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某天清晨發生的事
已經記不得是第幾個早上了,周鳴海揉揉酸澀的眼睛,盯著自己正上方的事物發呆:他渴望看到自己家那張熟悉的限量版機器大電影海報,然現實隻給他一麵灰突突的牆壁,斑駁老舊,難看寒酸,還時不時往下掉點渣子。
搭配他素白的被褥與藍條的病號服,簡直完美無缺。
然這種“完美搭配”隻允許出現在一般病人身上,出現在一個呼風喚雨年輕有為風流倜儻的總裁身邊那就是恥辱!
與是周鳴海閉眼沉思三秒後,還是決定將這富有藝術氣息的牆皮親手彈下去,並在彈牆皮的時候發出了總裁該有的感歎:
這種日子,究竟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他已經厭倦了醫院的一切,那些菜單、水果甚至是日常見到的白衣天使對他而言都太過清淡;他極度思念自己從前的一切,這家醫院裏的所有東西都讓他由衷的感到陌生且膩味。
他不認識哪件藍白的病號服才是自己的,也不知道食堂的點心究竟什麽時候更新,更不知道點滴從血管裏打進去和從嘴裏喝進去究竟有什麽區別……將臉埋在手掌中沉默一分鍾後,這人重新抬頭望著身邊,覺得自己的煩躁已經達到頂點:
他連現在自己身邊的女人是誰都不知道!
周鳴海一直有個疑問:是否所有女孩子為了凸顯自己的可愛,都要在明知對方已醒的情況下,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嚶嚀一聲再緩緩睜眼?就像現在這人一樣:
明明早上六點就醒了,還要小聲洗漱畫好全妝整理睡衣後偷偷爬上床,一直等到八點才“睡眼朦朧”的羞澀起來並背出早就準備好的“初次”台詞:“誒呀,你已經起來了嗎?”
“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我們倆朦朦朧朧稀裏糊塗的好像就……”女孩演得挺好,一邊害羞紅臉還一邊對手指:“你知道的……我也知道你是有身份的人,但我就是情不自禁。”她抬起頭來嘟起嘴唇,上麵還塗著亮晶晶的唇蜜:“你不會假裝失憶吧?”
“這裏是你的報酬,拿了趕緊走。”這樣的情景已經不是第一次,周鳴海懶得和她廢話,直接用張一萬塊的支票想打發她走,後來由於這女孩的不依不饒又加到十萬,才買了個清淨。
女孩原本還哭著說自己不是那種隨便的人,然得了錢後卻又留了張帶有唇印的名片,還暗示周鳴海以後可以繼續聯絡,都是這個價。這張名片在她出門後一秒內就進了垃圾桶。
真是沒意思啊。送走“客人”的周大老板呈“大”字狀躺在床上,長久的醫院生活限製的不僅僅是他日常的自由,也包括他身邊的女人的水準。“都那麽熟練了還裝什麽純!”他呐呐自語到,那種輕浮的貨色放在以前他是看不上眼的,然現在也不得不講究著用。
他又想起當初把自己騙得團團轉的秦萌萌,他最疼愛的單純“妹妹”私下卻是放蕩不羈小野貓,那樣的女人才對他胃口;要不然就是花店裏遇到的那位,真正純潔幹淨得像花一樣女性,看了實在讓人念念不忘;最起碼也得是孟婉,雖脾氣不好但身材臉蛋都是一流的……
對了,說到孟婉,周鳴海看了看床邊空空的椅子:孟婉已經不在這兒了。
就在他偷偷找樂子的第一天,還沒開始就撞見那個女人端著果盤進來,場麵一度十分尷尬;他還以為憑孟婉的脾氣大概又要大鬧一場了,然孟婉隻是冷笑著放下果盤,不陰不陽說了句“看來你腰椎恢複得還不錯嘛”就出去了。
沒有傷心欲絕也沒有惱羞成怒,什麽也沒有。
得到默認的他從此膽子變得越來越大,找得女人也越來越多,且絲毫不以此為恥;終於有一天,孟婉出門後再沒回來了。
據保鏢報告,她走的時候什麽也沒帶走,就拿走了牆上一個投影儀,還是她自己裝的。
從此病房裏的椅子空了一把,牆皮少了一塊,閑人多了一個。
周鳴海從未感覺到原來住院是這麽難熬的事情,他原先總覺得自己還是那個無所不能的花花公子,至少在孟婉還陪在身邊的時候是這樣。等孟婉不見了,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從老總變成了實打實的病人。
而且還是一個孤獨的病人。
他其實並不願意讓那些低劣的女人作陪,但這是他唯二的娛樂項目,除此之外,能讓他勉強接觸到外界的隻有一個:“喂,爺爺你有什麽事呀?”
