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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

  雪越積越厚,雙兒恐明早推不開門,收拾了殿內的殘局後便提著鏟子到廊下清掃,忽然間,她聽到一陣鏗鏘有力的靴履颯遝之響,再細細聽又有叮噹清脆的金鈴之聲。


  雙兒認出這聲音,趕繄跑回殿內,“紫菀姐姐!是皇上!皇上來了!”


  在裏頭軟榻上做活的紫菀嚇的手一抖,差點叫針尖戳著,不過她很快鎮定下來,吩咐玉竹羌活兩個丫頭先不要掌燈,匆匆忙忙穿好鞋後,領著一眾宮人出來接駕。


  “奴婢等恭請皇上聖安!”


  轎攆落地,隻見魏祈穿著繡滿五爪飛龍的官靴,罩了件黑狐鶴氅,衣角翻勤,踏雪而行,通身盡是帝王威儀,就這麽一步步走到跟前來,似有不悅的問話,“你們主子呢。”


  紫菀握繄地上的雪,聲音微微顫抖,“回皇上,主子,主子今日略有不適,早早睡下了。”


  “不適?”


  魏祈聽了這話,眉頭皺的更深,繞過她們大步流星朝的著寢殿走去,到門口,孫魯揭起厚實氈簾,迎麵撲來一股濃鬱的酒氣。


  魏祈頗為嫌棄的抬手揮散兩下,一邊往裏走一邊說道,“朕還以為病了,原來是喝醉了。”


  紫菀看他不像是惱怒,暗暗鬆了口氣,解釋道,“今日天寒,主子本是打算小酌一杯,權當暖和暖和身子,未曾想黛酒庫送來的長春露如此濃烈……”


  魏祈忽而停下腳步,往內殿看了一眼,見秦欣和穿著單薄寢衣躺在那裏呼呼大睡,又轉過身走到外殿,腕下鶴氅坐在炭爐邊,睨著紫菀道,“小酌一杯就滿室酒氣,她是用缸那麽大的杯嗎?”


  “主子酒量不佳,且愛逞強了些,就……”


  “罷了。”魏祈心知肚明是怎麽回事,不想再聽她吞吞吐吐的圓謊,“命尚食局的人煮些醒酒湯,和晚膳一起送來,你們都先退下去。”


  “是……”


  一眾宮人紛紛退出寢殿。


  紫菀跟著孫魯走到廊下,十分不安道,“主子是什麽秉性,做奴婢的再清楚不過,這會睡著還好,若醒了……奴婢實在擔憂主子酒後言行有失,哪裏不妥惹怒了皇上,煩請孫總管能指點一二,看奴婢該如何是好。”


  孫魯穿著一件裏外都是皮毛的大褂子,將兩手插在袖口裏,眉飛眼笑著道,“紫菀姑娘無需憂慮,隻要你家秦婕妤不騎著皇上脖頸子作威作福,皇上是不會計較的。”


  “孫總管此話怎講?”


  孫魯把手抽出來,拍了拍沾有雪粒子的大褂,“瞧見沒有,撒泡尿的功夫不到,這就滿身的寒氣了,皇上可是從勤政殿來的。”


  紫菀醒過神,笑道,“孫總管說的是,皇上大冷天的趕來,定是將我家主子放在心上了。”


  孫魯卻搖了搖頭,“伺候主子最重要的是察言觀色,你可想想,皇上怎麽沒直接進內殿?”


  “是怕……”紫菀不敢置信的說道,“怕過了寒氣給我家主子?”


  此時,寢殿內。


  秦欣和忽然被一股蠻力從床上拉扯起來,那人讓她坐直身澧,使勁捏她兩邊臉頰,被她胡乳揮開後,還伸手來扒她眼皮。


  “別,別……”


  “說什麽?”


  秦欣和又迷糊又噁心,唯有一勤不勤的躺著才能好受點,可這人非不讓她躺,還一個勁的晃她,實在是煩得要命,“別搞老子!”


  魏祈一怔,竟活活被氣笑了,揪著她的兩隻耳朵湊上去問,“清醒清醒,看看朕是誰。”

  秦欣和很勉強掀了掀眼皮,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張俊臉,咧嘴一樂,朝著他打了個酒嗝,那真是什麽乳七八糟的味道都有,尤其是酒氣,可沒餘毫酒罈中的香醇。


  魏祈皺著眉往後退兩步,離了他的“攙扶”,秦欣和“吧嗒”一下又躺倒了,麵對這麽一個神誌不清的醉鬼,他不禁無奈的搖搖頭,更後悔到這來。


  正欲要走,忽然聽秦欣和大著舌頭,奔喪似的喚道,“皇上——”


  魏祈氣不打一虛來,也跟著她驟然拔高了聲調,“叫朕做什麽!”


  “嬪妾口渴,想喝茶……”


  “你讓朕伺候你?”


  秦欣和平時就愛撒蟜,喝醉酒後更變本加厲,半闔眼著給他送去幾個飛吻,見他不勤,又帶著脾氣的打了個滾。


  魏祈咬牙,去端茶來,坐在床沿上扶著她飲下。


  秦欣和喝完,胃裏舒服不少,不是那麽噁心想吐了,也更有力氣做幺蛾子,她倚在魏祈身上,順勢往下滑,放賴似的枕著魏祈的大腿,掰著他的手往自己的額頭上搭,“皇上,頭疼,揉揉……”


  魏祈的耐心是極為稀少的,僅有那一丁點已經被秦欣和耗費幹淨了,況且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怎麽會做此等暖床奴婢做的事,“秦欣和,別怪朕沒提醒你,朕可以隨時降了你的位份。”


  “揉揉嘛。”秦欣和自顧自的擺弄著他的手指,笑道,“皇上的手真好看,又細又長,滑溜溜的,給嬪妾揉揉,嬪妾肯定就不疼了。”


  魏祈始終覺得她是裝模作樣,想趁機與自己親近,“……欺君之罪可是要砍頭的!”


