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時念卿,我們沒有可能了
漫無目的的尋找。
兩年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但,對於時念卿來說,每分每秒都異常煎熬,甚至絕望,甚至窒息。
尤其是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杳無音信。
在找到霍寒景之前,時念卿最害怕的事情,就是睡覺。
因為她隻要閉上眼睛,便會噩夢不斷。
這些年,顧南笙私底下也沒少動用關係幫她找人,卻毫無所獲。
所有人都說:霍寒景在那架失聯的飛機上。
而那架失聯的飛機,追蹤係統最後定位的位置,是在大西洋一萬英尺的高空。
蘇媚都不止一次勸她接受現實。
她自然是不相信的。
她的態度,很堅決。
可,兩年的時間,她的潛意識裏,或許是接受了。
所以,她時常睡著後,夢見自己站在無邊無際的茫茫大海裏,遠處,印著霍家家族滕圖的飛機碎片,飄得四處都是。
她站在海水裏,聲嘶力竭地呼喊。
拚了命想要去撈飛機殘骸。
可是,無論她如何的拚命,如何的卯足全力,那些碎片怎麽也打撈不完……
那,被支離破碎的殘骸,包圍環繞的感覺,天崩地裂。
這兩年,她睡眠很差,每次從噩夢中嚇醒,便不敢再入睡,時常蜷在床頭,睜著眼睛看著天黑到天明。
蘇媚帶著她去寧家,讓寧陽的爺爺開了很多助眠的中藥,讓她好好調理身體。
她產後就一直失眠,身體虛弱到不行,倘若再休息不好,身體隻會越來越差。
可是,寧陽的爺爺,藥效開得再足的方子,熬製再濃的湯藥,時念卿喝了也沒什麽用。
寧陽說,她是心髒,生了病,泛濫成了災。
而,自從來了倫敦,見到霍寒景以後,他雖然對她愛答不理,甚至冷漠得不予理睬,可……時念卿至少心裏是開心的,甚至是快樂的,她特別感激上蒼,讓他好好活著。
這段時間,她盡管也不斷發燒生病,但是她很久沒有做噩夢,或是睡到一半,突然就驚醒,便再也無法入睡。
今晚,顧南笙的那通電話,讓時念卿再次陷入巨大的恐慌中。
她是真的害怕到了極致。
害怕……霍寒景會死掉。
害怕……她花一輩子的時間,都找不回他。
害怕……想他的時候,隻能自言自語,卻再也見不到他。
近日的倫敦,天氣是真的明媚。
白日裏,金色的陽光,罩得整座繁華的國際大都市,都暖融融的。
入夜後,遙遠的天際,甚至繁星點點。
霍寒景全身僵硬地站在院子裏。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時念卿哭得特別慘,瘦削的身體,止不住地發顫發抖。哭聲,更是斷斷續續的,音量不高。可是,就是那壓抑的哭聲,卻很悲涼悲戚。
霍寒景伸手去推她的時候,發現她隻穿著單薄的睡衣。
不知道在外麵呆了多久,她全身上下都冰涼得沒有任何的溫度。
“時念卿,放開我!”霍寒景稍稍加大了手部的力道,試圖把她推開。
然而時念卿,卻用更大的力氣,抱著他不放。
實在沒心情跟她推搡,霍寒景索性用勁兒推開她。
時念卿有點懵。
她踉踉蹌蹌往後退了幾步,淚眼朦朧地望著,表情融在黑色陰影裏的男人。
霍寒景掏出鑰匙開門,擰開門鎖的那一刻,時念卿再次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時念卿,我們沒有可能了。”霍寒景的聲音,低低沉沉的,淡漠冷峻,“一丁點的可能性,都沒有。”
一丁點的可能性,都沒有……
時念卿咬著嘴唇,強忍著胸腔內的酸酸疼疼的澀意,她聲音沙啞地說:“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也沒有想過要你勉強繼續喜歡我,霍寒景,你讓我和你住在一起吧,你同意……”
霍寒景並沒有等她把話說完,已經甩開她的衣袖,徑直進了屋。
時念卿的想法很簡單:宮梵玥始終是會忌憚她的。
如果她和霍寒景,時時刻刻都呆在一起,他不會那麽猖狂。
就算他真的氣急了,想要殺人。
時念卿覺得:這一次,她寧願也跟著死掉,也不想一個人痛苦活著……
她怔怔站在屋外。
看著屋內開燈,關燈,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霍寒景
的大腦,明明昏昏沉沉的,但是神經卻始終不願陷入沉睡。
他翻來覆去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
在他起身,走到窗戶邊,猶豫著要不要推開丁點的縫,看看院子裏。
當他推開窗縫的時候,寂靜無聲的院子裏,不要說人影了,連半個鬼影子都沒有……
