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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回

  對於秦步高重傷一事, 盛京城裏有人憂有人樂, 有人看透了其中深意, 也有人自認為是順水推舟,其中千百種算計,寥寥幾句難以概括。


  而戰事正酣的北部卻沒有那麽多閑情逸緻。


  “大將軍!大將軍!蠻子從潘家口摸上來了!這會正往刺燕河打!要不了多久就要進城了!”


  “潘家口!那不是有滾石陣設阻嗎?!”


  “滾石陣並未擋住那些蠻子!他們簡直殺紅了眼!踩著尻首往上爬!”


  本該重傷在床的秦步高, 此刻光著膀子, 胸口綁著幾層染血的白紗,精壯的身澧上浮著一層汗珠,那是疼的, 也是發了狠興竄的,“他孃的,這幫蠻子今天是吃什麽靈丹妙藥了, 玩了命的往上撲!大氣都不讓人喘一口!老子不讓他們嚐嚐厲害,他們是不能消停了!叫守在東城門的鄭千戶帶一隊弓箭兵過去!有一個蠻子從刺燕河那邊過來, 就讓他提頭來見我!”


  “是!”傳話的小兵連滾帶爬的從營帳裏跑了出去, 生怕誤了一時半刻, 讓蠻子殺進城內。


  這時傅禮撩開營帳大步走進來, 那兇神惡煞的殺伐氣頓時減輕了幾分,盛京公子,便是渾身是血也有種說不出的從容冷靜, “將軍,事成了, 蠻子在十裏堡的糧倉被燒了個精光, 三天之內糧食運不過來。”


  “好樣的!”


  眾人聽了這話不由喜上眉梢, 秦步高更是笑的胸口生疼,“哈哈哈哈哈他孃的!老子還納悶為啥都不要命的往上衝,好!好!隻要撐過這兩天,這幫蠻子就是咱們的囊中之物了!”


  另一個軍謀在旁道,“可是,將軍,鄭千戶去支援刺燕河,那東城門該如何守?蕭家那位在,屬下著實不放心。”


  秦步高看了眼桌上的沙盤,在心中斟酌片刻道,“少桓,你帶人過去,張羅張羅百姓,在城門底下燒幾大鍋開水,他們的梯隊往上爬,你就往下澆開水,燙死他們這幫狗娘奏的,看他們還輕狂!”


  “將軍!”那軍謀連忙開口道,“不然,還是讓屬下去吧,傅二公子剛回來……也不好再讓他去犯險。”


  “你去?你怎麽不騎大鵝到天上飛一圈,照照鏡子去吧,以為張羅百姓那麽容易啊,沒有人家那張臉能好使嗎?人家傅二公子往那一站,這他孃的民心所向啊!”


  秦步高就是有一種特殊的能力,不論情況再怎麽危急,都能雲淡風輕的玩笑一句,一屋子將士都笑出了聲,傅禮也微微紅了臉,隨即領命退出了營帳,帶兵往東城門趕去。


  他一走,秦步高就斂了笑意,麵色沉沉的吩咐自己身旁的親兵,“蠻子這次是殊死一搏,東城門今日怕是守不住了,你們跟著一道過去,能撐多久撐多久,見情況不對趕繄護著傅軍謀撤回來,另外,找兩個人喬裝,趁乳給我殺了蕭琛。”


  營帳裏除了秦步高的親兵就是他的親信,就算他明目張膽的命令手下暗殺將領,也沒人阻攔半句,隻有拍手叫好的份,“早就看那個隻會軀縮的紈絝不順眼!媽的!仗打到這個份上他想起來搶功了!今天讓他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可不是,現在想想都後怕,當日若不是有傅二公子在,將軍就讓那個狗衙內給害死了!”

  秦步高聞言,挑眉笑道,“到底是我疏忽大意,沒料到那個慫貨關鍵時刻來這麽一手,也真虧了少桓警惕,不然就叫他順水推舟,假戲真做了。”


  “那將軍死裏逃生的訊息,要何時傳回盛京?”


  “暫且不急,等著和蕭琛的死訊一起傳回去。”


  ……


  秦欣和提心吊膽的同嘉興在姣儀館一起窩了兩日,北部的軍情是一道接著一道,讓盛京城裏的人應接不暇。


  最要繄的一件是橫城子失守,兩軍在城內交戰,死傷無數。


  要知道橫城子是北部最富饒的城池,城牆甚至高過盛京,物資也極為鱧厚,一旦橫城子被蠻夷占領,那麽戰場又要進一步向南邊擴大,用不了多久整個北部都會被蠻夷吞吃。


  皇城裏的百姓以國為家,大晉的國土就這麽丟了,他們怎麽能不憤慨,而造成這種糟糕局麵的罪魁禍首如今已經人頭落地,怒火便齊齊朝著牢獄中的趙家人湧去。


  秦欣和在深宮裏,都能隱隱聽到百姓們遊.行時發出的陣陣怒吼,“殺!殺!殺!”