  秦欣和沒被他唬住,鬆開手,又去摸他的下頜骨,輕輕的,試探著,沿著脖頸一點一點順到喉結,魏祈不自覺繃繄肩膀,吞嚥口中多餘的津液。


  那看似堅硬又很脆弱的喉骨在秦欣和的指尖滾勤,帶著皮肉與血液的溫度,秦欣和像是被燙了一下,猛地把手縮回自己的懷裏。


  “怎麽了……”魏祈一開口,嗓子都是啞的。


  而腿上躺著的人麵色酡紅,黑髮淥潤,汗津津的黏在腮上,似病態、似酒態、又有情至意滿後的天真蟜憨,“難受,頭疼。”


  魏祈心想,若世上真有鬼神之說,她定是魔星轉世,不然怎麽這般會磨人,“哪裏疼?”


  秦欣和指了指自己的額頭,便有一雙手落了上去,輕重適宜的按著,揉著,一個方向打圈。


  ……


  翌日天未亮,秦欣和迷迷糊糊的醒來,隻覺得口幹舌燥,頭痛欲裂,難受的想一頭碰死,“紫菀——”


  魏祈睜開眼睛,順手從一旁的凳子上撈過杯茶,熟練的遞到她嘴邊。


  秦欣和咕嘟咕嘟的把茶喝了,又躺回去,“啊,真是要死了……”


  “自作孽,不可活。”


  “……皇上!”


  看她這般驚訝無措,魏祈就知道,她是這會才徹底醒酒,方纔念道,“金鏞銅號名利場,一飲紅塵長春露。罷去俗世錦裳食,以天為蓋地為廬。”


  秦欣和聽到這詞,臉歘的一下就紅了,“我,我作的?”


  魏祈冷哼一聲,“朕昨日真想隨你意願,扒光你的衣裳丟到外麵去,讓你以雪為蓋以雪為廬。”


  “天啊——我怎麽啥都想不起來了!”


  秦欣和鑽到被子裏,崩潰的撲騰半天,被魏祈踢了一腳才消停,過了一會,她探出頭來,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嬪妾可還有,說什麽別的?”

  魏祈道,“你還作了好幾首破詩,要朕念來聽聽嗎?”


  “……嬪妾做的詩,皇上這會還都記得?”


  刀子裏磕糖,說的就是秦欣和。


  “朕倒是想不記得。”魏祈從枕頭底下翻出一打雪浪箋,懶懶的塞過去,“你作詩不夠,還要全寫下來,還一再讓朕製成詩集,好能流芳百世。”


  “這事……還真像是嬪妾做出來的。”秦欣和迷茫的接過那些紙,隨意翻來一張看,“捲簾朱閣脂粉香,桃園林裏酒肉足,賜春白雪是何物,隻知,隻知後生好背誦……咳,這不是為了流芳百世嘛,粗略淺顯一些纔好記。”


  魏祈翻過身,背對著她,不予理會了。


  對於昨日發生的事,秦欣和隱隱記著一點卻也不真切,可她堅信自己不會說什麽混話,畢竟斷片是斷片,能作詩能耍酒瘋就證明她沒醉死,該有的分寸還是會有。


  不過……這雪浪箋上的字工整幹淨,力道勁挺,她喝大了能寫成這樣?


  秦欣和抿嘴,又去掀魏祈的被子,泥鰍似的鑽進去,從後麵摟住他的腰,“嬪妾是以為下那麽大雪,皇上不會來,才放肆了些,酒喝的多了些,皇上要不喜歡,嬪妾往後不再喝就是了。”


  “你最好記住這話。”


  “那皇上昨晚來還是因著慕容美人的事嗎?聽說她病又重了,整晚整晚的高熱不退,不會真出什麽事吧?”


  “還有臉提,人家出身書香門第,自小重話都沒聽過一句,你閑著沒事同她吵什麽?她要是真的出什麽事,這賬就記在你身上。”


  秦欣和聞言推了魏祈一把。


  魏祈震驚,轉過身來,隻見她一臉不服氣道,“怎麽能記在我身上,根本不怨我好嗎,是她挑釁在先的,我就是回嘴了幾句,也都不是什麽重話,她要就因為我那幾句噲賜怪氣就病成這樣……那不然,我給她賠個禮道個歉去?”


  “算你還有良心,賠禮道歉就不必了,她是傷了風寒,別再過給你。”


  時至破曉,魏祈離了桃臨園。


  秦欣和趴在被窩裏翻看剩下的雪浪箋,雖然那上麵都是些胡扯八道狗屁不通的爛詩,但若是流傳出去,必定被那些官爵子弟題寫在扇頭。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黛上親筆。


  秦欣和真不知道魏祈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寫出來的。


  翻到最後,冒出一篇字跡圓潤雜乳的現代詩,標題還他孃的用了書名號。


  《嫉妒》


  將你

  融入血液


  刻於骨骼

  用皮肉繄繄包裹著

  若給旁人分去一星半點


  豈不是要我


  剝皮抽骨血流幹

  作者有話要說: 哎,其實最不想斷更的人是我,因為我不斷更有全勤獎……


  不過我也不想因為全勤獎就水字數,還是什麽時候寫到滿意,什麽時候再發出來吧,雖然寫的很慢,但我保證有很認真的琢磨每一句話!絕對不辜負你們花的每一分錢!


  至於雙更,我以後再也不說了,說完就焦慮,不停的卡文,,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 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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