而時念卿,用最快的速度,返回自己的出租屋,再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箱。
她回到霍寒景屋子外的時候,天色已經泛白了。
她吃力的,把又重又沉的行李箱,搬上台階,氣喘籲籲放倒坐在上麵的時候,這才發現,大冬天的,這麽冷的天氣,她居然熱得滿頭都是汗。
霍寒景起床的時候,已經是快中午了。
簡單的洗漱後,霍寒景拿了外套,就擰開門鎖,打算出門。
不過,他拉開門的時候,發現門口,放著一隻巨大的粉色的行李箱。
上麵還坐著一個正大打盹兒的人。
英挺的劍眉,立刻深深斂了起來。
霍寒景用看怪物的眼神,盯著那一人一箱。
昏昏沉沉的時念卿,猛然驚喜的時候,她連忙從行李箱站了起來。
她望著他,有點手足無措。
蘇媚最近是真的很忙。
年末了,還有一個月就放春節了。
公司年末比拚業績,競爭相當的激烈。
雖然她帶領的團隊,每個季度的業績,都是公司的第一,但是……公司最權威的董事長發話了:今年業績第一的團隊,在公司年會的表彰大會現場,將頒發接近八位數的獎金。
因為房貸,以及裝修的事兒,蘇媚每個月雖然收入可觀,但,也真心沒什麽存款了。
所以,她聽見一個團隊有八位數的獎金,眼睛都冒光了。
她的團隊,有十人。
平均分攤下來,也是一筆非常可觀的收入。
所以,最近為了業績,她又累又忙,跟條狗一樣。
而其他團隊的同事,為了那獎金,也跟瘋了一樣,四處找關係拉客戶。
蘇媚不僅要防著他們,還要操持自己新房的入住問題。
真心,身心俱疲。
經常忙完以後,便癱在新房子的沙發上,一睡就睡了過去。
高負荷的工作,一直持續了十二天。
好不容易輪到她休假一天,蘇媚打算躺在床上,睡到天荒地老。
可是,宮傾琛的電話,一會兒來一個,一會兒又來一個,嚴重幹擾到她休息了。
實在忍無可忍,蘇媚接通電話,衝著宮傾琛嚷了幾句,最後把手機關機。
蘇媚原本想著,這下世界終於安靜了吧。
結果……不到二十分鍾,她的門鈴就響了。
聽見宮傾琛一邊敲門,一邊喊她名字的聲音的那一刻,蘇媚真的想要殺個人。
她怒氣騰騰,去開門的時候,拖鞋都沒穿。
猛然把門拉開的那一刹,她滿臉殺氣地問:“大清早的,你到底還要不要人好好休息了?!”
宮傾琛嚇壞了。
他眼神弱弱地盯著她,委屈又弱小。
“你難得休一天的假……”宮傾琛在蘇媚轉身往屋內走的時候,一邊小心翼翼換拖鞋,一邊小聲嘀咕道。
平日,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他怎麽可能不過來一趟?!
原本他連餐廳都訂好了,打算帶她去好吃好喝好玩的。
蘇媚走回自己的房間,一頭就倒了下去。
宮傾琛站在她房間門口,看著不過幾秒鍾的時間,便沒任何動靜的女人,皺了皺眉。
不過,他最終還是沒有打擾她。
悄無聲息關了門,然後脊背挺得筆直地坐在沙發上,耐心等她睡飽。
不過,宮傾琛是真的覺得蘇媚挺能睡。
從早晨九點,一直睡到下午三點,房間裏,半點兒聲音都沒有。
蘇媚醒來的時候,是下午四點了。
帝城,明媚的陽光,都沒了。
蘇媚一邊在衛生間刷牙,一邊愉悅從喉嚨裏哼著歌。
這眉開眼笑的模樣,跟早晨發起床氣的樣子,簡直是天壤之別。
蘇媚簡單的洗漱之後,去客廳倒了一杯蜂蜜水,慢慢悠悠喝的時候,瞄了眼滿臉委屈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她低聲問道:“宮傾琛,你成天是沒事可做嗎?!如果實在閑得蛋疼,你讓你哥多給你派點兒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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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宮傾琛委屈唧唧的:“我哪有沒事可做?!我每天工作,也很辛苦的。”
“你在我家,一坐就坐一天,還有事可做?!的確挺辛苦的。”蘇媚酸他。
宮傾琛噎了下:“不是看你休假,我也想著休一天,陪你吃個飯,逛個街什麽的嗎?!結果你大清早就凶我,還不給我好臉色看,完了,完全不理我,自己睡大覺。”
蘇媚聽了宮傾琛的抱怨,拿著水杯走過去,在沙發上挨著他坐下,然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看見了嗎?!姐姐我都長皺紋了,熬夜熬的,加班加的,我好不容易休個假,能補個美容覺,你還來煩我,你說你是不是欠煉?!”
