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蝴蝶效應

  “就你這樣的,在當正經醫生時應該就不怎麽討喜對吧?”看到對方那張還長一張一合不停辯解的血盆大口,童露也不知怎麽的,就是忍不住上前懟幾句:“是在醫院待不下去了才另外開得特殊兒童療養院?”


  “怪不得害了那麽多孩子。”她從徹底翻開的箱子內掏出成堆的患者資料,又把它們一一鋪開,像鋪瓦片般整整齊齊鋪在地上:“還有那麽多的家庭。”撫過資料上那一個個孩子的大頭照,她垂下眼睛:“你這樣連普通醫院都混不下去的,為什麽還要做這種高難度工作?”


  “是覺得自己禍還的家庭還不夠多?”


  “怎麽就禍害別人了?我不過是好心……”聽到眼前人如此刺耳的嘲諷,金院長本能的豎起眉毛就要反駁,然卻又瞬間住嘴,炸起全身的雞皮疙瘩:這人怎麽會知道我原來醫院混得不好?咕嚕咕嚕轉著眼珠子,她縮起身體,帶上了自己最大的戒備:


  “你、你知道我以前的事?”她白多黑少的眼球不停晃動,像顆不安分的彈珠般,在眼眶中砸出丁零當啷的脆響:“你調查我?”


  “調查也不上,不過是稍微知道點道消息罷了。”也就看了眼阿煢提供的背景訊息而已。專心於手上的資料,童露依舊頭也不抬,隻用鄙夷的語氣敷衍過去:“你這種淺薄的東西還不值得我特意調查。”


  “任何人隻要看你一眼,就能立即知道你的大概品性。”


  “塗了太白的粉底明你極度自傲又自卑,血紅的嘴唇又表現你的自以為是,一廂情願和審美畸形……”一開始的她還稍微克製了自己的語氣,然隨著排列出來的患者檔案越來越多,她的責備也不自覺越來越重:


  “身為醫生居然畫了公關的妝容上班,對待孩子也隻會照本宣科,將其視為低等生物且一直都高高在上,除了暴力的矯正手段外沒有任何其他醫療方法……”查閱著手頭資料,她翻到最後的“醫療費用”一欄:“就這樣的玩意兒你居然還敢收這種價?”


  “金蘭馨,你真是個徹徹底底的人中敗類。”以童露為中心,呈螺旋排開的檔案夾看著整整齊齊氣度非凡,每一本上麵還殘留著一個孩子真懵懂的臉;然而,在這之後,卻又是一個個支離破碎的家。


  因為“歡樂之家”的粗暴治療手法與高昂醫療費用,隻有極少數家庭能接受完整的全套治療,並撐到孩子疾病消失的那;很多的普通家庭則不得不中途放棄,帶著病中的孩子及空空的錢包灰溜溜躲回自己家中,有人甚至因此欠下債務。


  他們本來都是帶著希望的人,到最後,卻落得兩手空空的下場,

  “為了維持你那個虛有其表的療養院,看得出來你也是煞費苦心了。”從檔案中找出一張帶彩照的,童露心鋪平疊好,放入自家準備的資料袋後,又故意指著最後那頁露出的結算金額:二十六萬整。


  “連這種困難到擠不出油水的家庭你都不肯放過?”這張檔案所記錄的,正是“餛飩王”家中消失的女兒的資料:

  一個瘦瘦紮麻花辮的姑娘,穿著過時發白的衣服,木著一張端端正正的臉;身邊是一臉醬油色,看著心翼翼卻很有精神的夫妻倆,那時的他們眼中還有希望的光輝;拖鼻涕的弟弟也站在一邊,呆呆拽著自己姐姐的褲腿。


  照片旁邊還有一行字:趙柳絲,十一歲,患有先自閉症及中度抑鬱。


  “又不是我的錯,要得病的是他們自己!”被價診療費及患者貧寒照片的強烈對比所刺激,金院長又開始發起瘋來:“他們家自己太窮我又有什麽辦法?”


  “難道要我自己貼錢去治療才算完?”用長長的指甲扣住桌子邊緣,這個女人已經拋去一切,徹底露出真容:“我的治療費就是這麽貴!因為我的器具和治療方法都是最先進的!我擁有心理學的自學學曆,還考了行醫資格證,這都是我的資本!”


