽個傻兒子?”
“父親,這明我不是當官的料。既然這樣,父親,要不我去樞閣找我二叔吧?我可以習武,可以修習術法,尋仙問道,這樣以後在遇到妖怪也就不用爬了,直接給它打趴下!”
父親氣不打一處來,這次可忍心了,直接踹了趙雲笙一腳,“你想都別想!修仙的人多了去了,能有幾個人修得正果,又有幾個人能有好下場?與妖魔打打殺殺,嫌自己命長嗎?你看你二叔和堂姐,受了多少次傷,幾次死裏逃生你也想這樣?”
“母親你看,父親不同意也就算了,我都傷成這樣了,父親他還踢我……”
“你父親踢的對!”
“啊?”
“啊什麽啊!你就在家老老實實的呆著,先等筆試結果,就算你不是為官之料,你做生意也可,開個私塾教四書五經也罷,再不濟娶個媳婦混日子也行,咱們這個家業,也能夠花一輩子。”
“母親,我······”
“別想了,安安穩穩當你的趙家大少爺!”
“你母親的對!再不老實,把你腿打斷,看你還怎麽修仙。”
“好好好,我就當我的紈絝子弟!”
“這還差不多!你的傷耽誤不得,明早我請大夫給你看看。”
“知道了父親,您放心吧,皮肉傷而已,不礙事的。來,您們最聽話的兒子親自扶二老回房休息。”。
“孩他爹,你看著孩子是親生的吧,一會哭一會笑,這臉變的,和你年輕時候一個樣。”
一家人回後院的路上,又恢複了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