說著,蘇媚翻了個白眼。
宮傾琛說:“工作這麽辛苦,那就不要工作了,你缺錢就跟我說,我又不是養不起你。”
蘇媚說:“你憑什麽養我啊,你跟我有關係嗎?!”
宮傾琛瞬間被她的話,紮得胸口鮮血淋漓的。
蘇媚見他悶在那裏不說話,也沒有再多什麽。
宮傾琛見她收拾完畢,詢問她晚上想吃點什麽。
蘇媚說:“時間還早,我先去趟美容院,做個全身護理。”
宮傾琛覺得,想要跟蘇媚在一起,吃個飯,太難了。
簡直比跟他哥吃個飯,還難。
跋山涉水的那種。
蘇媚做完護理,跟著宮傾琛去到餐廳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
宮傾琛提前訂了包房。
這家店是新開的。
之前帶蘇媚來吃過,蘇媚還挺喜歡的。
宮傾琛在等她做護理的時候,順便預約了一個。
蘇媚最近太累,人都瘦了一圈,可是,她卻仍然要嚷著減肥。
宮傾琛瞄到她牛排吃了三口,便不再動了。
他不由得皺起眉頭:“你都瘦脫相了,還不多吃點。”
蘇媚說:“馬上就到公司年會了,我要好好控製下體重,不然年會上又得被部門的其他嫉妒我的女同事噴。”
宮傾琛幾乎把餐廳所有的特色都點了個遍。
然而蘇媚卻不怎麽吃。
他也沒什麽胃口。
蘇媚見他似乎情緒有點失落,索性喝了點湯。
完了,她有意無意跟宮傾琛聊到宮梵玥。
原本蘇媚想從宮傾琛嘴裏打聽下宮梵玥最近的動向。
畢竟,時念卿找到霍寒景。
無論任何男人,都容忍不了自己的老婆和別的男人走得太近吧。
再加上,時念卿的腦子又少根筋,根本不會顧全大局。
她隻能從宮傾琛這裏探點口風,然後幫時念卿好好分析一下。
要知道,現在的霍家,要權沒權,要人脈沒人脈,最多有點錢而已,關鍵是光有錢有毛用,在十二帝國聯盟裏,手裏沒點實權,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她才不想看到時念卿又尋死覓活的。
結果宮傾琛說:“我哥最近挺忙的,不過,具體忙些什麽,我也不清楚。怎麽了,你怎麽突然對我哥那麽感興趣?!”
起先,宮傾琛還沒什麽想法。
但是,隨著這句話的深入,他腦子繞過來的時候,眼神都跟著詭異了。
蘇媚連忙抬起腿,重重在桌子下,踹了他一腳:“什麽叫我對你哥感興趣?!我哪有對你哥感興趣?!你不要亂說。”
宮傾琛說:“那你突然關心起我哥,做什麽?!”
“我是替我閨蜜關心關心好嗎?!”蘇媚忍不住翻白眼,“他好歹也是我閨蜜的老公,結果我閨蜜出國這麽久,他連丁點的表示都沒有。”
宮傾琛說:“你又不是不了解現在國內的形勢。上次的同盟國的總統會議,宴蘭城和蕭然來帝城,表麵和顏悅色的,但根本就是來找茬的。我就說他倆,怎麽無緣無故,突然就願意參與會議了。”
蘇媚聽著宮傾琛絮絮叨叨說著,也不插話了解。
完了宮傾琛說:“這都一月份了,馬上春節,各行各業都忙得不可開交,更別說第二帝宮了。其次,春節結束,不是馬上又是祭祀大典嗎?!”
聽到祭祀大典,蘇媚挑了下眉頭。
她雖然對政局上的事情,漠不關心,但是,有些事情,多多少少還是能從宮傾琛嘴裏知曉些。
她問:“今年的祭祀大典,你哥有準備了麽?!”