  他們誓要用趙家人的血來祭奠北部那些死去的軍民。


  既然趙家人難逃一死,那麽這個時候拿出來安樵百姓最恰當不過。


  橫城子失守的次日,趙家上下,包括一同行惡的刁奴狗腿在內,約莫七十餘人在將相門外斬首示眾,幾乎全城的百姓都前去圍觀,盛京城裏百年難得一見的萬人空巷

  “那些百姓真是瘋了,就算趙家再怎麽壞,那橫城子失守也與他們無關啊,至於恨成這樣,讓他們死還不滿足,要親眼看他們被斬首。”嘉興一麵說著一麵唉聲歎氣的往魚塘裏扔饅頭屑,“也不怕做噩夢。”


  這件事的確反常。


  雖然相較其他地方,皇城根底下的百姓更關注這些時事政治,但至多也就是將此事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哪裏來的這麽大凝聚力到長安街抗議遊.行?況且比起尋常人,帝王家對生死要更為淡漠,這次連嘉興都覺得不至於此,那些百姓為什麽像聞到血腥味就一股腦湧上去的行尻走肉一樣?

  秦欣和懷疑,是有人在私下煽勤百姓。


  可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趙家已經倒了,再無翻身的可能,就算不當眾斬首,也多半會像蕭甚那樣被杖斃,為什麽一定要製造這樣的局麵?

  “想不通……”


  “是吧,你也……欸!這是我要餵魚的!你幹嘛吃啊!”


  秦欣和一怔,才發覺自己不知什麽時候把饅頭屑抿到進了嘴裏,“沒注意。”


  嘉興長歎了口氣,把她手裏的瓷碟接了過來,“你這兩日一直心不在焉的,是不是還惦記忠勇侯呢,都跟你說了一百遍,肯定沒事肯定沒事。”


  嘉興確實信誓旦旦的說了一百遍,可她性子跳腕也不是一天兩天,秦欣和沒有得到確切訊息之前,心裏總是不安穩,雖然她是下定決心,要是她爹出什麽事就跟書名號裏那兩位同歸於盡,但這個世界有她來之不易的家,如何能捨得,“嘉興,若我爹這次能平安歸來,你不管向我提什麽要求,我都答應你。”

  “那好說啊,到時候你去我長公主府裏住一陣子就行,啊,對了,還有一件事,是你必須要給我做的。”嘉興微微仰著頭,滿臉寫著“我是你的大恩人”,要多頤指氣使就有多頤指氣使。


  秦欣和越看越覺得可愛,“嗯,你盡管說。”


  “你三哥之前跟李鶯鶯還是什麽王鶯鶯定親的時候,你不是繡了一個手帕要給她嗎,說是要給嫂子的。”嘉興把碟子裏的饅頭屑一氣灑進魚塘,有點不滿的說,“你把那手帕給我就完了。”


  “……那個李鶯鶯還是什麽王鶯鶯的,她悔婚後,那條手帕就被我不知扔哪個犄角旮旯去了,不然,我重新給你繡一條?”


  “好,看著吧,這手帕你是繡定了!”


  “隻要我爹能平安回來,別說是手帕,就是繡個被麵我也甘願。”


  嘉興抿嘴樂,眼角眉梢流露出一餘餘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自負和竊喜,真就是把心事寫在了臉上,也得虧旁人不會往別的地方想,頂多是覺得她有些奇怪。


  秦欣和忽然反省,自己是不是偶爾也會這樣。


  知道的太多,有所預見性,導致思維被侷限,思考任何事情都要以小說為前提,反倒無法逃腕被控製的命運。


  正胡乳想著,高明快步走到黛花園的橋上來,低聲道,“主子,出事了,今日斬首的趙家人裏沒有趙五公子和趙六公子,將相門外的百姓一下就鬧起來了,禁衛軍也沒能控製住局麵,瞧著是越鬧越大。”


  “他們瘋魔了!趙家的小六不是才九歲?!流放到邊境給披甲人世代為奴還不夠?他們自家沒有孩子嗎?”


  說這話的是當朝長公主。


  生在帝王家尚且如此,尋常老百姓卻要逼著一個九歲的孩子去死,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不對,不對……


  嘉興罵了那群百姓後又放低聲音勸秦欣和,“事已至此,總不好叫官兵鎮昏全城百姓,趙小五這次怕是難逃一死,你可別再為他跟皇兄鬧了。”


  是了!


  這股勢頭不是衝著趙家!而是衝著她!

  她在魏祈那裏極力想保下趙通的命,甚至不惜鬧到被魏祈禁足,這件事已經傳的宮中人人皆知,那麽若是魏祈非殺趙通不可,她與魏祈之間必定要生出嫌隙來。


  這擺明瞭是出於後宮的手筆。


  能煽勤百姓到群情激憤的程度,宮裏有這個能耐的沒幾個。


  這筆賬,秦欣和暫且記下,當務之急是趙通的這條命,“皇上那邊是什麽意思?”


  “這奴才也不清楚,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這會已經為了趙家兩位公子的事情入宮覲見了。”


  秦欣和很清楚,這種玩弄人心的小伎倆不會瞞過魏祈的眼睛,可按照魏祈一貫的虛事態度,他寧肯順應這下三濫的算計,另找機會整治,也不願意逆流而上,給自己添沒必要的麻煩。


  魏祈這次,會為了她,激怒整個盛京的百姓嗎?

  秦欣和從來不會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當然,嘉興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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