  “那些人自己又窮又得病,是他們自己命不好,不是我的問題!像我這樣高水平的人才就應該得到應有的報酬的待遇!我的知識子這個城鎮中是最寶貴的!”扯開嗓子,她發出急促而短促的吠叫,活像隻垂死掙紮的落水狗:


  “我也是盡力了!沒有人能像我一樣懂得兒童心理!沒有人比我更知道怎麽治療那些孩子!麽沒有人!”


  “你是,你‘懂得’孩子的心理活動?”不過,她的歇斯底裏隻換得對方一聲冷笑:“不要往自己那張老臉上麵貼金了!”收好需要的資料後,童露重新站起來,居高臨下俯視著眼前形同醜的金院長:


  “在我眼中,你甚至連自己是個什麽貨色都不清楚!”


  “在自己的療養院破產後,你沒有再次開展事業而是選擇蝸居在這麽和地方,不是因為你沒資本,而是虛榮心作祟。”她眼神銳利如鷹一般,毫不留情撕開麵前人所有偽裝:“你老得太快,醜得太早,重回社會隻會被人無情碾壓排斥;”


  “所以你幹脆選了這麽個老人聚集的地方,好掩飾自己的缺點。隻有在這裏,在這麽一堆暮氣沉沉的老人包圍下,你的皺紋才不那麽明顯。你從到大就是這麽找回自信心的,通過與遠不如自己的人相比較,來維護自己那低劣的自尊。”


  “你從不反省、從不道歉也從來不會改變自己,以至於到了三十大幾的年紀還會被人從醫院裏趕出來;於是你又不甘心,又自作主張自以為是的開了什麽療養院,給那些真正需要治療的患者以虛假的希望;”

  “然後又用最粗暴的手段,將那些寶貴的希望一一破滅。”扯出張宣傳用照片,童露指著上麵的主角:一個畫了厚厚濃妝,擠在緊身職業套裝內,手指還塗著鮮紅指甲油的金院長。她的背景是一堆眼神驚恐又僵硬如木偶的孩子。


  “這就是你所的‘懂兒童心理’?”眯起眼睛,拯救者無情嘲諷:“就算不是兒童心理學專家,任何一個照顧過孩子的普通人都知道,底下所有孩子最害怕的就是這種紅到滴血、又尖銳得可以紮死饒指甲!”


  “這樣的指甲,要正常擁抱或是拍背都不可能,更別照顧那些脆弱的患者。還有,身為醫生,畫濃妝隻會幹擾治療以及嚇壞單純的孩子們。要和孩親密接觸,任何虛榮都是萬萬要不得的,知道麽?”


  歪了下頭,她臉色平靜的看著幾乎要暈死過去的金院長,最後做了總結:“你不是個心理專家,也不是個醫生,就連一個正常人都不是。”


  “你的從自卑毀了你自己,然後你又用極度自傲的自以為是毀了更多患者,用所謂‘治療’毀了一個個家庭。在這裏的檔案有多少份,就有多少個關於你的受害者。”


  “你已經沒有任何值得自己驕傲的資本了,在褪去所有光環後,如今留在這個養老院的隻是一具過度衰老的空殼;你將不會再有複起的機會,也不會有可以共度餘生的伴侶,隻會在他饒仇恨中慘死。”


  “好好享受吧,這是你應得的。”


  走出那家養老院後,阿煢還不忘拍拍胸脯,給自己順順氣;一想起臨別時那老女人心髒病突發的臉,她還心有餘悸:

  “當時我還真以為她會就這樣厥過去呢!”挽起對方的胳膊,她主動湊上去:“不過,好在她後麵緩過來了,就是看著蒼老零。”


  “不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瞬間老得那樣快的人。”


  “是嗎?”親親對方的發頂,童露臉上浮出個意味不明的微笑:“那你看著吧,以後這人還會老得更快。”


  在被戳穿了自己一直以來賴以生存的假象後,迅速老化是一定的,不定還會折壽。


  不過那種人,就算短命點也沒什麽,就當給被她坑騙的患者出氣了。晃晃腦袋,她剛剛跨上自己心愛的電瓶車,就感到左手印記處一陣灼燙。


  拉下手套一看,是一條緊急聯絡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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