宮傾琛說:“關於新型武器的製造,我哥不是一直都是重中之重嗎?!今年,應該能有突破吧。”
蘇媚原本還想繼續挖點什麽料的,結果宮傾琛說:“不要聊我哥了,我哥最近脾氣不怎麽好,老實凶我。”
蘇媚忍了忍,沉默了一會兒,她又問:“傾琛,你有沒有聽你哥聊起過,跟我閨蜜離婚的事情?!”
“……”宮傾琛眨了眨眼。
蘇媚害怕宮傾琛懷疑,連忙說道:“我的意思是:你是知道我閨蜜性子的。他們這麽僵持下去,還不如彼此放過,海闊天空。”
宮傾琛說:“我哥那麽喜歡時念卿,會跟她離婚麽?!”
蘇媚忍不住扯了扯嘴唇,笑得很冷漠。
宮傾琛問:“你這是什麽表情啊?!”
蘇媚說:“就是覺得你哥,的確很喜歡時念卿的表情啊。”
宮傾琛說:“時念卿也真是的,好好的總統夫人不做,非要跟我哥鬧。有意義嗎?!她那樣鬧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的。”
蘇媚頓時忍不住翻白眼了。
宮傾琛說:“既然她當初根本就沒想過好好跟我哥過日子,為什麽要跟我哥提領證的事情?!”
“再者,我哥為了她,瞞我爺爺,瞞得那麽辛苦,她卻連個人影子都見不到。”
“每次的總統會議,夫人都是會陪同的。那些總統每次都拿我哥獨身一人笑話他,真不知道時念卿到底是怎麽想的,到底有沒有為我哥考慮過……”
在宮傾琛連續不斷抨擊她閨蜜的時候,她拍了桌子:“宮傾琛,你當著我的麵,說我閨蜜的不是,當我是個死人麽?!”
“……”宮傾琛。
晚飯後。
蘇媚接到家具公司的電話,說是她訂的家具,有一批即將送至新房。
她讓宮傾琛開車,趕去新房。
新房的家具,已經送了三批過來。
今天是最後一批了。
看著已經大功告成的房子,蘇媚有點感慨。
她說:“過幾天,再找人好好清除下甲醛,然後把家裏好好布置一下,今年可以在新房內過年,也不知道我家寶寶,今年過年的時候,會不會回來陪我一起過。不過,她是個有異性沒人性的人,估計是不會回來陪我的。”
“時念卿有異性沒人性?!她哪個異性?!”宮傾琛突然插話詢問。
蘇媚:“……”
霍寒景不管去哪兒,時念卿都寸步不離跟著。
實在是有點礙眼。
而且,也特別不方便。
尤其是一些限製級的場合。
倫敦的天色,黑盡了。
起了一層薄霧的城市,映著茫茫的夜色,戾氣很重。
霍寒景因為時念卿被攔住的時候,他終於發了脾氣:“能不能不要總是跟著我,讓我好好清淨清淨?!”
時念卿看著他那怒火飆升的模樣,委屈到不行。
霍寒景惡狠狠瞪了她好幾眼,這才轉身離開。
時念卿咬著嘴唇,默默站在原地,在霍寒景轉身離開的時候,卻仍然又立刻跟了上去。
黑市交易場所的入口。
霍寒景再次因為時念卿被攔住的時候,他都要吐血了。
時念卿看著站在門口,渾身上下都紋著恐怖紋身的打手,嚇得魂兒都在發顫。
他們個個凶神惡煞的,眉眼狠戾到極點。
而且,腰間別著的槍支,忒讓人頭皮發麻了。
她問霍寒景:“你來這種地方做什麽啊?!”
黑市,顧名思義,是違法亂紀,做著不法交易勾當的場所。
出入這裏的人,身份背影大多都見不得光,甚至都是背著人命的。
這幾天,霍寒景都在這些地方,轉了好幾圈了。
時念卿不明白霍寒景的目的。
霍寒景問她:“你確定,要跟著我麽?!”
時念卿搞不清楚霍寒景為什麽要這麽問。
她剛要點頭。
霍寒景突然來了句:“那你也得有本事,才跟得上。”
時念卿都還沒反應過來,霍寒景突然就轉身,疾步鑽入了一條小巷。
等她追入小巷的時候,隻瞧見霍寒景高大挺俊的身軀,躍入小巷的高牆之上,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條小巷,是條死胡同。
時念卿疾步跑過去,一沒出路,二來她身高不夠身手不行,根本爬不上那牆,最後她急得在原地跺了幾下腳,重新跑出小巷,打算看看有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追霍寒景。
不過,霍寒景消失得太快了。
她根本早就搞不清他的動向。
唯一清楚的是:他應該是從別的入口,進入黑市了。