今天的手機也依舊在響,然來電的絕不可能是公司員工,而是他已經輕微老年癡呆的爺爺:“哦,你說我的身體怎麽樣了啊?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出院,醫生說不會留下後遺症的你放心……”
老人的關心是好的,然日複一日的重複隻會讓人由感動變成厭煩:“好好好我知道,又是催我趕緊穩定下來是吧?什麽?不是啊……”周老板把手機夾在耳朵上,窗外的狗叫聲讓他聽力受阻:“你是說和孟家老爺子下棋結果輸了?”
“那有什麽,不就一盤棋嘛!”揮揮拳頭趕走野狗,周鳴海不耐煩的隨便找個借口掛上電話:“好,等我出院了一定來看你,醫生來了我得紮針了,下次再聊啊。”他關閉通話,瞬間忘掉剛才那些沒有營養的寒暄,躺好後又開始找新的樂子。
同樣的時間,在他百無聊賴的時候,孟婉正忙著簽字:
“多謝你。”她接過一顆小型監視器後恭恭敬敬遞上了一張麵額同樣十萬的支票,態度誠懇:“到時候如果要出庭作證什麽的,可能還要麻煩你了。價錢照舊,如果你覺得名聲可能受損……”
“放心,做我們這一行的從來不在意什麽名聲,反正也是出來賣的。”對方接過支票後拋了個媚眼:“祝你早日擺脫那個渣男。”說完瀟灑的打車走人。
如果周鳴海好好聽他爺爺說話,就會發現最近孟家的舉動很不尋常,可惜他沒有;同理,如果他能坐輪椅出醫院逛逛,就能在醫院大廳角落裏找到他消失一周之久的未婚妻,穿得嚴嚴實實一看就是做間諜的新手,身邊還有個舉止輕浮的女人,
如果他能離近一點,說不定還能聽到那兩人的對話,並成功認出那個陌生女人就是他早上趕走的那個。
那個女人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應召女郎,而是個陷阱,是他未婚妻為他精心設下的用來以後退婚的“關鍵證據”。
其實,這樣的“證據”還不止一個。自從孟婉離開醫院後,那些個主動送上門來的女人,十有八九是探子,帶著小型錄音錄像設備,臨走時還不忘拿點“紀念品”,例如體液頭發之類的。等到早上拿了“遣散費”,再去真正的老板那裏拿雙份。
所有被雇傭者都承諾過將來若有需要,必定拔刀相助。
這不僅僅是因為女人內部的團結或是對渣男相同的厭惡,還因為孟婉在雇傭她們的時候給了她們應有的尊嚴:大小姐脾氣是不好,但她身上奇跡般不存在歧視與咄咄逼人,給錢也痛快。
周鳴海還不知道這些溫柔鄉的背後是自己未婚妻一家人猛烈的報複,他並沒有從爺爺的話語中意識到自己的商業帝國此時正遭受史無前例的大危機,也不明白他傷過的心總有一天會變成刀子插在他心口。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也是他所不知道的,它發生在一條小小的巷子內。
“我們要結婚了。”
那天清晨,童露剛剛拖著賴床的阿煢準備騎車上班,一開門就看到兩張幸福的臉:易誠山摟著米萊站在門外,紅著臉遞過一張喜帖,上麵是手寫的邀請理由與儀式舉辦時間地點及備注,“不需要禮金”五個大字下特別加粗。
“謝謝你們長期以來對花店生意的支持,如果方便的話,請賞臉參加我們的婚禮好嗎?”兩人異口同聲,笑容中透出最淳樸的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